《家旗再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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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旗再扬-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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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刘泽兰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喜得一家人不得了。

    她躺在那里,好像精神很足,气色也很好。巧凤趁着别人和婆婆说话的空档儿,推着自行车就往外去了。望着她的背影,谁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去的。不一会儿,她骑着自行车,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车里带着一大包东西。

    一碗中药,刘泽兰还没喝完,巧凤就端着一碗緑粥过来了。她趴在刘泽兰的床头,轻声轻气地喊:“娘,你喝点麦汤吧。”

    她摇摇头。

    “娘,你喝点吧。俗话说吃了新麦——”下半句话,巧凤一想,她不敢再说了,再说就吉利了。于是,她避开了那几个字,忙改口说;“饿了十天也不亏。”

    刘泽兰张了张嘴,巧凤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就用小勺舀起了麦汤,慢慢地喂进了她的嘴里。她喝了一口,品品,接着又喝了一口。喝完两口,就再也不喝了。巧凤无奈地把碗放到了一边。可是,就这两小口汤,人们都为老太太高兴,哪怕她现在驾鹤西去了,也不亏了。因为,这儿有一种说法,说吃了新麦,死了也不亏。刚才,巧凤只说了前半句,没有敢说后半句,她怕犯忌,有意避开了那个死字,就篡改了多少年的传统说法。但是,没有一个人嫌她篡改,还打心眼里佩服她机灵。

    巧凤的辛劳,也没有留住老太太的命,当天夜里十二点零十分,刘泽兰就彻底地走了。但是,走得一点也不安详,两眼瞪得像个铜铃铛。

    两位给她穿衣服的邻居大婶,不明白老太太还有什么心事不能闭眼?就用手往一起给合,但是,合上分开,合上分开,怎么也合不上。

    马继成知道娘的心事,最后就不叫给合了。他说:“大婶、。二婶你们就别给我娘合了。娘的眼,我会叫合上的。”

    两位邻居大婶听了马继成的话后,就不再给合。

    差不多的时间,鲁华明也走了。走得时候两眼也没有闭上,睁得像两个牛眼。儿子鲁含硬给合,合了半天才合上一半。

    马继成跪在大路上,边烧火纸边喊路:“娘,上路了。娘,上路了。娘,上路了。”他一连喊了三遍,才算完。老说法,人死了,小的得给喊路。不给喊路,死人就上不去天堂。

    马继成刚给他娘喊完路,鲁含在西边就接上了。他喊:“爹,上路了。爹,上路了。爹,上路了。”他也一连喊了三遍。

    两个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唱一和,哭爹喊娘地弄了大半夜,弄得全村人都不得安生。
第四章 听谁的喇叭吹得响 〔一〕
    人生有三件大事,出生,婚嫁和入土。

    前边两件大事都是老的给小的办的,唯独后边一件大事颠倒了过来,是小的给老的办的。所以,小的们往往都把老人的大事办得漂漂亮亮,圆圆满满,生怕别人说闲话。哪怕家里再穷揭不开锅,也要顷其所囊,借呀磨呀地把丧事办好。哪怕再不孝顺的孩子,也得做做样子给别人看。平常不孝顺,谁看见了?可是,送殡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孝不孝,送殡很重要。

    刘泽兰一倒头,马性所有的人都过来了。人之所以都过来,显得好看啊。院里院外的都是人,人多势众呀。往往都是这个时候,显出大门大户的力量。再说啦,谁来了也不吃亏,好吃好喝好吸的不算,还能弄一顶孝帽子戴,一身孝衣穿。那孝衣不得了啊,两件就能做成一个被里。你想想,在过去一个被里又能值多少钱?

    马姓过来的族长有六十来岁,细高挑,名叫马正耀,按辈分马继成得喊他叔。他只要一说话,喉结上下就乱动颤。在族长会上,他说:“老嫂子死了,是我们马家一件大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活着的时候,德高望重,不光受我们马家的尊重,也受外姓人的尊重。这丧事,我们一定要办得大大方方,风风光光,千万不能叫外人看笑话。”

    “大叔,这事,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马继成两眼哭得通红,说:“这事,你当家。”

    一听这话,马正耀来了精神,说:“棺材越大越好,大了,才对得起你娘。酒席要丰盛,叫来烧纸的人吃好喝好,只有吃好喝好,才对得起他们。孝衣、孝帽子要大,只有大了,才好看。”

    “大叔,你说得这些我赞同。”他擦擦鼻子,说:“你安排就是喽。”

    “那得一万块钱铺底。”

    “我这就给你。”接着他就对在棺材左边的巧凤说;“快给大叔拿一万块钱,送殡铺底。”

    一会,巧凤拿来了一万块钱,交给了马正耀。

    按规矩,接着找二指先生看日子。在农村送殡看日子非常重要,说日子如果看好了,能叫下一辈的人兴旺发达。如果看不好日子,能叫下一辈的人倾家荡产。你说,这日子重不重要?

    马继成在族长马正耀的带领下,骑着自行车来到十里外的孙先生家,到那儿,他砰地一个响头磕下去,孙先生立马明白了他的来意。如果不是丧事,算命打卦是不要磕头的。

    孙先生用右手撸了一下胡子,薄嘴唇一动,说:“是家母吗?”

    “是。孙先生。”马继成从地上爬起来,说:“我娘,昨天老了。”

    “家母的生辰八字?”

    “今年,八十四岁了,属虎的。”马继成赶紧地报上生辰八字。

    孙先生点点头,算了起来。

    一小会儿,孙先生抬起了头,“说;四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这个日子简直太好了。对她对你们的后人都好。”

    马继成一听,打了一个楞。他略一寻思,问:“孙先生,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他觉得离四月初八还有十天,等十天送殡太长。”

    孙先生摇了摇头,有点不高兴地道:“我给你说,好日子不光人想占,老天爷也想占。我给你看的这个日子,没说得。人占天不占。保证送殡的时候,无风无火。有可能距聚上坟,老天会下雨。

    听到这里,马正耀用手拥了他一下,马继成再也不敢问了,连声诺诺地说:“谢谢你,孙先生。我们马家就用这个日子“。说完,赶紧地掏钱走人,回家哭娘去。

    马继成和他叔前脚刚走,鲁含就和他二叔鲁华发后脚赶来了。一个响头磕下去,孙先生刚要问他爹的生辰八字,鲁含就开了腔:“孙先生,我们鲁家,知道你先生的英明。你也不要麻烦了,我问你,你给马家看的是哪天的日子?”

    “四月初八。”孙先生感到很奇怪。心想,看日子哪有不报死人生辰八字的,还问人家的事?

    “这日子好啊!”

    “好日子不假,但是,你要看用在谁的身上。”孙先生不想糊弄人,他想,具体人得具体看,具体人得具体分析。

    “这还有那么多的讲究?”鲁含犹豫了起来。

    鲁华发说话了:“孙先生,你不要误会。我这侄侄,怕你麻烦,不想叫你再费二回事。你看看,要是鲁家和马家没有多大了不得的冲突,就用一个日子算了。”

    孙先生听到这里,心里还有点空。他消了消气,道:“你报一下家父的生辰八字吧,我给查一查,如果没有大碍,你用那个日子也行。”

    “今年八十了,属猴的。”鲁含赶紧地报上生辰八字。

    孙先生戴上小眼睛,低头给算了起来:“用四月初八这个日子也很好。”

    “没有大碍?”

    “没有。”孙先生说:“我敢保证对逝去的仙人好,对你们鲁家的后人也好。”他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角。

    鲁含笑笑,从腰里掏出了钱,双手递给了孙先生。孙先生找给他一半的钱,他没要,又给他推了回去。孙先生也没再推辞,把钱放到桌子上的左上角,等着他继续往下演戏,听他说什么。

    “孙先生,我们两家也不是外人。”他笑了一下,说:“家父活着的时候,对我说,咱们两家还是亲戚理道的,我得喊你表叔。”鲁含绕开了弯子。

    孙先生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钱,心想,你只要不把钱拿走,表叔就表叔吧,反正,我比你大一辈。

    “表侄,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事尽管说,咱不是外人。”他瞪着小眼,说:“你可不要客气,谁叫咱是表叔爷们呢。”

    “表叔,我不瞒你说。”他壮了壮胆,说:“家父死了,我想敞敞面面地送殡……。”他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我理解,谁不想敞敞面面的送殡?”他两只小眼一骨碌,说:“在你们兰城,你可是头面人物啊,不敞面那哪行?”他给鲁含不轻不重地戴了一顶高帽。

    “人死了,是不是都得进老林?”

    “对,除非不能进老林的人。”孙先生两眼一眨巴,如数家珍地道:“像少亡,下九流的人不能进老林外,都得进。”

    “还有那么多的讲究?”

    “就是殡事讲究多。”

    “殡事,为什么讲究多?”

    “牵扯下一辈的人啊。比如说,下辈人丁旺不旺?下辈人的日子好过不好过?能不能出贵人。”孙先生说得吐沫星子满天飞。

    “有这么多的讲究?表叔,你老人家还得好好地给我说说呢!”鲁含眉飞色舞,他想说的话终究叫他给说出来了。他止不住的高兴,从心里想笑。

    “下面,我得好好地给你说道说道。”他一看鲁含上钩了,打心眼里往外淌蜜,心想,我还得好好的再忽悠忽悠他。

    “表叔,你可得好好地给我下下功夫。”

    “你下一辈的人是要官还是要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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