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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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登湖-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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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总体上说,我的住所和大草原一样孤寂。在我看来,这里即是新英格兰,同时也是亚洲或者非洲。我甚至可以说,我拥有自己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以及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到了晚上,从来没有人路过我的房前,或者敲我的门,好像我是地球上唯一的一个人。只有到了春天,经过很长时间的间隔,村子里会来人到这里钓大头鱼——很明显,在瓦尔登湖,他们得到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天性,他们只能在夜里来——但是很快他们就走了,常常是鱼篓里什么也没有,最后把“世界留给了黑暗和我”,但是人类的邻居还从来没有亵渎过黑暗的核心。我深信,虽然女巫已经被吊死,基督教和蜡烛也已存在了,但人类对黑暗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但是有时我也会觉得,存在于大自然的任何事物,你都可以在里面发现最美好、最温柔、最圣洁、最有趣的伴侣,即使是厌恶世俗的不幸的人和心情沮丧的人也是如此。只要在自然中生存,而且五官健全,他们就不会觉得绝望。对于一个健康而单纯的耳朵来说,风暴实际上是风神伊奥勒斯的音乐。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一个朴素而充满勇气的人产生庸俗的绝望。当你感受到四季带来的友情时,我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能压抑生活。连绵的细雨浇灌着我的豆田,我今日不能出门了,但我并没有觉得郁闷,相反,我觉得这也不坏。虽然在下雨的时候我不能耕地,但是下雨比耕地本身更有意义,要是因为下雨的时间太长,地里的种子烂掉了,低处的土豆淹死了,但雨水对高地的草有好处,既然它对草还是有好处,当然也对我有好处。
  有时我会把自己和别人比较一下,会觉得众神对我特别照顾,甚至超过了我应该得到的,这一切就如同我有一张保单和担保书在他们手上,而别人却没有,所以我得到了他们的垂青和指导。我并不是吹嘘,如果可能的话,是他们在吹捧我。我从来没有觉得孤独,也没感到任何寂寞在折磨我。但是有一次——那时侯,我刚来森林几个星期,我忧郁了一个小时,我不知道一种安静而健康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必须有些近邻。孤独使人难过,但是在这时候,我觉得我的情绪有些反常,但是我好像可以预感到,我会从这种情绪中恢复过来。在连绵的细雨中,我的头脑被这些思想所占据,突然,我觉得一位亲密友好的朋友就存在于大自然中,存在于滴答的雨声中,存在于我四周的每一个声音、每一个情景中。这种无限的、无可表达的友谊就像一种气氛,突然激发了我的勇气,使我觉得,即使没有人做伴也没有关系。从此,我就再没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每一棵小小的松针都有同情心,它们都在增加、壮大,变成我的朋友。我很清楚地意识到,就算是在我们普遍称为野蛮、黑暗的地方,也有我的宗亲,而且和我的血缘最接近、最有人情味的并不是一个人或一个村民,从此,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觉得陌生: txt小说上传分享

瓦尔登湖 第十章(5)
哀悼使悲伤的人过早地衰老;
  在生者的土地上,时间已经不多,
  托斯卡的美丽女儿啊!
  我度过的一些最美妙的时光是在春秋之交下暴雨的时候,我整天都不出门,哗哗的雨声给我带来极大的安慰;我在晨曦来临的时候就已经进入漫长的夜晚,在这个时候,我的许多思想有了充足的时间去落地生根,逐渐发展。来自东北的滂沱大雨使村里的每一座房子都经受考验,这时,侍女们拿着拖把和桶,在门前阻止洪水入门,而我呢,坐在我小屋的门后——这是唯一的门——观赏它给我带来的保护。在狂风暴雨之中,闪电把湖对岸的一棵高大的油松从上向下劈出一道螺旋形的凹槽,那么匀称、明显,有一英寸多深,四五英寸宽,如同你在一根拐杖上刻了个凹槽。前几天我又路过这里,抬头看见这个标记,禁不住觉得肃然,这个标记比过去更加明显,上天是没有恶意的,但是八年前天空的一道闪电,多么恐怖,令人无法抵御。人们经常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在那里会觉得寂寞,想和人更靠近一点,特别是风雨大作的那些夜晚。”我禁不住想说——我们所居住的地球,只是太空中的一个小点。居住在太空中其他的星球上的居民,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是我们用工具都无法测定的。你想想,他们彼此相距有多远?我又为何会觉得寂寞呢?我们这个地球不是位于银河之中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样的太空使人产生距离,使他觉得寂寞和孤独?我觉得,不管两腿的力量有多大,都不可能使两颗心灵更接近。我们的住处最好离什么地方最近?当然不是人多的地方,什么火车站、邮局、酒吧、教堂、学校、食品店、火山、五点山等等,这些地方的人最多,但是我们更喜欢四季都有的生命充满活力的地方,我们从不同的经验发现,生命的源泉就来自这些地方,如同柳树在河边,树跟也朝河里延伸。不同的性格使这种情况发生不同的变化,但是有智慧的人要想挖掘地窖就会选择这个地方……
  有一天晚上,在瓦尔登湖边的路上,我遇到一个同乡,他拥有一笔所谓的“庞大的财产”——虽然我对此从没有在公开场合表示我的意见——这时候,他正赶着两头牛到市场去,他问我,为什么会放弃那么多舒适的生活。我说我很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我很坚信这一点,我并非说笑。这样,我回家上了床,而他则继续在黑暗和泥泞中,战战兢兢地向布赖顿——或者说光明的城市——艰难地前进,也许在清晨的时候他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对一个死人而言,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苏醒或者复活的前景都是无所谓的。假如发生这种情况的地点都是一样的,那么我们所有的感官都因为这个而快乐,这种心情是无法言表的。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做的事情都是变化无常、无关痛痒的琐事。实际上,它们就是我们心情无法平静的原因。距离万物最近的,是生命的力量源泉。其次,距离我们最近的,是在不断实施着的最高原则。最后,距离我们最近的,是创造了我们自己的工匠,而不是我们所雇佣的,并喜欢与之谈话的工人。
  “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使天下之人,斋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瓦尔登湖 第十一章(1)
我们是一个实验的对象,我对这一点很感兴趣。莫非这样,我们就无法抛弃这个充满流言的社会,让自己的思想鼓励自己?孔子真诚地说过:“德不孤,必有邻。”
  思想使我们理智健全,使我们幸福无比。只有通过大脑的努力,我们才能超越行动及其后果;不管什么事物,不管它是什么性质,都会像急流那样从我们身边流过。我们并不是被自然完全控制。我可能是一根随波逐流的浮木,也可能是从高空对着下方俯瞰的因陀罗。一场戏剧可能使我感动,而另一方面,和我密切相关的实际事情却可能不会使我感动。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客观存在的人,也就是思想和感情的载体。我觉察到自己有一种双重性格,这样,我既可以距离别人很远,也可以远距离地看自己。不管我的经历多么富有激情,我都觉察到自己有一部分存在着,进行自我批评,似乎这一部分不是我,而只是一个旁观者,它并没有分享我的经历,而只是注视它,它不再是你,也不会是我。生命的戏剧 有可能是悲剧 结束了,观众也就离开了。对于观众这是一种虚构,不过是一件想象的作品。有时,这种双重性使我们很难和人相处,也很难和人做朋友。
  我发觉在大部分的情况下,独处是对身心有利的。与人交往——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会使人腻味,浪费精力。我喜欢独处。我从来没有发现还有比独处更好的伙伴。从总体上说,外出与人交往比留在家里更加使人觉得孤独。一个人在思想或者工作的时候总是孤独的,他愿意在哪里,随便他吧。衡量孤独的标准并非人之间的距离。拥挤在坎布里奇学院里努力学习的学生,他们的孤独程度和沙漠里的托钵僧不相上下。农夫每天都是一个人在田里耕地,或者在森林中砍树,但是没有一丝孤独的感觉,因为他有工作要做。但是他回到家里,他却不能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他会胡思乱想,而一定要到“人群”中去才行,按照他的意见,这就是补偿一天的孤独,所以他不清楚,为什么学生可以整天地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却没有因为无所事事而“郁闷”。但是他没想到,虽然学生留在屋子里,但是也可以在自己的田里耕耘,在自己的森林里砍树,和农夫完全一样,反之,他所追求的消遣和交往也跟后者是一样的,虽然这种形式可能简练一些。
  社交通常都太廉价。我们相聚的时间太短暂,甚至没有时间学习对方新的优点。我们每天吃三餐,每次都要相遇,重新尝一尝那些陈旧发霉的乳酪——这发霉的乳酪就是我们自己。我们必须形成一套规矩,也就是人们所谓的礼仪和礼貌,这样,我们在见面的时候就可以彼此相容,而不会导致公开的矛盾。我们每天晚上在邮局聚会,参加联谊,或者围在火边;我们居住得太拥挤,彼此妨碍,成为对方的绊脚石,因为这样,我们彼此之间的敬意减少了。当然,所有重要而真诚的交流,并不是每次都需要见面。那些工场里的女工人,她们从来都不独处,即使做梦都有伴儿。假如一平方英里只有一个居民,如同我住的这个地方,事情就会好得多。一个人的价值并不显示在他身处的位置,我们也用不着去接近。
  我听说,如果一个人在森林里迷路了,疲倦而且饥饿,躺在一棵大树底下,濒临死亡,因为身体过于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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