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朱门(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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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朱门(全文)-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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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家境过得去的。谁愿意斩断子孙根,成了无种之人?
    而且最叫凝萱不解的是,妙宁说的头头是道,显然深谙此道。这人来历诡异,不找个正经营生,冒着被人发现乱棍打死的危险跑到流云庵里,现在又迫不及待的想做那人人避之犹恐不及的差事,他到底在想什么?
    凝萱面带踌躇的看向妙宁:“小师傅,我们虽是萍水相逢,可互相间却没有恶意。看妙宁师傅迫切的样子,想必是心里有了大难,否则也不会贸然冲我这个陌生人开口。只是五十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如今就算勉强凑了也不过二十多两的碎银子。”
    妙宁见凝萱松口,心中狂喜,忙感恩戴德的频频磕头。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凝萱见他不要命把头往地上磕的样子,心下不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大周朝的男子们素来骄傲,除非逼不得已,谁愿意对个陌生人卑躬屈膝。想到此处,凝萱便打消了问他进宫缘由的心思。她固然担心妙宁的不安分在将来会牵连自己,可不给这银子,凭着妙宁深藏尼姑庵而不被发觉的心机,加上流云庵富贵人家常来常往的便利,将来指不定就有人想要效仿吕不韦,暗中培植个皇帝亲近人的谋略。
    妙宁若忘性大还好,若他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凝萱可不愿意为了二十两银子赔上往后的幸福。
    凝萱低声说道:“我若凑足了银子,且如何与你联系?”魏家来流云庵,多说五六日,少说一两日,更不会为了妙宁再打发人来一趟。
    “这”妙宁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这些,妙宁迟疑的看向凝萱:“反正我本就打算离开这鬼地方,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样吧,姑娘回府的第三日,我自然有法子和你联系上。”
    凝萱点了点头,如果这点子本事都没有,也不要做什么妄想进宫飞黄腾达的美梦,趁早歇了攀高枝的心思,继续扮他的假尼姑在流云庵里混吃混喝。
    商议好了借银子的事项,妙宁谨慎,请了凝萱主仆二人先行,自己仍旧在花障里躲上一阵子。
    凝萱没有出言拒绝,拉着碧潭几乎是疾步出了白石阶。
    一进大道,凝萱就明白了妙宁的用意,此刻圆月渐升,道路两旁尽是观音殿里晚课结束的尼姑们,若她们三人同行,今后流云庵里忽然出逃个尼姑,必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眼见松露禅院的大门在望,碧潭忍了半晌还是低声询问道:“姑娘,难道你不怕是遇着了骗子?他被姑娘识破身份,恼羞成怒,临走之前打算敲咱们一笔竹杠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事儿都怪我大意,要不是说了那些话,妙宁也肯定不会威胁到姑娘头上来。”
    碧潭一脸的懊恼,可凝萱却伸手将头上簪的珍珠花串儿捋了下来,摊在被月光映射的晶莹的小巴掌上:“这件花串儿是临出来前,老太太赞我心地仁厚,特赏赐的。十颗均是一等一的珰珠,形圆满而色银白、光莹无半点丝络。你跟着老太太见过市面,可知这花串儿价值几何?”
    碧潭神色一凛,不用再问便已然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若妙宁真为求财,大可拼死一搏,夺下这珠花,凝萱不过稚龄,碧潭又要顾忌着姑娘,歹人心中多半会以为,这样的小姐舍财保命的居多。然而事实上,妙宁对价值不菲的首饰并未心动。
    “可也许是她不识货,又或许没留心姑娘的头发?”
    碧潭为人谨慎,比笑槐思虑又多了一层。
    凝萱一面笑一面叩响了禅院门扉,侧着头低声与碧潭说道:“难道你没发觉,才妙宁几次用手去遮右眉梢?这便是我头上的珠花映了黄昏余晖,射的他眼睛酸涩。你再想,能将皇宫等级弄的如此通透之人,怎么会半点市面没见过?”
    碧潭良久没说话,恰好此时院门大开,魏家跟来的婆子忙将这小主仆俩迎进来,又道王妈妈已经命人催问几次,姑娘这一回来,她正好到厢房去报信。
    眼见婆子离开,碧潭这才轻叹一声:“姑娘的贴己银子不多,只怕回国公府后要委屈一段时间了。”
    凝萱莞尔一笑:“委屈倒不至于,我又没什么花销的地方,大不了厚着脸皮少打赏些罢了。况且银子多了砸手,反叫人惦记。住在寺院,自然心中诚信因缘善果的道理。你是不是觉得我讲这样的话未免市侩?”
    碧潭被小主这样反问,却半点不惊慌:“姑娘若行善事就要被说成是市侩,那只怕西昭的开国皇帝早就在青史上一片骂名了。”
    “哦?倒是说说你的见地。”凝萱饶有兴致的看着碧潭,外人看在眼里绝对摸不清她的心思。
    碧潭幼年时所处的眉州地界特殊,从不乏小道消息,那些卖唱说书的艺人更是将三国帝王编成了脚本,或在茶馆,或在酒肆,只要肯出钱,他们便一段一段的唱给你听。碧潭书读的不多,偏这样朗朗上口的故事没少听。
    碧潭最爱北齐高祖皇帝斩杀敌手的那些桥段,对西昭皇帝反而不喜欢,只是她以为姑娘有意考校考校自己的学识,根本不会想到,凝萱只读过《东周史鉴》而已。
    
    第八十六章药师殿
    
    “西昭建国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是边陲小国,亲北齐而远大周,开国之主如今才四十出头,天下少见,可惜谋位手段叫人不齿。他原不过是个马贩子,西梁的储君在北齐做质子,他几经搭救,和储君认作了异姓兄弟,散尽全部家产将西梁储君救回国都,至此平步青云,一年升数级,不到二十岁便掌控了整个西梁。他那做了皇帝的异姓兄弟体弱多病,竟糊涂到当着满朝文武,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国家交给对方。西梁国君驾崩后,那马贩子转眼就改了国号,再不提往日情分。听说听说”
    碧潭说到此处羞红了脸,讲着自己听来的野史:“听说现在西昭的皇后就是旧梁国君的爱妃。”
    碧潭大约是觉得不该当着姑娘的面讲这些艳史,忙肃着小脸道:“我还听说,那西昭皇帝按照自己的姓氏命人编撰了一套书,叫什么哦,对了,叫《李氏春秋》,名字怪异的很!”
    凝萱本是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忽然觉得这名儿甚是耳熟。
    《李氏春秋》?《吕氏春秋》?
    “哎呦!
    凝萱脚下一滑,顺着三级高台阶就摔了下来,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汉白玉台阶上,这叫一个钻心疼。
    屋里闻声而至的宋嬷嬷、笑槐赶忙迎了出来,正要惊呼,凝萱使劲摆手,宋嬷嬷生把那诧异吞了下去。三个人连扶带托,赶在厢房没出来人之前把凝萱弄进了屋子。
    “碧潭,我觑着你老成,怎么也这样冒冒失失,看把姑娘摔的!”
    宋嬷嬷撩起凝萱薄如蚕丝的裤腿,好在只是红肿,并未淤青:“明儿咱们几个都给姑娘在观音大士面前求求,怎么次次出门,次次带伤。”
    碧潭一言不发,心中全是懊悔。可凝萱却不愿碧潭背这黑锅。忙道:“和她一点关系没有,是我自己不留神,脚下踩了空。”
    宋嬷嬷接过笑槐递来的药酒,正要柔化膝盖处的淤血,凝萱却赶忙捂住宋嬷嬷欲打开瓶塞的手:“一点小伤。何必弄的满屋子都是药味。”
    “姑娘忍着些就好,若是不散了淤青,只怕明日连跪拜都不能了。叫王妈妈回去禀报给老太太。没准儿又是一番不待见。”
    碧潭看着姑娘只是红肿的膝盖,又望望地上鹅黄色的蒲团,忽然对上了凝萱一双灵活精致的大眼睛。
    凝萱调皮的冲碧潭眨眨眼睛,冲着宋嬷嬷一指:“嬷嬷不信。只管问碧潭。”
    宋嬷嬷狐疑的来回看着二人,见一个嘻嘻哈哈的样子。一个呢,却是肃然起敬的模样,嬷嬷不免没好奇的拧紧了药酒盖子:“打什么哑谜”宋嬷嬷虽然不解,可没有执着己见,而是将药瓶子塞进了箱笼里,碧潭不等凝萱多吩咐,动作麻利的从自家带来的新的香料里寻出了味道最重的帐中香,往里面点了几滴蔷薇水,然后悉数投进禅房里小小的香炉中。
    笑槐呆呆的看着碧潭忙上忙下,鼻子皱皱。满满都是香气,似乎明白了什么次日一早,王妈妈洗漱干净后就往正房方向来。她本以为五姑娘年纪小,必定贪睡。所以走的极慢,还有闲情去看禅院中种植的一颗参天古木,哪知转过后厢房连接的回廊,就看见台阶上两个流云庵里的小尼姑正做洒扫,五姑娘的房门却是大开。
    王妈妈心觉不对劲儿,紧走几步,在门口撞见了正欲出门的宋嬷嬷。
    “嬷嬷这是何处去?怎地不见姑娘?”王妈妈偏着脑袋往里面看,宋嬷嬷笑道:“一大早往药师殿去了,说是给国公爷求个保佑康泰的签,只怕要等会儿才能往回走,王家妹妹若不嫌弃,就往屋里坐坐。”
    宋嬷嬷虽客气,但一点也没打算让开堵在门口的身子。
    王妈妈分着心神回头看禅院门口动静,竟没发觉宋嬷嬷的举动有何不妥,只是漫不经心的回道:“姑娘年轻,恐怕看不明白那签子上的深意,等我去瞧瞧,也帮着姑娘解解签。”
    凝萱早交代了宋嬷嬷今日主张,由此老嬷嬷怎能容王妈妈离开,一把就撤住了对方的衣袖笑道:“王家妹妹先别走,这儿还有要事和你商议。”宋嬷嬷借着给姑娘做绣鞋的由头,一直将王妈妈拽到东边自己和笑槐就寝的小屋。
    且不说没了王妈妈的打岔,凝萱一心跪在药师殿里,双目紧闭,身板挺直,下面另两只鹅黄色蒲团上分别是碧潭和笑槐。
    笑槐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整个药师殿里就她们三个,剩下一个活物都没有:“姑娘,你说的人能来吗?”
    笑槐悄声的问着,凝萱顺势两手合十,亮眸紧闭,头也不回的轻声道:“孝慈师太日日清晨于药师殿打坐,风雨不变。”
    “可是姑娘,宋嬷嬷也说过,那是数年前的旧事了,现如今是明月师傅当家,恐怕孝慈师太未必”笑槐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忙屏住呼吸,再也不敢乱说一句,只悄悄的眯缝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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