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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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美人-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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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未开口,季东篱却有感应似地忽然地回身,见来人是她,身子一僵,声色俱厉地冷声道,“你来做什么?!给我回去!”

袁宝被他这一下冷冰冰的训斥叫得莫名其妙,条件反射地便是脚下一顿,忽地看见季东篱衣襟上一点血红,“你流血了?”

季东篱没有回答她,而是脸色一变,手指猛力捂住嘴,转身背对她。

有东西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沿着手背而下。

袁宝只能僵立在原地,看着那液体仿佛重了千斤,“啪嗒”一下,落到底下的石板路上,飞溅开。

她脚腕生疼,手里的小元宝晃晃悠悠,却觉得天地间暖融融的夏意都消散了,变得冰凉彻骨。

怪不得屋子里会有淡淡的血腥味,怪不得季东篱在屋子里独自呆了一整日不出来,怪不得他的脸色这样惨白,他的寒毒,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时刻了么。

有一种被欺骗的怒火从袁宝的心里烧起来,她捉住了这愤怒,仿佛只有依靠生气,才能压制住心里那蠢蠢欲动的崩溃和软弱。她大口地喘着气,死死盯着季东篱的背影,好像要在上面灼一个洞出来似的。

季东篱转过身,被月色下袁宝的表情吓了一跳,手背拭去嘴角的血,他很快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痞子摸样,露出了不在乎的笑,“不用这个表情,老夫死不了。”

“……”袁宝眼睛瞪得圆圆的,憋着嘴,二话不说便把他扯回屋子里,用一大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叫来了大夫,上上下下地伺候一番,说他便是体内寒气迟滞,横竖查不出个所以然。喝了粥,吃了药,袁宝坐在季东篱床边,垂眼看着摇曳的蜡烛,脸都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也不去睡觉。

季东篱看了她别扭摸样,失笑,拍她脑袋,“说了老夫死不了。”

“……你撒谎。”袁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爹爹也曾说会一直会陪着她,一直陪到她出嫁,到她生了宝宝,到她的宝宝也各自嫁娶……一直一直陪伴下去,爹爹也说他不会死。

但是他还是就这么消失了,甚至连给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她神智不清的时候,被人杀死了。

弑父只仇,不共戴天。

没有“如果”,没有“或许”,没有从小的情谊。

就算有,也因了爹爹的逝去而跟着一起消散了。

袁宝有多爱爹爹,就有多恨颜雅筑;这恨和过往的情谊交叠错综,只让她觉得疲惫。

而她有多爱爹爹,此时就有多恐慌。

季东篱会不会也死了。上天好似故意拿她玩耍,每次有一个可以让她心意相许的人,就要使出狠毒的招数,把他带离她身边。

季东篱的手用力揉乱她头发,弄得她好似顶了个鸟巢,袁宝抬脸,面上交错泪痕和红肿的鼻子,配上蓬乱头发,着实叫人觉得好笑又怜惜。

“丫头……”他低头凑到了她面前,伸手捧住她的脸,鼻尖抵着鼻尖,“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

一遍一遍一遍地重复。

里头的信念和承诺,好似多说一遍,就多了一分。

他闭着眼,许诺一般地,气息沉缓,不断诉说。

袁宝睁着眼睛看着季东篱比女子还要长的睫毛,沉默许久,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字句却清晰,“……抱我吧。”

“……!”季东篱忽然愣住了,猛地睁眼,看进袁宝被泪水洗得发亮的双眸。

“如果抱过我,就算死了也……”袁宝的双眸像是雾气里某种小动物柔软的眼,里面纯净却是坚毅固执,一往无前的决心,“季东篱,抱我吧。”

夏夜风轻吹,屋子里的温度忽然地因为袁宝这句话升高了。

她没有妩媚、没有挑逗,仅仅是直直地望着季东篱,但他却被这句话,说得发热了。

手里她的面颊上还残留了泪痕,软绵绵的,光滑得叫人爱不释手,她的身子,是否会比她的面颊还要柔软呢?那样在他的身下辗转呻吟的……被他的动作带动、变得无助而妖冶,被他用力地抱着……仅仅是想到这里,季东篱便能感到血液朝着某个地方而去。

“这次可是对方主动要求的。”有个声音在他耳朵里引诱般地喃喃。

对方是他欢喜的女子,她也欢喜他,他带她去见过山芋奶奶,也给了她小元宝,算是两情相悦的一对有情人了。他倒是有过逢场作戏,有过男人的正当需求,却倒是没碰过心意相通的两方要做 爱做的事情过,一下子倒是有点不知怎么办好,捧了袁宝的脸问,“丫头,你、你说什么?”

“……抱我。”袁宝一字一句,“就像是你对慕容允做的那样……”想到那个晚上,她不禁心里又是一紧。

“啊……我没有和她……”季东篱有点无措地解释,又觉得自己这样解释似乎听起来不太可靠,烦恼半天,见袁宝咬着下唇,眼睛红彤彤的,心里一下子变得柔软,轻轻吻了她眼睑,吻去她泪痕。

季东篱的吻如此温暖而轻柔,像是小心翼翼的蝴蝶,生怕惊扰了夏夜宁谧,顺着袁宝从头吻下去,直到她的心一点点因这吻而再变得暖和安稳。

他的臂膀有力,好似什么也撼动不了,紧紧地裹着袁宝,将她揉进自己胸膛之中,也顾不上拉到伤口,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轻吻她头顶,“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腻烦为止。”

袁宝被他抱在怀里,怯怯地,“你不抱我么……”

季东篱伸手敲了她脑袋一下,“这不正抱着么。”

“……我不是指这个……”更小声了。

“丫头,思想要纯洁……”季东篱轻轻叹息,下巴抵着她头顶,透过窗子看到室外月亮明晰,“我会抱你,但不是现在……等我娶了你,明媒正娶……”

“……”袁宝伸手轻抚季东篱胸口的伤疤,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觉得这抚摸的力道挑逗得很。

季东篱喘息有些急促,二话不说捉住了她手,把这不安分的姑娘按住,“……死丫头,睡觉。”

明媒正娶。

他居然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啊,还没吃饭,就先准备刷碗了。

等了许久,直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绵长,季东篱才对着孤单的月亮轻笑,“嫉妒吧?老夫就要有老婆大人了。哼哼。”

【无隙可乘】

脸上痒痒的,袁宝伸手挥了挥,果然没了骚扰,她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被子松松软软,虽然是初夏,早晨却是凉爽而惬意的,她额头抵着温热的地方,鼻腔里充满了好闻、叫人安心的气味。

又有东西在她面上流连了,袁宝被骚扰得怒火中烧,一不高兴,伸手便狠狠地排上去,结果还是落空,让对方给跑了。

耳边传来低声的笑,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几声轻柔和缓的吐息,喷在脸上,都是带了柔软的欢喜,“太阳晒屁股了……丫头。”

袁宝真的不高兴了。

她这姑娘,平日里除了欢喜美人和银子之外,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喜欢的事情,便是赖床睡懒觉,偏偏如今这夏日炎炎正好眠的季节,居然大清早地被人打扰。袁宝撅了嘴,极不情愿地睁眼,却正好碰上对方手里捏了簇她的头发,当作小刷子似地在她鼻子下边扫啊扫,既痒又毛,她立刻炸毛,像是一只被人踩着了尾巴的奶猫,

“季东篱!!!”

“在,”季东篱那双手凉凉的,就算是夏日,照样是比她的体温低一些。捧住她的脸,把她软绵绵的面孔,压成撅嘴的小鸟状,然后在上头轻轻地吻了下,“老夫在,娘子有何吩咐?”

“你你……!”袁宝的面孔被压得扁扁的,连带说话也变得模模糊糊,“晃开偶!(放开我)”

夏日里,天亮得早,现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已是灿烂夺目,她见了季东篱轮廓分明的半张脸,都被阳光照得镀上了层金光,嘴角笑意绵绵,那眼睛却亮得叫人无法直视。季东篱虽然做派猥琐,到底是个美人胚子,平日里不正经久了,倒还好叫人忽略了他的这张绝色皮相;此时这一笑,当真是毫不掩饰其绝妙容姿,任袁宝天天地看,不免也要失神一会。

这一失神,又被捧着脸“啵”地亲了口。

没有唇舌纠缠,没有情 欲波澜,单纯的欢喜的吻,却真正叫人一直暖到了心底。

季东篱居然也是有这么一面的。

袁宝觉得心里一跳,莫名地有些酸胀起来:

是欢喜么?

这是欢喜么。

她忽然想到昨夜季东篱说了要娶自己,心里既是欣喜,又有些害怕。

她已经被背叛过一次。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季东篱的承诺,真的会比颜雅筑更值得相信?

袁宝这么想着,便移开了与季东篱相对的视线,心里隐隐地不安。

百晓先生迟迟地不出现,她心里既是焦急,又有些偷偷地侥幸。焦急的是百晓先生一日不出现,爹爹的仇,便一天地不能报;侥幸的却是这短暂日子里,难道的平静宁和。

有时候难免会在背地里偷偷地祈愿着:或许这样怪异而虚假的美满,也是好的。

颜雅筑莫要再找来,百晓先生也未归,报仇、恨意、欢喜、纠缠,都暂时地停在一个最微妙的平衡点上,时间不走,停滞在这里;她便能暂时地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不去想、不去恨,好似日日都像从前,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也能叫她好好地喘一口气。

可袁宝每每地想到这里,又不免为自己的逃避感到可耻。

袁宝逼迫着自己去直面未来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心底里有多么渴望逃避,面上,便要更加强硬地逼着自己直面这一切。

爹爹曾说过,心里有多苦,面上的笑,便要有多甜美。只有先用笑骗了自己,才能让苦难和悲伤都过去得了无痕迹。

袁宝心里千回百转,季东篱捧着她的脸,忽然开口,“丫头,今日要不要去镇上看花?”

“呃?”袁宝尚在自己的小心思里哀怨,一下子倒是没适应季东篱的话题转得那么快。

“看花,”季东篱揉揉她的面孔,越看越欢喜,又忍不住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然后便松开了她的脸,托腮看着她。

袁宝被这灼灼视线看得实在难受,总有种快要被吞吃入腹的奇怪感觉,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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