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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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雄-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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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呢?他分明是帮他师父要你下跪,好叫他师父能易于下台罢了。”

    说话之间,钱柳再没理会二人,迳自举步欲去。

    杨行密连忙叫住他道∶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我爹到底怎样?”钱柳蓦然回首,一双冷眼出奇地泛起一丝悲哀,像为杨行密悲哀,他平静地、公平地宣判∶

    “死了。”

    晴天霹雳,杨行密仅知道自己父亲被一只巨爪拖进千佛洞内,却始终未知他是生是死,如今得最后幸存于千佛洞的钱柳出言证实,整个人不禁呆然落泪。

    住温也急忙抢上前问∶

    “那我爹又怎样?”

    钱柳冷冷道∶

    “他并不例外。”

    说着再不流连,这次是真的离去。

    住温难以置信这是事实,犹在钱柳背后童稚地呐喊∶

    “我不信!你骗我!你这死木头没安好心……你……骗……我……”呐喊之间竟泣不成声,一切已不由他不信、不哭!

    花贱腼腆地看着二人,忙低下头道∶

    “对……不起,其实帮主早已派人往千佛洞再行查察,也没发现两位令尊尸首,所以推断他俩早给大火烧得尸首无全。钱少爷……他为人虽是古怪一点,但……他绝不会骗你们,他……他……是好人!”

    夜已悠悠地跨进窗内。

    窗内,钱柳又如石像般在窗旁静静坐着,他仿佛永远都是这样凭窗看天,他仿佛永远都是那种只望天能“守得柳开见月明”的人。

    然而,世间可真有守得柳开的人?

    也许,总有一天,柳会开,月会明,但守的人已经不在……

    想到这里,一袭披风蓦然搭在钱柳的肩上,把披风搭在肩上的,是一双温柔的手。

    钱柳并没感到意外,也没回头,他知道,这双手是属于那个温柔的她。

    花贱温柔地道∶

    “钱少爷,夜了,要好好保重身子,当心着凉了。”

    说这话时,她的头还是垂得很低很低,低得就如她的身份。

    毕竟,尽管钱柳已把她从侍婢主管手中救出,她已不须再受任何的刻薄,然而纤纤弱女何其飘零无依?好仍是婢奴,她很自卑……

    特别是钱柳那种对所有人都漠然处之的态度,更令她许多时候都不知他是喜是怒,还是根本便对一切毫无反应?她有点无所适从。

    她毅然抬首道∶

    “钱少爷,别太介怀那住温所说的话,他年纪实在太轻。我知道,钱少爷并非单为帮主的面子解围,而是真的为杨行密设想……

    因为,倘若杨行密始终不跪,帮主始终下不了台的话,那么以帮主平素的作杨,杨行密也许会……“

    她没有敢把那个字说出来,不过钱柳已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了。

    不错!以黄巢那种专横恃势的个性,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不能得到的,包括━━

    弟子!

    若得不到他,他只有把“他”变为“它”钱柳听罢白然回过头来,幽幽的凝视花贱,就像今日回望杨行密一样,他仿佛又找到另一丝微弱的光。花贱也凝眸注视着他,徐徐道∶

    “我相信,钱少爷所作的,杨行密也一样明白……”

    是的!钱柳的用意,杨行密是明白的!

    可惜,杨行密此际已无暇兼顾任何人了,他只是呆呆的坐在卧室一角,静静的回忆着老父生前的一言一语……

    他还记得老父这样是为他好,而且老父有时候还会把他抱进怀中,教他写字,由那时开始,杨行密便一直在心中祈求,希望能长命百岁,到他长大后便会反过来关怀他,供养他,可是……

    及至娘亲抛弃了爹,及至爹变疯了,及至爹遇上狂虎叔叔与温婉姑娘,及至爹去找住叔叔决战,及至……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来不及了,他已来不及长大,他那命途多劫、一生受娘亲折磨不已的老父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杨行密又不自禁痛哭起来。

    卧室另一角落里的住温又何尝不是泪流满面?

    他其实不比杨行密好过多少,如今,他和杨行密,都已成为无父母的孤儿了。

    人间路,岂止悲伤满途?

    幸而,如今他的身边还有杨行密,一个他不感到陌生的人,一个令他感到安全的人!

    但,不幸立即便再来了……

    就在门外!

    在一片愁柳惨雾之中,白地,房门给人重重推开,那个今日伴在黄巢身后的古怪男人━━塞诸葛已走了进来。

    “杨少爷,你没有什么大碍吧?”

    杨行密木然地摇了摇头,也没想到塞诸葛会在此时此地说出以下的话∶

    “帮主有令,‘杨柳阁’既名‘杨柳’,便应只供杨柳居住,绝对严禁其余人等在此寄住!”

    这句话明显是冲着住温而说,杨行密、住温齐齐一愕,杨行密情急问道∶

    “那……住温怎么办?”

    塞诸葛耸耸肩,答∶

    “谁知道呢?”随即又道∶

    “不过属下倒有一个建议,既然帮主并没勒令住温即时离开,他大可留在金甲军充当杂役,总较无处栖身为佳。”

    住温先闻老父噩耗,现下又惊闻要离开唯一可依靠的杨行密,焦急地抢着道∶

    “充当杂役?那……那怎么行?”是的!南苗剑首之子怎能充当杂役?可是……

    “既然不行……”塞诸葛又狡猾地续道∶

    “那你便只好离开金甲军了。”

    住温并没有离开金甲军,他终于留下。

    说到底,以他一个八岁稚童,若不留在金甲军充当杂役聊以维生,还可到哪?此身犹如浮木,纵要飘泊也不知何外是归途?他确实已无家可归。

    这刻他正身披一袭粗布衣裳,手端着盘子,盘子盛着四杯清茶,这四杯清茶是奉给坐在小几旁的四个人。

    他已当了杂役数天,这数天他已给不少金甲军头目敬茶,有秦宗权总教,有待婢主管香莲,有塞诸葛,还有各样的人……

    他也曾听过许多金甲军员的窃窃取私语∶

    “嘻嘻,那个就是什么南苗剑首之子住温?真瞧不出呢!好沦落啊……”

    “没办法了,你看他是什么资格?还不是一副奴才相?否则帮主也不会只收杨行密为徒了!”

    这数日来,住温一直听闻这些暗地里的冷言冷语,他纵忿怨难平,胸有千般不快,也只得八岁,如何跟他们理论,拼命?一切都只得哑口忍受下来。

    可是今天……

    黄巢数日来皆忙于会务,今天终于有空可庆祝一番,

    为庆祝?如何庆祝?

    据说是为了能收一个像杨行密这样难得的弟子,而决定师徒共宴一番。

    既是为此庆祝,这顿饭固然缺不了黄巢的徒儿。

    故今日此宴,座上的除有黄巢、尚让、钱柳,还有……

    不知是因无心巧合,仰是刻意安排,住温竟然又被命在席中敬茶,而且是敬给在座每一位呢!

    敬茶给黄巢,住温也还可以接受。

    敬茶给钱柳这块死木头,住温虽老大不愿,也忍受过来。

    但━━

    最后他要敬上清茶的人,真是触目惊心,竟是……

    杨行密!

    啊!啊!啊!啊!啊!

    杨行密正坐于黄巢邻座,他也知道,住温快要向他敬茶了,他很局促不安。

    若非被逼成为黄巢之徒,任是逃至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话,他即使和住温一起流温江湖,也总较目前处境为佳。

    然而他虽向黄巢多番请求,希望不用住温再干此粗活,最后还是遭其严辞拒绝。

    终于弄到如今这番局面,他摇身一变而成新贵,他却为势所逼而成奴仆。

    他衣服光鲜,他却粗布麻布,他仪容整洁,他却蓬头垢面;他身矜肉贵,他却━━

    贱!

    很贱很贱!

    住温虽才八岁,但已自觉贱如一堆烂泥。他缓缓的为杨行密奉上清茶,手儿举至半途却有点儿颤抖,一颗小心儿又羞又愧,又是自惭形秽,不知道这个小而无依的身躯能否有力承受得起?

    他何以不羞?何以不愧?

    不是吗?他爹是淮西雄刀,我爹是南苗剑首!我也是高手之后!为何偏偏他是徒?我是仆?

    他贵?我━━贱?

    明知道这杯茶纵使敬上,杨行密也是喝不下去的,然而还是被逼要敬!

    住温的大眼睛在此紧张一刻,忽而濡湿起来,思思思思泪水就在眼眶内不住打滚。他拼命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嘿,南苗剑首之子今日虽尽管为奴为仆,他日亦必会飞黄腾达,称霸武林,绝不泪洒人前!

    他终于把泪制止,可是顾得眼泪,却忘了自己那只颤抖的手,一不小心,小手一滑,“骨”的一声,这杯清茶便跌到几上,泻了一桌茶水……

    泻了一桌“惊心”!

    意外地,一颗水珠飞溅到黄巢面上。

    看着这颗水珠,尚让暗叫不妙,钱柳眉头略皱,站于黄巢身后的塞诸葛笑面一沉,守在四周的门下齐齐一惊,杨行密则……

    从来没有人敢把水珠溅到帮主脸上,故从来没有人敢想象会有何后果!

    然而大家此际全都看见了,只见这颗水珠迅速蒸发,不知是因为黄巢的深厚功力,还是因为他的━━怒?

    黄巢脸泛一抹铁青,刚欲启唇吐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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