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骨魂- 第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能找得着我。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显然老萧并不这么认为,哪怕在海伦纳面前,面临将要被撕成碎片的威胁,都能保持潇洒和淡定的老萧,此刻整个人都沉浸在忧虑里。我看着他喝酒的样子,格外难受,似乎他正在灌下一杯杯忧愁。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不太明白,但必然是关系到我的问题。这时老萧站了起来,在台灯座、通气口,四处搜索了一番,我开始没注意,以为他在找什么,直到他招手让我跟在他身后,我才在他的指点下,在浴室的莲蓬头边上,见到了一个火柴头大小的颗粒。

老萧用眼神制止我想去把那玩意取下来的举动,只是淡然地说:“我洗个脸,你等我一会儿。”他很仔细地洗脸,似乎想把脸皮拭下一层,谁也不可否认他在洗脸,好不容易洗完了,他随意地把毛巾一甩,正好罩在那莲蓬头的那个突起上。

然后老萧把我扯到洗手台前,快速地在洗手盆上写划着,如果不是在这之前他诡异的举动,我一定会以为他只不过是在洗手,但现在我再迟钝也知道他有事要告诉我,从流淌着水柱的水龙头下,我分辨出老萧在写两个字,汉字:唇亡。

我刚表示见到了他写的那两个字,老萧就把盖在莲蓬头上的毛巾取下来,重新挂好,然后回到沙发上,似乎他真的就去洗了把脸一样,继续着和平时一样的话题:“秋儿,来,给哥说说,勾搭我小师妹的进展怎么样了?”我很想问他写在洗手盆里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我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绝不能在这时聊这话题。

于是我只好垂着头,沮丧地把玉真一次又一次坚决的拒绝说了出来。我其实也指望老萧给我出个主意,毕竟这个他拿手,我说:“尽管我可以幻想,她其实也是喜欢我的,但是,唉,也许有时候,我真的该面对现实……”

我还没说完,就被老萧一记暴栗狠狠敲在头骨上,他轻笑着,如一个赛车手看着人初学开摩托车一样,很讨厌的表情,不过他的话却让我心里好过许多。老萧说:“你就是个白痴,秋儿。我告诉你,玉真她要对你没意思,她打你干什么?不累啊?你不信下楼去找个年轻女孩,跟人家说你喜欢她,你瞧瞧会怎么样?人家至多送你一句‘你神经病啊?’打你,你怎么不见她来打我?”

说得跟真的一样,也许他的语句里有漏洞,但我不愿去推敲,我只觉得听着老萧这么分析,我好受了许多,我只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他说:“各人有各人的苦处,明白吗?我猜大约她有什么难处吧。她要不告诉你,你也就别打听了,人总有点隐私吧……”

“这不还是废话?”我以为老萧有多高明呢,点了根烟我喷他一脸的烟雾,“她有苦衷,我又不好问,她就继续地苦衷下去?我继续地没希望?你这不是废话么?”

“也不一定,所谓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玉真不是那种羞怯小女生,要是她一旦想通,或者不顾一切了,情感爆发出来,我猜有你受的,估计你立马被套牢!呵呵,你得相信哥,玉真是我带大的,这世上有谁比我更明白这丫头的性子?洗洗睡吧,不睡就看看电视,你好久没看过电视了吧?得了,哥走了,你自个慢慢琢磨吧。”

老萧离开了。而我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开始仔细地观察老萧刚才研究过的地方:台灯座、通风口……

当我每走过一处,我的心情就灰暗一分。

每处,都有在莲蓬头上发现的小突起,在很隐蔽的地方。

我想哪怕是一个小孩,只要看过一些警匪电影,就足够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偷拍和窃听装置,布满了这个硕大的房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也许,这可以解释玉真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房间;为什么芭特丽进来以后,只说起诉联邦政府的事,根本不提别的东西。

答案只有一个,这房间不是一个适合正常人呆的房间。这不是一个给人呆的地方。这奢华的房间,不过是生物实验室里,给小白鼠弄的那个漂亮的、装满了监视仪器、记录它一举一动的窝。

我不禁有些凄然,想不到,我还是成为了我最不愿成为的小白鼠。窗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已是傍晚时分,我再也看不清窗下街道的人来人往。灰蒙蒙的,让人有点窒息的灰色,把我呛得心伤。我很想哭,但我哭不出来。我摇了摇头,背起那装着狙击枪的皮箱,算了吧,我想我该离开了。

刚打开门,卫兵就条件反射地立正,敬礼,他们站得如同笔直的青松,这是上过战场的兵,左胸的勋章,记载了他们都有一次以上的负伤。

身上各种军人的符号、标识赋予了他们超乎生死的淡定,却掩不去良家子弟的淳朴。他们望着我的眼光里,只有尊敬,没有提防,没有监视;纯朴的军礼,没有那些IBDR银行系统的西装胖子那种讨好的笑容,也没有ICSA和UN的将军的那种高傲。

这就让我为难了,我是打算等他们质问我要去哪里时,就在他们的颈动脉上砍上一掌刀的。本来我自信,以我比他们轻上许多的身体,远超乎常人的速度,绝对可以在他们出声之前把他们放倒。

但现在面对着他们,我能做的,只是举动我的右手,尽可能标准但还是歪歪斜斜地回了个举手礼。“先生,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因为你干掉了人形腐尸。”黑人军士放下手后,用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语气对我说,“我们从废墟里好几个聚居点援救出来的民众,都提到过,你在他们危难时给予了帮助。”

“但他们也提到了对你的提防和不友好。”白人下士的脸上有点羞惭,他说,“而曾经在得到你帮助后又拿枪指着你的人里,有一个就是我年迈的母亲,请容许我代她向你道歉,其实她只是害怕,但她很感激的,真的……”

“先生,再次向你致敬。”他们这么说。我急急地应了几句话,大约是没什么、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然后就快速地离开了。在他们看不见我的拐角,我停下来抹去眼角的泪,他们知道我,他们说知道我!

这不是官方或军方的阴谋,是人与人之间纯真的交流,天啊,我只感觉到幸福!我所做的,并不在于官方大人物或某个机构的在意或不在意,原来,人们都记得我,他们虽然害怕,但还是感激我的。

这是我没料到的。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人类聚居点里的人们会忘记我,会以为我不过是另一种变异的生物或其他。我在废墟里,也只是因为我必须做一些身为人类会做的事,比如干掉一只变异后的硕大甲虫,以免整个聚居点的人都被杀死,这对我来说不难,而且做了以后,我可以肯定自己是个人。但他们记得我,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慰的?

“秋先生,请回房间吧。”左侧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我抬起头,一个西装笔挺的白种人,嘲讽地望着我。而在我右侧,有人用怪腔怪调的英语说:“天黑了,我们的英雄害怕了,哈哈哈,哭泣是不会让我们怜悯的。”那是一个矮小的黄种人,穿着肥大的西装,格外的猥琐。

左侧的白人有点厌烦地望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但我看得出,他在妒忌,是的,妒忌。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在妒忌什么,只因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惨了,妒忌一个乞丐也不可能来妒忌我啊。

但马上我就明白了,因为这白人用那高人一等的口吻说:“秋先生,重复一次,请马上回房间,你没有在人类社会随意行走的权利。你要出去必须上报ICSA总署批核,请回去,否则……”他松了松领带,嘲讽地说,“格杀勿论!”

我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我明白了他在妒忌什么。因为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了一种能量的涌动,和约翰在我身上弄出白光时一样,一个有异能的人,会摆出如此不屑的态度,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妒忌为什么会是我被邀请去参加会议,而不是他。

“不要逼我们,嘿嘿!”那右侧的黄种人附和地笑了起来,愈加猥琐,他说,“那几个卫兵真的废物!居然就这么让你离开,一会要他们好看!秋先生,我不怕告诉你,保罗先生可是前五十一区第三高手,出手,你便只有,死!”又是一串难听至极的笑,很疯狂,透着一种毫无人性的嗜血。

我摇了摇头,抖出一根烟点上了,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白天工作的太阳毕竟是人造的,没有真实的太阳那种慢慢暗淡的自然。亮,功率降低,停止工作,只有这三种状态,黑得很突然,更无法让月亮反射光芒。走廊的这一面向海,没有万家灯火的点缀,我是体验不出这里和废墟有什么分别了。

那白人已然对我的态度忍无可忍了,他高声地诵唱着音节古怪的歌曲,而那个黄种人也开始念叨一种东南亚的方言。也许我怕死,但再怕死的人,也不至于不敢打蚊子吧?是的,我根本就是在看两个小丑表演,尤其是现在这情景,除了有灯光,便和废墟一般无二,令我更加地清醒、冷静。

“我哭,是因为感动。”我抽着烟,缓缓对他们说,“而我收割你们的生命,不是因为你们激怒了我。”那个白人的手上已开始隐隐约约冒出白色圣洁的光芒,而那个黄种人的念叨也到了尾声,已经开始浑身透明起来。

“只是你们的语气我不喜欢。”说完的时候,我的右手已拎住了那黄种人的脖子,我把夹在左手指骨间的半截烟向上弹起,然后如刀切泥一般把左手的手骨插入他的脑袋里,再松开捏着他脖子的右手,接住空中落下的半截烟,悠闲地吸了一口。

一股热流从左手骨末端涌了进来,久违的饱食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冷战,我吸了一口烟,任凭那白人男子把一团洁白的光弹砸在我身上。我从他开始诵唱时就知道,不过是约翰一系的小把戏,而且还远不如约翰精纯。

从黄种人的脑壳里抽出手,那半透明的尸身僵硬地倒下,可惜了走廊的地毯。我慢慢走向那白人男子,他的脸色变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