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一个小丫头,没事的,娄将军不必在意。”
青盏也笑道:“娄将军不用担心,雨水是跟我从长安过来的。”
听他们这样说,娄敬怀才算放了心,将目光移向地图,将新城内部的情况一一向他们介绍清楚,并且说明在哪里用兵最为合适。
青盏对于他的见识十分佩服,她自己也一直看着地图。这张局部的地图,可以将周围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一些。她意外的现,在新城北面延伸出来的,一条雀尾河的支流,叫做肥水,不及雀尾河的宽度,流经涪城的西北方向。
青盏将手慢慢移向那肥水,不自主地轻喃道:“这肥水……”
“肥水怎么了?”娄敬怀不解地问道。
“这肥水有多宽?”青盏问道。
娄敬怀想了想,捋着胡子说道:“最宽处约有二里。”但他又有些奇怪,“姑娘问这个作什么?”
慕容焱也是一点就通的主儿,听青盏这样问,他慢慢抬起头来,了然地望着她:“青盏,你是想……”
青盏笑了笑:“我们可以在城的西北叠土成堰,用以障住肥水,并在堰北建造一座小城,将四周土地挖掘的低一些,派一千余人把守便可。”
慕容焱认可地点点头,道:“敌人见我防守人少,便会举兵攻打我堰。到时候,新城防守的人必然减少,攻打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青盏接着道:“待他们攻打堤堰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决堰纵水,淹他们于不备之中,就算是不能尽数淹死,也会漂流不少,敌军的锐气自然受挫。”
那娄敬怀十分佩服地拱手说道:“没想到不在战场,竟能想到这样一举两得的计策,实是女中巾帼,老夫真是自愧不如啊!”
青盏微微一笑,谦逊地道:“小小计策,娄将军谬赞了。”
整个计划已经圆满,只差实施,慕容焱心情非常好,笑道:“那一切就麻烦娄将军安排了。”
娄敬怀听令出去,雨水便过来收他们喝茶的杯子,目光落在那张地图上,又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
青盏与慕容焱都目送娄敬怀出去,没太在意雨水的怪异行为,只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才吩咐她准备中午的饭菜。
……
三天之后,那堤堰、小城便都修筑完好,度快的让青盏有些不敢置信。
当即就派人去小城防守,得知敌人有调兵的举动,慕容焱十分欣喜,亲自点兵,然后领兵去攻打新城的东城门。
青盏则是留在城中,慕容焱不放心她一个女子出去。虽然她不贪生怕死,又有些计谋,但是功夫却不怎么样,他怕她万一受到什么伤害。
新城与涪城相聚只有几里,为了更好的了解战事,青盏亲自登上城楼前去观战。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眼前出现的情景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按照他们的计划两边都可以十分顺利,却不想敌军那准备去攻打堤堰的军队在快要到达的时候突然折回,于半路围住慕容焱带去攻打新城东城门的军队。
这怎么可能?青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敌军怎么会放弃围攻堤堰?他们怎么知道慕容焱带兵去攻打新城?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来不及多想,马上从城楼上下来,让惊蛰随她去校场点兵,然后带兵前去支援。
这天天阴沉沉的,没有风,却是异常的寒冷。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上面留着错乱的脚印,马蹄印。
青盏刚刚带兵出城走了不到两里路,便看见混乱的战争中,慕容焱身中流矢。她欲驱马走向前去为他解围,可是想了想,以自己的功夫,恐怕是到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让他分心。最终忍住了,她远远地看着他,一边指挥军队作战。却又不经意间看见他被铁戟刺中,跌下马来。然后于混乱之中,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因为将军倒下,那些军士们的士气也渐渐沉了下来,被杀中箭的不计其数。敌军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青盏这边的士兵也被射杀多数,剩下的也都四散逃跑。最后,便只剩下青盏和惊蛰两个人。
地上死伤无数,冰冷的雪地被鲜血染红大片。惊蛰见事情不妙,便飞身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了青盏的马上,驱马向西逃去。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下起雪来。如鹅毛一样的雪片纷纷扬扬的下落着,遮掩着这杀戮过后的一切。
青盏有些滞怔,脑子里没有任何的思绪,只任由惊蛰驱马带她远去,逃离那个充满着血腥气的地方。
慕容焱……是不是死了……
他们走了许久许久,青盏觉得,她从来没有到过那么遥远的地方。大雪纷纷扬扬,地上积满一片雪白,那么纯洁的样子,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有生过,那只是一个噩梦。
似乎觉得这么远了,应该安全,惊蛰让马停下,接青盏下来。
青盏渐渐恢复了些意识,她慢慢回想着方才所生的一切,即便是这纷纷扬扬的大雪遮挡住,也不能改变已经生了的事情。脑中最后的画面是慕容焱被铁戟刺中,倒下马来,她怎么回忆,也想不起到底是谁刺的他,她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想下去,想到那敌军放弃攻打堤堰,而返回新城截击慕容焱,更有城楼之上流矢乱飞。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他们开始做出去攻打堤堰的样子,分明就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青盏默念着这四个字,可是,敌军怎么知道他们的计策?莫不是在涪城有明月国的探子?
可是,那次商议计策的时候明明只有她,慕容焱,娄敬怀和雨水四个人在,她不是,慕容焱也不是,雨水一个小丫头更不可能,莫非就是那娄敬怀?
可是,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他为军中做了那么多事,虽然是降将,但是却不像有二心的样子。
青盏十分矛盾,如果没有人将他们的计谋泄露的话,敌方怎么会防备的如此细致,什么都准备好了,像是专门挖了一个陷阱等他们来跳一样。
在她设想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接着是身边那匹马临死前的哀鸣。二人同时转头,便看到一个将军打扮的人骑马向他们这边赶过来,拉紧的弓箭对准了她,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骑兵。
那将军看他们回头,将弓弦拉得更紧些,连犹豫都没有,便射了出来。
“小姐,小心!”惊蛰突然紧走几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只听“刷”的一声,利箭刺破肌理,直插他的胸口。
“惊蛰!”青盏回过神来,看到惊蛰身子倒下来,便急忙扶住他,屈身跪在雪地上,将他抱在怀里。
这时候,那将军已经带着十几个骑兵赶到近前,在七八米外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们。
青盏却不顾及这些,甚至连害怕都没有。她轻轻抚摸着惊蛰的脸,为他将凌乱的头抚平。多长时间了,她只注意到他伟岸的身材,却忽视了这张脸,直到现在,她才现这张脸上的稚气还未曾脱尽。
“小姐……”惊蛰艰难的叫出口。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融化的越来越慢。
青盏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就连八姐逼她喝毒药的时候,她也还是笑着的。
“你这是何必呢!”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脸颊上,她终于哽咽着说出口。
惊蛰很艰难地伸出手去,虚弱地笑着,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道:“小姐,别自责,惊蛰是自愿的。”
青盏心里更加难过,惊蛰什么都不欠她的,就算是她平日里对他好些,他也犯不着舍命为她挡箭。所以,他这样做,带给她的不是愧疚,不是自责,而是伤心,又有一个愿意用生命来保护她的人,就要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惊蛰……”她的眼泪肆意的滑落,那么滚烫的温度,似要灼伤脸颊。
惊蛰的笑容更璀璨些:“小姐,惊蛰好开心……真的……好开心……你能为惊蛰而流泪……惊蛰死了……也值得了……”
青盏有些错愕,惊蛰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却让她隐约猜测到些什么。惊蛰对她,莫不是……
这么久了,她怎么没现,从来都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就没太把他放在心上过,才会如此忽视?
惊蛰轻轻拉着她的手,他的力道很小,那么虚弱,雪花在他的黑上积下了薄薄的一层。他吃力地撑着最后一口气,向她请求道:“小姐……能不能……再对惊蛰……笑一下……小姐笑起来的样子……极美极美……”
青盏很努力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她握紧他的手,却又哽咽起来:“惊蛰,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为什么不早些让她知道,你是喜欢她的?
为什么刚刚知道,却面临着失去?
惊蛰笑得有些无奈:“惊蛰……只是一个……侍卫……”
青盏拼命地摇头:“不,我不在乎身份。”
“可是……小姐喜欢的……是……王爷……”这才是埋在心底最大的无奈。
青盏微微一怔,他喜欢她,那他每天看到她和慕容焱在一起,到底是何种滋味?
她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情况,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却喜欢别人是何种滋味。即便是慕容焱还没有爱上她的时候,她也从来没见过他对别的女子上过心。或许,像她这种貌似恬淡,实是冷情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甚是连看一眼都懒得。
“小姐……答应惊蛰……好好活下去……”惊蛰拉着她的那只手突然松了下来,重重地落在松软的雪地上,扬起一片雪花纷飞。
“惊蛰!惊蛰!”青盏大声地叫他,却见他的眼睛已紧紧闭上。那张脸上残留着一丝痛苦之色,像是受了重伤之后不安的睡颜。
她伸出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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