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睿看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明秀，也就是装一装，能不能看那么有内涵的书这么入神，回过头来打破朝鲁的期待，“爸爸泡的是药。”
“粑粑的脚真可怜。”小朝鲁从出生以来身体一直都比较健康，少有生病的时候，但也不是没生过病，每次生病都会吃中药，中药哪有不苦的，虽然吃完药明秀都会给他吃蜜饯去去苦味，但还是知道药都是苦的，还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叶子睿的脚。
叶子睿哭笑不得，问起来他今天都学了些什么，父子俩一问一答，和乐融融。至于明秀，她显然是沉浸在很有内涵的书中去了，看到精彩处，瞄一眼叶子睿，随即摇摇头，他的胳膊腿太硬，做不出来。
朝鲁洗脚丫子也不老实，和叶子睿说话的空档瞄到明秀，好奇问：“麻麻，你在看什么书？”
明秀按捺冲到嘴边的答案，放下手中的书，细细的阖上，才道：“是论语，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等你认识的字多了，你就可以自己看了。我看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朝鲁洗干净没？”说着顺手把书放回书架上，找来毛巾给他们父子俩，“自己擦脚，擦得干干净净的。”
丫头们把木盆抬出去，朝鲁还特意把他的脚丫抬得高高的给明秀看，结果没坐稳，一下子往后仰倒在榻上，明秀捂着嘴噗嗤噗嗤的笑，然后咳嗽了声又一脸关切的过去把这熊孩子给扶起来，仿佛刚才笑话朝鲁的就不是她这个做妈妈的似的，就连叶子睿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明秀绷着嘴，假装没看到叶子睿投过来的视线。
等朝鲁把脚擦干，明秀扳过小家伙的脚，看看指甲长不长，还拿剪刀给他剪了剪有些长的大拇指脚趾甲，完了假装嫌弃的扇风，“啊呀，脚丫儿一点都不香香。”
“才没有呢。”小家伙坐下来非得要掰着自己的脚丫来闻，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简单活计，吭哧吭哧的明秀看着都觉得累，然后扭过头来对叶子睿示意，“咱儿子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以后要是长成小山一样的汉子可如何是好？胸肌都能抖动成波浪，想想都觉得不忍直视。”
叶子睿诧异的看了明秀一眼，这妞儿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还有她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扫了不远处的书架一眼，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沉默是金。
小朝鲁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闻到了自己的脚，他皱着眉，显然没有闻到香香的味道，殊不知这熊孩子被自己妈妈给忽悠了，不臭可不等于香香啊小子。
不满意的站在榻上，拽拽明秀的袖子，“麻麻，我要香水，抹抹就香了。”
明秀满足了他。
拿出个玻璃瓶子过来，笑得灿烂的说道：“这还是你粑粑送给我的，在我们还没有结婚前，这玩意儿可是很稀罕的，别看你粑粑平时木头似的，实际上……”
“咳咳。”叶子睿干咳起来，打断明秀勃勃的向他们四岁的儿子讲述过去恋爱史的兴致，怎么什么都和孩子说啊，一点都不知道矜持。
“粑粑，你生病了吗？”朝鲁一脸天真无邪。
“是啊，你生病了吗？”明秀一脸无辜单纯。
叶子睿瞪了明秀一眼，“给我适可而止，再说，”他瞥了一眼明秀手里的瓶子，“我送你的那几瓶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怎么过去七年，香水还没有挥发完？那可真是厉害了。”
明秀干笑两声，接着攥着那瓶子一脸忧伤，“你也知道你曾经送我香水都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果然人家都说男人婚前婚后是两个样子，果然没错，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叶子睿现在对待明秀的‘无理取闹’已经很有策略了，他看了眼书柜，“刚才的《女论语》里面的内容很精彩吧，什么时候咱们一起研究研究，嗯？”低沉的尾音让明秀心肝跟着颤三颤，明秀也不知道脑子里那根弦搭错了，当下就回答：“好啊。”说完立马觉察到不对劲，这时候补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叶子睿嘴角的笑意让明秀怯生生的把想反悔的话都吞回去。
妈蛋她真是太大意了，大意失荆州啊，看叶子睿神情自得，又不怕死的来了句：“其实我看你胳膊腿太硬了，肯定做不来，还是先练练软体功再说罢。”说完差点没咬到舌头，瞬间内流满面，瞧她这张嘴，果然是祸从口出啊岂可修！
“这样啊。”叶子睿慢吞吞的说着，眼睛越发幽深的不可见底，那轻飘飘的话在明秀听来每个字都重如泰山，别过脸去悔恨交加，内流满面，痛哭流涕。
朝鲁显然还不明白粑粑和麻麻在说些什么，他正致力于把自己的小脚丫抹的香香的，不过亲爱的小男子汉，会不会太香了点，一下子下去五分之一了。
第276章 隔岸观火（三）
“你这是要做什么？”叶子睿抱睡着的朝鲁回他的帐篷后，回来看到明秀伏案书写，走过来一看纸上的内容，有些疑惑。
明秀头也没抬，继续笔走龙蛇，不对，是很认真的在书写文字，绝对横平竖直，让人一看就能看出写的是什么，有点像是小学生写的字。顺口答道：“你自己不会看吗？”浓浓的鄙视扑面而来。
叶子睿顿了顿，“我看得懂你在写什么，只是你这是写给谁？”
“沈明雅，就是我大姐。”明秀嘴角翘起来，一面回答叶子睿的问题，一面斟酌着用词，“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明雅她是重生的，其实也真是很玄幻的一件事，这么说吧，”明秀抬起头来，“就是她从过去原本的故事里死后重生回现在的这个世界，虽然我不知道她重生到几岁，但显然年数不少，只能说她很能隐忍，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就在小时候就把沈明嫣随便找个机会把她弄死算了，按理来说她们姐妹之间的仇恨也挺深的。”
明秀虽然不能认同沈明雅的忍功，但也不否认比起沈明嫣，沈明雅三观还是比较正常的。叹气，“都是男色惹的祸。”
“这又怎么说？”叶子睿挑眉问道，然后就在明秀组织语言的时候，走到书架旁边，看似在随意翻找书籍，但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明秀藏的那本《女论语》，就那么斜靠在书架边缘，明秀撇撇嘴，这么随意的姿势也能显出酷帅狷狂的气势来，真是太不公平了。
彼时叶子睿不过二十五岁，带着二分之一少数民族血统的他眉目极深邃，五官轮廓深刻，却又有着细腻白皙的皮肤。说句“面如冠玉，目如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声雄力猛”也不为过，要不然明秀能对着他流鼻血么。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明秀才忽略了被叶子睿拿在手里的是什么书。
她现在还来了兴致般和叶子睿详细说起她知道的那些陈年旧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道：“该怎么说呢，这对沈明雅来说就是个虐身虐心的故事。从小缺爱，在沈明嫣这个玛丽苏白莲花的阴影下长大，明明是嫡女，却过得很悲惨。本来么，和女猪脚作对的都没好下场，沈明嫣身为庶女，那相对的嫡母就是太恶毒太咄咄逼人，后来下场自然不好。”
“这是原小说里面写的，后来我想想，除了沈厚德宠妾灭妻之外，也和赵姨娘所生的长子也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有关，只不过她们并没有意识到，就算沈夫人下台，赵姨娘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被扶正，你知道的，身份所限。”明秀到现在都很少说起沈府的事了，而且她差不多和京城断了联系，更何况远嫁的公主除非得召才能入京，没有意外的话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蒙古，直到死。
明秀还有些戚戚然，不过这丝感伤很快就过去了，连点涟漪都没有留下。“更奇怪的就是，按照当时沈明雅的家世地位，怎么也不会成润郡王的侧妃。好吧，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既然身为庶女的沈明嫣都能以侧妃之位嫁到景亲王府里，沈明雅也算不了什么。但是错就错在，沈明雅知道对润郡王来说她是沈明嫣的替身，其实我也没看出她们姐妹俩到底哪里像了。想想看润郡王那样君子端方，对谁都很温柔的男人，其实很治愈的，沈明雅缺爱，就很容易被这样的男人所吸引。”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失望变成绝望，也就是由爱生恨了。只不过女人的思维很容易定势在这里，她将这份恨转嫁到沈明嫣身上，而非润郡王身上。”明秀语气平淡，平铺直叙的来将这个故事，但在叶子睿听来怎么还是一股浓浓八卦之意还有目空一切的感觉，以及淡淡的不赞同，他挑了挑眉，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三从四德。”
明秀揉了揉眉心，有点烦躁道：“好吧，其实我也没少受这所谓的三从四德的思想折磨。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沈明雅不知道所谓的女猪脚定律，和女猪脚对着干的会有什么好下场。看沈明秀就知道了，不过沈明雅还是值得人高看一眼的，只是最后一步没有走下去，或许是她看开了，不能一辈子活在仇恨中什么的，啧啧。不过我倒是觉得，不管怎么改变，事情的走向都被预定了，毕竟这说到底还是小说里创造出来的世界。”
明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很多事情即便是过程改变了，与原本的设定截然不同，但多离奇的，竟然殊途同归，最后的结果就算与原定的结果有所不同，但偏差并不大。比如说你我，在原本设定里，沈明秀在昭和二三年死了，其后就没有出现了。而我在昭和二三年嫁给了你，嫁到了科尔察，远离了京城，其后基本上并没有涉足京城，大体看上去还是差不多的。”
“命运啊就是这么玄妙，哎呀，你干吗打我？”明秀捂着额头，不解的看向神情自若把曲起拇指和中指分开的叶子睿，叶子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
明秀拍案而起，低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依照你的智商你还是能听懂我是什么意思的。”叶子睿现在简直就是不毒舌不快乐，十分乐意看到明秀炸毛。
明秀狠狠得瞪了叶子睿一眼，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