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公爵第一次露出了讶异之色。他身旁多了一人，合夜。
“请勿妄动。否则，横尸当场。”
宇文公爵笑道：“真是父女情深。连魔族之王都来了。还有你这个大将军。”
“你很清楚，我们不分高下。若要拼个你死我活，合夜奉陪。”
“哦？就为了你们的七公主？”宇文公爵又笑了，“你说错了一点。大陆上没有能跟我一较高下的人物。你也一样。”
“双神器固然威力不小，但我有魔族双魔器，并不怕你。”合夜冷冷地说道。
宇文公爵叹了口气，道：“我有双神器？诛神之剑，天使之泪，对吗？你们都这么认为……但如果我本身也是一件神器的话……”
合夜流露出讶异的神色，不再言语。
“放心。这场父亲救女儿的戏我不会搅乱。这实在很有意思。”宇文公爵饶有兴趣地望着天空。
此时，寝宫外出现了几百名黑衣人。
空中的合叶雪散去了黑白之翼。翅膀化为无数星光，将他们包裹起来。
“混蛋！”骑苍龙者一杆银枪挑散了这些星光。他从思羽？星那儿把合叶雪拉上了龙背。
“合夜！速带公主去疗伤！”
中年男子御龙飞下，把合叶雪交给了合夜。
“遵命，陛下。”
“爸爸……不要……不要伤害羽……”合叶雪拉着他的手。
中年男子给了合夜一个眼色，匆匆瞟了宇文公爵一眼。
苍龙飞升，向思羽？星飞去。
没有合叶雪的思羽？星，又变成了杀人狂魔。中年男子把枪一横，怒道：“思羽？星！好你个思羽？星！竟敢伤害我女儿！你好大的胆！”
思羽？星一剑刺向中年男子。枪架住了剑。
“很好，敢对我出手！今天不剁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中年男子挥舞银枪，与思羽？星过了三百招。
胜负未分。思羽？星飞身退后，把剑竖起。红芒闪过，残影叠出。这正是优雅与威力兼具的剑之裁？瞬。只是发招者的速度比平日快了几倍以上。
叮！枪杆护住了胸口。红色神羽剑刺入银枪枪杆，但并未刺穿。思羽？星手腕一转，长枪脱离了中年男子之手。魔族之王怒极，立刻伸手抓取银枪。
血翅一拍，思羽？星借力挥剑，打出一大片血色羽形剑气。中年男子横扫一枪，打散剑气。思羽？星已用瞬步移动到他身后。
“剑之裁？舞。”思羽？星出招狠辣，逼得对手失足跌下龙背。
中年男子并未坠落，背后多了一对黑色羽翼。他把枪一横，漫天的枪影袭向思羽？星。神羽剑碰触到银枪，立刻被弹开了。原来这银枪并不是单纯地刺出去。而是在旋转银枪的同时刺出的。由于旋转的速度很快，只要有物体碰到它，就会被弹开。
枪，刺穿了思羽？星……连中年男子都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明白刺穿的仅是残影。
就在这意外的一瞬间，持枪者有了更大的意外。他感到全身都不能动了。连呼吸都要静止。对手离自己如此之近。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动不了。形势已是十分危急。
思羽？星一剑削出。这一击，他使出了全力。闪电般的穿透了中年男子，他背后的血色羽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中年男子的身上满是晶莹的血羽。这招就是“圣翎散羽”。
在中年男子上还有一些变化。他背上原有一对黑色翅膀。如今，又多了一对。也就是四翼的堕落天使。
“呼……能让我再次变身，你也算相当厉害了。”中年男子转过身，“在我那边，只有合夜能逼出我的四翼形态。”
思羽？星冷漠的目光黯淡了些。手中的血色神羽剑碎成了粉末，飘散四方。
中年男子胸腹间多了一道狭长的伤痕。黄金甲破了。刚才虽然用银枪硬接下了那招，但还是无法避免完全不受伤害。“圣翎散羽”关键的一步是要在攻击的一瞬间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在思羽？星攻击的时候，中年男子变身成四翼堕落天使。身上散发出的庞大气使他挣脱了束缚。因此思羽？星并未能完全击毙对方。
四翼堕落天使的形态绝非两翼形态可相比的。在思羽？星攻击的一瞬，中年男子挡住了致命一击，还有余力反击。他的反击很强悍。思羽？星的右胸被银枪刺穿了。在如此高速的移动中重创对手，在实力上，中年男子要胜过思羽？星一筹。
右胸喷出鲜血，思羽？星跌了下去。仿佛预示着生命的终结。中年男子拍拍羽翼，飞下去救起半空中的思羽？星。
再次回到龙背上，中年男子发现下面的宇文公爵在看他。冷哼一声，他骑着苍龙飞向了远方，逐渐消失在愁云的怀抱之中。出现在寝宫外的黑衣人也随之而隐没……
第十一章
我杀人了，杀了好多。全部都是无辜的人。阿雪被我重创，生死未卜。甚至我还伤了她爸爸。这些都是合夜告诉我的。
醒来时，自己身在合叶堡。躺在床上，脑袋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满手血腥，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对，是罪恶感。深重的负罪感。
蜷起双腿，我发了好长的呆。阿雪……还有那些枉死的魔法师和士兵们……我怎么会……
身体不自觉地抖动。我害怕杀人，真的很怕。我竟然杀了自己要守护的军士，还无情地杀了自己的未婚妻！我根本不是人。是禽兽！禽兽不如！兽还有兽性。我只是一个无情嗜血的杀人狂。跑到洗手池，我用水冲洗着看似干净的双手。想把血腥洗掉。忽然有些恶心，自己竟呕吐了。
回到床上，这份沉郁的负罪感压得我喘不过气。师父，我是神羽派的罪人。万死难恕此罪！心里真的很痛苦。还是自我了断吧。万一再变成嗜血的魔，只会害了别人。
师父，阿雪，星城月……所有的朋友们，我实在不能再活于世间。去了……
刚想运功震断自己的经脉，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什么真气都没有。也好，找把刀把自己喀嚓掉。
在房间里翻了好久，我终于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刺心脏还是抹脖子？抹脖子吧。这样能够折磨自己。
门忽然开了。我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望着自己。
“你干什么！”他怒吼着扑了过来。
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刀，狠狠地给了我两个耳刮子。
“你这个混蛋！雪儿现在生死难料！我抽死你！”他把我扔到床上，不断地抽着我的脸。
大约打了几十个耳光，他才住手。
“请打死我。”我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他又狠狠地抽了我一个耳光，才道：“我是很想杀死你这个混蛋！你、你竟敢！唉！你知道吗，雪儿在昏迷的时候都叫着你的名字。我答应过她，不取你性命。但没答应她不把你打残废！”
说完，他又抽了我几个耳光。
良久，我们都没有说话。他也没再打我。
“合叶权，阿雪的爸爸。请多多指教！”他忽然伸出手来，一脸的不情愿。
我愕然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道：“我叫思羽？星。”
他甩开我的手，怒喝道：“你的命是雪儿拼死换来的。以后不准死！知道吗？”
“死与不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混蛋！”他又抽了我一个耳光，“放你娘的大屁！我告诉你。你早已经死过了。现在这条命是雪儿给你的。记住了！没有她批准，你没权利死！”
阿雪的爸爸真是激动。她爸爸不就是魔族之王吗？我叹了口气。这笔血债，除了用死来偿还，还有别的办法吗？
合叶权喝道：“瞧你这熊样！萎靡的跟半死不活的老娘们一样！你是不是男人？你在为那些死掉的人难过？自杀也是因为这个吗？”
“嗯。我杀了不该杀的人。还害了阿雪……我是罪人，最可恶的人……”
“混蛋！”他再给我一个耳光，“真是可笑。杀了那几千微不足道的死东西，值得你那么难过吗？我纵横沙场几十年，杀过的生命不知有多少。如果我像你这样的话，怎么统帅全族？”
“前辈，我跟您不一样。我是神羽派的弟子。”
“神羽派！”他瞪大了眼睛，“你……你跟克里斯亚有什么关系？”
“他算是本派的前辈吧。”
合叶权二话不说，又给了我十几个耳光。我的脸已经肿得像大面包了。
“混蛋，你可真行啊。神羽派跟我们有仇吗？为什么雪儿非要跟你结婚！”他似乎气得肺都要炸了。
“对不起……”
“对不起就行了？”他一拳打在我的脸上，“菲丝雅公主回来以后伤心欲绝。那件事流传至今。你最好不要到魔族去。我族的子民都痛恨神羽派的人！”
“前辈，阿雪她……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儿我就上火！”他抽了我一下，“雪儿现在极度危险。我用魔力护住了她的心脉。她正在接受治疗。如果我女儿再有任何闪失，我就把你撕了！”
“现在把我撕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原来活着有时也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臭小子，你在逼我，对不对？”合叶权咬牙切齿。
随即，他又换上一副笑脸，又道：“我不上你的当。你要是想以死赎罪的话，大可不必。如果真的向忏悔的话，就为亡者做些什么。”
我抬起头望着他，问道：“做些什么？”
“你怎么那么笨！雪儿怎么会喜欢你？为了雪儿，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你更要好好地活下去。”他意味深长地看我，“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就是肩负了什么使命之类的无聊东西。你必须去完成！因为你是神羽派的人啊！”他摆出认真的表情。
我想笑又笑不出。神羽派……阿雪的爸爸还真会信口胡诌。神羽派的使命，只有神羽派的弟子才知道。
“总之你给我好好休息！不准死啊！待会我过来看你。如果你死了，我就掐死你！”说完，他就离开了。
呵，要是我死了，你还怎么掐死我？真是个有趣的魔族领袖。神羽派的使命，我不曾忘记。他说的也有道理。为了死去的人，更要好好地活着。但是……那些死者巴不得我去死吧。罪孽深重的我，又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那么我现在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为了让大陆免受灾难，为了封印西大陆的魔王，为了更多生命能好好活着。神羽派的使命不就是这样吗？
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