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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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姗-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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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选当时因为水土不服,并未随同,此时想象当时情景,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说完这话,再也坐不住了,立时起身:“王爷,张选马上去端河,只要查一下当日是谁负责安排守卫的,便一清二楚了!”
  “张选!”宴苏摇头,阻住他。
  “当日负责安排守卫的是沈遥。”
  淡淡一语,张选又自怔住。
  苦思半天,才摇头:“他是薛侯爷的结拜兄弟,他若要害您,当日就不会舍身救您了!”
  “不错,”宴苏轻笑,“这个沈遥年纪轻轻却深谙河道治理之法,前程大好,我之所以不让深查下去,就是怕让他来背这个黑锅,这才罢了。”
  张选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妥,“可要是不抓住这意图谋害您的人,只怕还会有下次。要不,我派几个人悄悄过去,再查查?”
  宴苏两指轻轻揉了揉眉间,微叹了口气,“我和你说起这事,不是让你去追究什么,而是想说,自两疆战事平定之后,这两年,府中频频出现刺客,再加上近日这事,无非是冲着我手中的兵权而来,若是我去了庆州这种地方,必然就太平了,你明白了吧?”
  “王爷的意思是?”张选隐有冷汗爬上背脊。
  “我这些话你放在心里即可。”宴苏笑,眸光平静,“也许不过是我多心。如今边缰平定,若你愿意,随我一起到庆州,咱们在那里开土僻地,你也娶个妻室,开枝散叶,也不错。”
  张选不语。
  在他心里认为,就算王爷主动交出兵权,皇上也必不肯答应,何况凭王爷这些年的战功,就算是要皇上赐十座城池也是应该的,怎么可能只赏一个贫脊的庆州就算了?
  虽然他沉默,宴苏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选也有他的固执,虽然他忠诚,但他的想法有时连宴苏也不能左右。
  宴苏心中暗叹,看天色拂明,要准备上朝了。
  跨出房门之际,又想起一事,“对了,那个古玩铺的老板找着了没?”
  “找着了。”张选面色一整,“已在一个小渔村把他抓住了,正快马加鞭往回赶,相信只需半个月路程就能到京城了。”
  “半个月?”宴苏长眉一皱,脚下不停,“刑部那案子几时会判,问过了吗?”
  张选紧随其后,语声却慢了一下,才回道:“好象——是今日就要判了。”
  宴苏不语,快步穿过长廊。
  廊下的内侍连忙跟上。
  回到他所住的清阳阁,宫娥们已经等着了,忙侍侯他梳洗更衣。
  “属下听说,四王爷府中昨儿来了一位客人。”张选在旁犹犹豫豫,直等他换上朝服,才说了这句。
  宴苏心中一动,“是林笙歌?”
  “是。”
  宴苏也不往下问了,双手微展,让宫娥拉平袖角,束上玉带。
  朝服穿好,将这些人打发出去,目光内敛,看不出喜怒。
  只是问:“四王爷那边还有别的话传过来吗?”
  “听说林大人一整夜都跪在院里,不过,四王爷好象没有理会。”
  张选一边回话一边打量自己的主子,连他这每日看惯了王爷各副装束的人,也时常禁不住神往。
  无论是一袭莽袍,还是一身便服,反正穿在王爷身上,连衣裳都有了灵气,神俊得很!
  宴苏却有些心不在焉。
  往外走了两步,突然道:
  “对了,今儿上完朝,我要去南山狩猎,可能要在那边呆个十天半月,你挑几个人随我一起去吧。”
  张选答应一声,急步跟上,又轻声问:“依属下看,林大人今儿一定会来求您,王爷您要不先见他一下?”
  宴苏突然停步,张选连忙站住。
  “张选,若无证据,我绝不会徇私,你还不明白我的脾气吗?”他头也不回,冷冷的语声已教张选脸上火辣辣的,低声应:“是属下错了。”
  “你叫白洋别管那什么老板了,马上回来吧,直接到南山与咱们会合。”
  张选答应了,心中却在想,王爷为了避开林大人,所以才要走得远远的吧?这一去,定是要一个月半个月的回不了京城,那时,估计那个白姑娘也已经给斩头了,即使林大人来求王爷也没用了。
  这样王爷也不算不讲朋友义气,两人也不会翻脸,这主意,果然不错。

  朱砂

  风止,花雨骤歇。天边第一颗启明星已在闪闪烁烁。
  林笙歌仍跪在四王爷的庭中,跪在那棵黄花树下。
  随着天色将明,她心中已下了最后决断,既然四王爷坚决不肯释了白漱玉,她唯有自己上刑部去敲那伸冤鼓。
  她抬起了头,最后一眼望向四王爷消失的那重庭院,看灯光已尽熄灭,已知无望。
  起身时,因为跪得太久,膝盖本来就有伤,一直苦苦忍耐,此时稍一用力,却发现腿脚不听使唤,整个身子前倾,幸得手一撑,才不致弄个满面尘泥。
  饶是如此,整个人只能伏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这时,有一盏灯笼出现在眼前。
  是一名青衣侍从。
  林笙歌还记得每回在府门前挡驾说四王爷不在府中的正是此人。
  “林大人,小人扶您起来吧。”这青衣侍从眼中隐有不忍。
  他还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
  “不,我自己会起来。”林笙歌咬着唇,使劲用手撑起,虽然缓慢,终究是站定了。
  “我来给您照路,您小心点。”青衣侍从在前面给她打着灯笼。“天已经亮了。”她微微一笑,一指天边微露的曙光。
  青衣侍从不语,依旧在前面小心奕奕引着她。
  林笙歌轻轻拍干净了手上的泥土,整了整衣襟,忍着痛,大步往外走去。
  今天就是白漱玉要被判刑的日子,时间已无多。
  这一走,才知这府院深深,若无这青衣小厮引路,自己根本找不着正门。
  到了府门外,林笙歌微笑着与这青衣小厮道谢。
  “林大人!”
  门外停着一顶轿子,是青和怕马车路上颠簸,特地为她所备。
  只是累得这些轿夫在外边等了一日一夜,甚感歉疚。
  就在她刚踏进轿子里,突闻那青衣小厮出声招呼,一转身,就见他已匆匆走了过来,俯身轻声道:“听闻林大人与十三王爷关系匪浅,为何您不去找十三王爷商量商量呢?”
  林笙歌吃了一惊,不禁睁大了眼:“你说,十三王爷从端河回来了?”
  青衣小厮一笑,双手一拱:“林大人好走!”他竟不答,转身回去了。
  林笙歌的俊脸红一阵白一阵,心中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回来了,是刚回来的?还是早就回来了?
  他知道我被关押的事吗?为什么一直未曾露面?
  这么一想,刹时心头发凉。
  或许,四王爷这么尽力施救,就是受了他的委托!
  转念一想,热血又在心头涌动。
  怔了半响,直到轿夫轻声相催,才知道上轿。
  轿子快要走出这长长的皇城脚下时,忽听轿中吩咐:“回去,去十三王爷府!”
  轿夫们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掉头,心中却各个发愁:这位大人若是再往那府里呆上一日一夜,我们岂非又要干等?
  清晨的风,轻拂着轿帘。
  晨光一缕,正照着府门前的石狮子上,耀眼的红,随着帘子的飘坠时隐时现。
  不禁掀起轿帘,看得越发清晰。
  原来门前的石狮子披上了大红的彩缎球,那围墙更粉了,朱红的门柱更鲜亮了,显然刚刚粉刷过,随着轿子行近,还能闻到朱漆未干的气味。
  一排大红灯笼在门前晃悠,一眼就知道这府中有喜。
  掀起帘子的手微微一颤,轿子停住了,林笙歌的脚步竟跨不出轿门。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五月十五了,曼儿与十三王爷的大婚之期,不就是那一天吗?
  王爷府上下,一定正在为大婚的事忙碌着吧!
  “走吧。”轻轻一声叹息,轿帘轻轻落下。
  轿夫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明白这位林大人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但轿帘隔断了他们的视线,没人看得清轿中人的表情,自然也猜不透这轿中人的心思。
  一轿如风,在四名轿夫疾快的脚步下,倾刻飘离了这皇城的脚下,越行越远……
  轿子先回了青云街,刑部侍郎的府邸。
  林笙歌将自己锁在书房中,先将手头所有案卷已办未办事宜,整理、详录。
  此时她已做了最坏打算。
  万一自己不能回来,身后事如何安排自然要做交代。
  所以先处置公事。
  她特地写了一道奏折,将自己查处舞弊案的经过及怀疑详述清楚。
  而后,便是自己的身后事。
  第一个想起的是自小一同长大的谢曼儿。
  曼儿虽是谢家晋的女儿,说起来也是千金小姐,但自小倍受谢家其他子女的欺凌。
  还记得两人初见,是因谢曼儿悄悄离家出走,偶然闯到无竹苑中偷梨子吃!
  林笙歌一边写一边回想往事,不禁慨叹世事无常。
  在当日,对无父无母的林笙歌来说,她至少有外祖及老院丁的疼爱和无微照拂,衣食无忧。
  从没想到世上还有人饿得要偷梨子充饥。
  她自小无兄弟姊妹,一下子便将曼儿认做了自己的亲姊妹,便赖着老院丁,一定要留谢曼儿在无竹苑一同生活。
  事隔十多年,当年无依无靠的谢曼儿即将成为一位王妃,再不会有人敢冷落她、欺凌她。
  倒是自己,却要反过来,请她在自己若有不测时,料理后事。
  写毕,不禁惆怅。
  曼儿只在她失踪期间写过一封信来,自从她脱险回到安长,也已近半月,想来定是忙碌着婚事,而顾不得写信了。
  这时,面前又浮现一张人脸,重换一张信笺,素白纸面书了一个“宴”字,不禁颦眉。
  一支管毫悬在半空,迟迟难下。
  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叹,终是搁下管毫,伸手将纸揉成一团,弃之不用。
  如此一番折腾,已近午时,想想并无遗漏,才舒了口气。
  召了青和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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