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髓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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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髓地狱-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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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能帮忙去找找看吗”。我也正好有这念头,就暂时停下修理蒸笼的工作,抽根香烟后,穿著草鞋出门,时间应该是四点左右吧!我搭轻便铁道列车至西新叮,在今川桥的电车终点站顺路拐到我弟弟开的餐馆,问他“有看到我们少爷吗”,弟弟夫妻回答“这……少爷约在两个小时前经过这里,并未搭车,而是步行走向西边,由于他是第一次穿大学生制服,所以我们俩都到外面目送他好久。真是个好女婿哩”。
  ——少爷一向讨厌这条铁路的煤烟味,即使是到高等学校上学时,也以运动为藉口,每天从侄之滨沿著农田走路前往,但,就算那样,从今川桥到侄之滨只有一里的路途,不应该会花两个钟头的时间……我担心地往回走,时间应该是四点半左右吧!我沿著国道铁路的旁边走,正好在离侄之滨不远的路旁,靠海岸这边的山麓,有一家切割石头的工厂,切割的是称为侄滨石的黑色柔软石头,稍后您要回去时顺便过去看看就知道,不管是从福冈过来,或是从这里前往福冈,一定都会经过工厂旁边。……工厂的石头似屏风般矗立,夕阳照射下的内侧暗处,我似乎见到戴著方帽的身影晃动。
  ——我的视力虽然不好,也觉得那或许是少爷,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少爷正坐在高大岩石背后观看某种像是书卷或画卷的东西。我沿著切割好的石头爬过去,刚好来到少爷头顶上方,悄悄伸出头一看,那应该是卷册的一半位置吧?可是,很不可思议的,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不像有写著什么内容。但是少爷的眼睛却彷佛见到什么一般,专注的望著空白处。
  ——从以前我就听说吴家藏有一幅会作祟的绘卷,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认为在现今的时代里还会存在这种事,就算有,应该也只是谣传,我作梦也想不到那幅卷册就是那个会祟弄人的绘卷。我以为见不到字或图案是因为自己视力下好的缘故,小心的不让少爷察觉,将脸孔尽量靠近,可是,不管我怎么擦亮眼睛,白纸还是白纸。
  ——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很想问少爷到底看到什么,慌忙跳下岩石,故意绕一圈来到他面前。少爷似乎没发现我走近,手上拿著半开的卷册,望著西方火红的天空,茫茫然下知在想些什么。我轻咳一声,叫著“喂,少爷”,他好像吓一跳,仔细的打量著我的脸,然后才像清醒过来般微笑“啊,原来是仙五郎,你怎么会来这里”,说著转身把卷册收起用绳子绑妥。当时我一直认为少爷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毫不在意的告诉他八代子太太非常担心的事,并指著他手上的东西,问“那是什么样的卷册”,这时,不知何时又背对著我的少爷,奸像忽然惊觉,望著我的脸,又看看手上的卷册,说“这个吗?这是我接下来必须完成的卷册,是一旦完成后必须献给天子的贵重之物,不能让任何人见到”,并将之藏入外套底下的制服口袋里。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问“是因为那里面写著什么,所以……”,这次,少爷脸红了,苦笑回答“马上就会知道了,画著很恐怖的画,也写著非常有趣的故事。那个人说是我们举行婚礼之前必须看的东西……马上就会知道,很快就知道了……”。我觉得自己似懂非懂,伹重点在于,少爷的态度明显像是魂下守舍,所以我执拗的问“哦,是谁给你这种东西呢”,少爷再度盯著我看,凝视良久,才仿佛回过神来似的双眼圆睁,眨了两、三下眼皮,好像在想些什么,紧接著含泪哽咽,回答“送我这个的人吗?那是先慈的朋友,说是送还先慈秘密寄存在他那里的卷册,并表示不久一定会再和我相遇,届时再告诉我她的姓名,然后……就离开了。不过,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但现在还不能说,不能说……你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知道吗?那……我们走吧”,少爷说完,立刻抢在我前面,在石块上跳跃著回到马路上,快步往前走,速度之快……宛如被什么附身般,与平常完全不同。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应该就有问题了……
  ——少爷一回到家,马上对八代子太太说“我回来了……抱歉,这么晚”  ,太太问“见到山五郎吗”,他接著说“是的,石头切割工厂遇上。我们刚从那里回来”,然后指著后面进来的我,匆匆走向别院。八代子太太好像放心了,也没问我什么话,只说声“辛苦啦”,马上对正在一旁摆碗筷并擦拭的真代子小姐使了使眼色,真代子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羞涩的站起身来,提著水壶跟在少爷身后走向别院。
  之后,还有一件在日暮前发生的奇妙事情,我后来才明白其原因……接下来我在后门的栀子树下铺上草席,叼著烟斗继续修补先前未完成的蒸笼。从那里隔著栀子树枝,可以见到别院客厅,所以我不经意的朝那边看去,见到少爷在别院客厅桌前换上和服后,喝著真代子小姐倒给他的茶,对小姐说些什么话。虽然因为在玻璃窗内而听不到声音,但是他的神情与平常完全不同,脸色铁青,眉毛频频挑动,彷佛是在责骂著什么,可是仔细一看,真代子小姐却在他面前边叠好制服边红著脸微笑,不住摇头,感觉上是非常奇妙的景象。
  ——后来少爷的神色更加铁青,快步走近真代子小姐,指著从这边看就在那三间并排的仓库方向,伸出一只手放在真代子小姐肩膀上摇撼了两三下,本来脸孔火红、缩著身体的真代子小姐好不容易才抬起脸来,和少爷一起望著仓库方向,不久浮现不知足悲或喜的神情,梳著岛田髻的头点了两、三下,脸孔红到脖子根的低垂著脸。那种情景,让我感觉好像是在观赏新派的戏剧……
  ——见到小姐那种态度,少爷仍旧把手放在真代子小姐肩膀,坐下后,隔著玻璃窗下断环顾四周,不久,仰脸望著屋檐前的黄昏天空,似想到什么般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然后吐出鲜红的舌头,不停舔著嘴唇,他的笑容惨白且邪恶,我看了忍不打了个哆嗦……可是,我怎么也想下到那是会发生这种事的前兆,只是觉得很疑惑:心想,有学问的人会表现出如此奇怪的模样吗?伹……后来事情一忙,也就忘记了。
  ——接下来是昨天晚上。家中的人完全睡著,周遭一片静寂,应该是在凌晨二点左右吧!新娘真代子和母亲八代子睡在正房靠内侧的房间,然后新郎的少爷和代表他家长的我则睡在别院。当然,我比少爷晚睡,十二点过后才上床,关好别院门户之后,睡在少爷隔壁的房间,不过因为年纪大了,今天一大早天色还未亮就醒过来想要上厕所,藉著两扇玻璃遮雨门微亮的光线,来到少爷房前的回廊时,发现崭新的纸门有一扇打开著,纸门前的玻璃遮雨门也有一扇打开,我望向房内,却没见到少爷在被窝里。我觉得奇怪,同时内心一阵下安,但是因为外面下著小雨,只好从崭新的厨房入口拿来自己的木屐,沿著地上铺的跳石绕向正房,见到内侧房间开了一扇门,门前可见到略沾著砂的木屐印痕。我稍微考虑一下后,毅然脱下木屐,赤足沿走廊前进,望向内侧房间的的玻璃纸门,发现八代子太太一只手伸出棉被外熟睡,可是铺在她旁边的真代子的被褥却是空的,睡衣叠放在被褥下方,绋红色高枕置于床褥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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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才想起前一天傍晚见到的情景,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没必要担心啦”,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但是少爷的行动有点古怪……我开始呼吸急促。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我认为下能粗心大意,应该趁大家都还没起床……我叫醒八代子太太,指著真代子小姐的床褥说明一切。八代子太太揉著眼睛,好像有点震惊,一边问“你见过一郎最近拿著某种卷册吗”,一边猛然坐起来。但是,当时我完全没有警觉,回答“是的,昨天在石头切割工厂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读著某种内容不知道是什么、完全空白的长卷册”。当时,八代子太大骤然遽变的神情令我迄今难忘,她嘶哑的尖叫出声“又出现了吗”,用力咬住下唇,双手紧握,全身不停颤抖,两眼往上吊,彷佛有点愤怒失神。我虽然下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被吓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不久,八代子太太好像回过神来,用衣袖拭掉睑上的泪痕,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说“不,也许我是想错,也可能是你看错,反正我们去找找看”,站起身来,表面上是一副和平常相同的态度,率先从回廊下来,可是事实上她似乎异常狼狈,赤足走向大门口。我慌忙穿上木屐,紧跟在她后面。
  ——小雨这个时候已经停了。我们很快来到别院前的……从这里能见到的最右侧第三间仓库前面时,我发现仓库北向的铜皮门敞开,慌忙拉住前行的八代子太大,指给她看。事后回想起来,这个第三间仓库在秋麦收成以前一直都是空的,存放各种的农具,人们出入频繁,经常会有年轻人疏忽忘记关闭门户,这时或许也是如此,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之处,但,可能是想起白天的事情吧,我不禁愣了一下,站住。这时,八代子太太也颔首,绕向仓库门前。但是,可能从内侧锁上了吧,怎么都推不开仓库门。这时八代子太太又点点头,马上去拿挂在正房腰板上的九尺梯子,轻轻靠在仓库的窗下,作手势要我爬上去看看,当时,她的神情很不寻常。我仰脸望向窗户,发现似乎有灯火晃动。
  ——大家知道我一向胆小,所以当时的心情绝对不会愉快,可是八代子太太的脸色相当难看,不得已,我只好脱下木屐,爬上梯子,到最顶端时,双手攀住窗缘看向里面。看著看著,我的双腿脱力,已经无法爬下梯子,同时攀住窗缘的双手也完全失去力量,直接从梯子上掉下来,腰部受到重击,勉强站起来后,却没办法逃跑。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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