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扶摇皇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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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归元-扶摇皇后(出版)-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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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皇后当时也在,她挥退宫女,走过来把门一关,突然扑过去抱住他,哭道,“是你的……是我们的……将来,都是我们的……他们没有避那孩子,他们以为他没听懂,可是偏偏他懂了。”
    “那孩子长到十多岁,渐渐有了些才能,他的父皇很宠爱他,早早的放手给了他军国大权,由得他施展自己的政治才华,王爷和皇后都很欢喜,他们商量着,要扶持王爷登基为帝,杀了那皇帝。”
    “这事给那孩子知道了,他思考了数日数夜,一直没下定决心,那晚他去皇帝寝宫给皇帝请安,一直缠绵病榻的皇帝正在把玩一幅图,看见他并没有收起,反而招手要他过去看。”
    “就在那晚,那孩子知道了全部的故事,然而他最不能忘记的是,皇帝提起皇后时的眼底柔情,提起王爷时的淡淡歉意,以及,看着他的时候温和的眼神。”
    “那一刻他立即明白,皇帝什么都知道,包括他的身世!”
    “那晚回到自己寝宫,那孩子一夜没睡,他仔仔细细将王爷和皇帝的性子都思考了一遍,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做父亲还是皇帝,没有人比后者更好,王爷性子偏狭,多年来更被仇恨刺激得心术不正,皇帝虽然限于体弱,不能有更大的成就,但他宽厚慈和,轻徭薄赋,国民因他而能有安宁的时日,而对那个孩子,他亦从未有任何亏负,他扶着他学步,他把着他的手教他写字,他把他放在膝上一起批改奏章,在那夜之前,他从未令那孩子察觉他不是他的父亲。”
    “血脉和亲情,两者不能并得,那一夜那孩子想出了白发,到得清晨,晨曦里他拨去那根白发,然后以监国之令接连下了几道旨意。”
    “那几道旨意,给了王爷更为尊荣的封号更多的封地,却削去了他的军权,那孩子当时还心存希望,希望王爷能主动就封,从此走远了,那些沉在岁月里的旧时恩怨,也便能慢慢淡去了。”
    “然而王爷以王妃身体不佳为由拒绝就封,失去军权后,他并没有甘心养老,一直韬光养晦,暗中交联,他行事光明磊落,对朝廷总是一雷忠心耿耿模样,朝野上下,无人不赞他忠义仁勇,那孩子一直冷眼看着,一方面确实不能随意处置‘忠臣’。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亲生父亲悬崖勒马,所以只是一直暗中掣肘,却没有真正动他。”
    “谁知道王爷竟是个胆子比天大的人物,他耐不得这般日子,竟然联合了皇后,去暗示这个孩子他的身世,要求他认祖归宗,杀了养父,迎接亲生父亲归位。”
    “这个要求着实荒唐,那孩子一笑而已,然而王爷愤恨之下,竟然真的铤而走险,勾连外国,并欲待煽动在京军中旧部发动兵乱,那孩子知道这事后,知道事已不可为,只得痛下决心,给了他二十万军去平边疆之乱。”
    “这是考验,也是最后一个机会,王爷如果老老实实平叛,那孩子也绝不会难为自己的亲生父亲,然而他……果然作乱了。”
    长孙无极没有笑意的笑了笑,道,“后面的事,你自然知道了,那是发生在当朝长孙皇族的故事,王爷是德王,皇后是我母后,那个孩子,就是我。”
    孟扶摇紧紧抓着他的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这世间为何要有那许多阴差阳错颠倒翻覆?生生葬送了那些无辜的人的幸福,这个故事里,明明谁都没有错,最终却造成了谁也料想不到的后果。
    “扶摇,高罗国作乱是真的,我没有骗你。”长孙无极低低道,“只是我既然能查获在国内潜伏的高罗奸细托利,我自然对高罗早有防备,所以我过去没多久,高罗战事就结束了,但是这个消息,没有放出来。”
    “而我需要向你解释的事,这一刻终于可以解释。”他温柔的理了理孟扶摇眼侧被眼泪粘在额角的发,亲自替她拢好乱了的鬓角,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他不惜放弃姚城也要设计杀我,我料到了所有事,竟然愚蠢的没有料到,我的父亲要杀我。”
    我的父亲,要杀我。
    孟扶摇的眼泪滴了下来,滴在鲜血浮荡的地面上,那些凝结的紫色的血被化开,在地面上再次洇出一片淡红,像一朵黄泉彼岸开放的,花叶永不想见的曼殊沙华。
    她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一动不动的长孙无极的肩,她的眼泪滚烫的灼在长孙无极肌肤上,一滴滴都似水银般沉重,穿裂肌骨直入心底,砸出一大片的灼热的疼痛。
    长孙无极缓缓抬眼,看着灯下泪水盈盈的孟扶摇。
    此刻,一灯昏黄,那些写满沧海桑田寂寞的故事缓缓流过,这个身陷修罗场面临死境也不曾皱眉的女子,为他的故事而哭得热泪翻飞。
    元宝大人也扑上来,扑在了他们的中间,紧紧的抱住了长孙无极。
    “求求你,哭一次,就一次……”孟扶摇摇着默然趺坐的长孙无极的肩,指甲直掐入他衣内,“哭出来,哭出来……”
    “求求你……哭出来……”她埋首在他肩,一遍遍哭泣着重复。
    长孙无极凝视她半晌,终于伸手揽住她,仰首,看着那一线细微的窗缝里透进的月光。
    那是无分今古的月光,那是写尽悲欢离合的月光,那是渡过荒凉之河,于人世的金粉迷离中剥脱,永远冷然遥照,不知世事疾苦的月光。
    他以前的人生,也是那样的月光,冷而高远的,不属于千帐灯火,不属于平凡岁月,不属于红尘温暖,他陷身权谋几回合,恩怨翻覆如指间沙流过,大梦醒来身是客。
    他是王朝的主人,他是人世幸福的过客。
    他享尽人间奢侈,有些事于他亦是奢侈。
    然而此刻,有人和他相拥,为他流泪,她的温暖透骨而来,他不能拒绝的听见凝冰化冻的声音。
    很久很久以后。
    他仰起头,闭上眼。
    月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下颌。
    勾勒出,长睫之下,细细流下,微微反光的水滴。
    无极之心第三十三章欺男霸女
    当长孙无极和孟扶摇从那间弥漫血腥气味的铁牢里走出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金色的阳光无遮无挡的洒下来,孟扶摇仰起头,用手挡住过于明媚的日光,那些温暖的照射直直射入心底,她听见僵硬的骨节复苏的声音,她带着希冀转回头来,希望看见长孙无极沐浴在阳光下的神情。
    他那狠心的父亲,想用最后一击从此击倒自己不败的儿子,孟扶摇却希望,长孙无极从此能放下背负获得重生。
    死去的人终将带着那些罪孽深埋黄土,所有前尘都将化为野史中一缕苦涩的墨痕,活着的人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她相信长孙无极是永远的胜者,当他那偏狭的父亲用自己的死意图拉他永堕地狱时,胜负已定。
    长孙无极感应到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已经恢复,是令孟扶摇安心的温暖。
    孟扶摇含着眼泪笑了笑,她眼神晶莹流转,像一方最为珍贵的宝石。
    长孙无极看着她,然后眼光越过她的肩,更远的投开去,投向前方伫立的女子。
    那里,一株早桃前,稳稳立着华衣贵艳的女子,依旧环佩璀璨珠光摇曳,球光后的眼神却是不安而焦灼的,宽大的飞金绣鸾衣袖下,手指不能控制得绞扭在一起,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元皇后。
    长孙无极看着她,随即转开眼,带着孟扶摇走了过去,他一直走过元皇后身边,然后,擦过她身侧,完全忽略掉她张嘴欲言的神情。
    元皇后怔怔看着儿子就那样漠然而过,脸上神色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她的身子突然开始发抖,她扶住了身后的桃树,指甲深深陷入树身,掐出苍绿的树汁,宛如树在流泪。
    孟扶摇垂下眼睫,她心底和长孙无极一样希望元皇后可以就此沉默,聪明的什么都不问都不说,然后让时间平复掉所有的伤痕。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是长孙无极,在他们走过十几米后,元皇后终于嘶喊出声。
    “他——他怎么样了?”
    长孙无极继续前行,头也不回,答,“薨。”
    元皇后晃了晃,退后一步,撞得身后树一阵摇晃,簌簌落了漫天的粉桃,落了她一头一身。
    她半斜着身子,就这么任桃花落满衣襟,这个一看就十分端整,任何时候都不肯失态的一国之母,此刻完全忘记了皇家尊贵仪态庄严,她空白着神情,任凭自己被淹没在一片娇艳的轻粉中。
    长孙无极没有回头看自己的母后,他就那么走了开去,直到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厉吼,“带我去看!”
    与此同时元皇后提起裙裾,跌跌撞撞向他们出来的那群房子冲去,长孙无极立即道,“拦下!”
    宛如鬼魅突然自地底出现,树丛后屋顶下,飞下几个灰衣利落的人影,毫无表情也毫不犹豫的,拦下了元皇后。
    元皇后厉喝,“尔等贱人,竟敢拦我!”
    “皇后凤体尊贵,不当亲涉污秽之所。”长孙无极淡淡道,“何况,德王尚未收殓,于礼不合。”
    元皇后怔在那里,清晨的风凉凉吹着她瞬间苍白后又开始发红的脸颊,半晌她突然冷冷一笑。
    她斜视着长孙无极,淡淡道,“皇后,是吗?”
    缓缓抬手,元皇后脱下金钗,取去凤冠,拔了玉簪,扯断珠链,将那些皇后冠带扔了一地,然后,轻轻迈步上去。
    她缀着珍珠的凤履,慢慢辗转在那些象征尊荣的首饰上,一一踩碎。
    珍珠翠玉被踩碎的声音细微而惊心动魄,听得人心都紧了紧,长孙无极眉梢跳了跳,元皇后冷笑着,开始脱九凤金绣的凤袍。
    隐卫无法再呆下去,对长孙无极躬一躬身,背过身去,元皇后眉毛也不抬,将凤袍扔于脚下泥泞,身上只剩下了一袭浅黄的单衣,她低头看看自己腰上系的是代表皇族身份的凤纹金丝带,顺手也解了。
    最后她取下腰间的凤佩,那精致温润的美玉在她保养得细致的掌心熠熠生光,她将玉放在掌心,对着长孙无极,平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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