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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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调-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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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鸾笑意浓浓,弯唇答道:“你姓墨名完墟,是谢家的混世魔王,可答对了?”他温和地分开捂住眼睛的手,回首而望,只见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子娉婷站在面前,精心挽起的长发乌黑柔滑似缎,眉如黛山,色若春晓之花,眼中波光滟潋,璨华流转,在晨曦柔和的光辉中,无处不完美。重鸾笑意更深,慢吞吞道:“看来他将你照顾的不错。”

完墟的脸上浮起红晕,嗔道:“哥!想不到你如此正经之人也来调侃墟儿!”

重鸾溺爱地拍着她的后脑勺,继续调侃:“哥这是说实话,这又不正经了?”到底是玄教的人,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若不是当年姓谷的拼死相求,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自己的宝贝妹妹下嫁的。不过现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奇怪的男子才压得住完墟,换做个寻常男子估计早被整死了。话说回来完墟岂是池中之物,又怎会嫁个寻常男子!

“哥,你不打算要嫂嫂了?”完墟挑着眉毛哼哼,嘴角流露出奸诈的笑。重鸾一听立即梗住,连忙后悔方才只图一时之快造成的失言。但随即俊脸微红,也不生气,只轻声道:“这称谓,还是留到成亲之后罢。”

这下轮到完墟大惊失色了,她何时见过兄长这般神情,一时之间不能反应,竟愣在当场,良久才恢复过来。她的哥哥,从来待人恭谦有礼,一视同仁,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真是动情了呢。曾一度以为爹爹教养得太好,以至于重鸾凡事都极为淡定,原来只不过是当时还未遇上让他真正在意的人或事。

红发干爹曾说过,论长相,她酷似母亲墨玉,而重鸾更肖父亲谢竹筠;论个性脾气,她谁也不像,而重鸾较似父亲。谁知师尊听后连连摇头,只道:“论性情,墟儿这丫头的确精怪了点,重鸾表面上虽像是和竹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两个孩子从骨子里都像极了墨玉,处事随心,身随心动,我行我素,无惧世俗,可谓真正的性情中人哪。”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师尊果然眼毒,等回头又可以去拍马了。

她突然很好奇,是何等女子让他有如此变化,要知道她当初可是认定,重鸾这棵名草太过优秀,性情又极为稳妥沉着,世上能与其匹配之人少之又少,很可能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找到与他两情相悦之人。几月前难得飞鸽传书开口相求,如今又这般光景,教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她正色道:“哥,该问的我都已经替你问过,甚至连苒卿这个消失了六、七年的人我都帮你掘地三尺找了出来,只是她对怀葑仍然活着的消息……并没有十分大的反应。据她所说,小时候曾偷听父母谈论过,曲氏族中秘录的确记载有压抑灵力、阻止先知觉醒的方法,可惜全部卷轴都已在十几年前的大火中被焚毁,早已无可查证。但她说,你应该还记得七年前她第一次见你时给的批言,所以她相信事情的关键在你。”

那第一次见面时的批言,他怎么可能忘记。就在见到怀葑第一面后,那些话便异常清晰地涌入他的梦中,提醒着他与她今世无尽的牵绊。原来这一切冥冥中都已有了定数,只是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保住怀葑,他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对了,爹给你的璇光白玉还在么?”重鸾赶紧从前襟里挖出常年佩戴的玉饰,疑惑地望向完墟,“师尊说,这玉乃上古神物,当年他让爹爹为人渡气疗伤,怕伤了他的元本,遂给了这玉,好像能保命延寿什么的,后来竟成了爹娘盟誓的信物。此物既具灵气,或许真能帮上忙,但师尊也说不上来如何使用,只道天机不足,无法窥探。既然连他老人家都如此说,我大概也无法帮上什么忙了。”

完墟面露难色,蹙眉思忖了会儿,突然朝重鸾问道:“你与怀葑相处这些年,可见过有其他人和她有所纠缠?你可知天数已定,有缘的人才会聚在一起,你今日遇见我不是偶然,明日遇见清源镇的某某大娘也不是偶然。”

“你是指,怀葑过去见到过的人中,很可能就有一个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重鸾用手抵着下巴,想了良久才回道:“的确有几个,但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像掌握解救怀葑方法的人……等等……”他蓦地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不确定,却也不是单单的焦急无奈了,“那个陷害她的方士,小侯爷的入幕之宾。”

那男子不仅能一眼看穿怀葑的本质,更找出方法要逼出她的原身,虽手段拙劣些,但却十分有效,若不是怀葑动用了觉醒的力量,怕不消半个时辰便会被他得手,到时后果不堪设想。重鸾已在信中简单同完墟解释了来龙去脉,现下再次提及,连她都觉得大有文章可作。

“哥,不如我们去侯府夜探,你觉得如何?”她两眼放光,显然最近清闲了很多。那男人喝西北风去了么,留这么个祸害在人间?

重鸾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皮笑肉不笑:“若妹夫没有意见,我当然赞同。”他整了整衣袍,回身便往谷里走去,明明知道甩不掉这个牛皮糖,却仍然很鸵鸟地赶紧闪人。“对了,你可别跟来,怀葑身体才刚恢复些,受不了你这魔王的刺激。”

“什么呀!有媳妇不要妹子的……再说小嫂子迟早是要见公婆的,我这个小姑提前先看一眼又怎么了?”完墟嘴一噘,一把圈住重鸾的手臂,俩人拖拖拽拽,几乎是用爬的,“还有,你何时如此在乎过他的想法了?我是你妹妹哎,凡事难道不该多关心一下我么?哥、哥……别走这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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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草长莺飞,竹屋四周的木槿花开遍地,被风一吹,摇曳生姿,掀起阵阵绚烂潮汐。

镂空的花窗下横放着一张软榻,上头斜斜侧卧着一个纤细少女,身上覆着的毛毯快要滑落,露出嫩黄色单薄的衣衫。这女子有着秀美无匹的精致面容,娥眉淡淡,肤若凝脂,瀑布般的黑发在脑后简单被挽成松散的髻,只用一根绿檀木簪子定住。

清风吹过,带来花朵的香味和缤纷的落英,从窗子飘了进来。花瓣轻悠而缓慢地落在她的身上、脸上,似乎有了灵性般怕扰人清梦,就此任凭风儿如何顽皮轻抚,再也不愿离开她身——好一幅海棠春睡图。

重鸾走进屋里的时候便是这番画面,自是美不胜收,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放缓脚步,慢慢走到软榻前坐下,怔怔地凝视着沉睡中的怀葑。她眉间的红痕犹在,却是极淡的半寸,如女子眉心装点的花钿一般,清雅好看,几乎让他忘记这是她的催命符。他有些心疼,轻轻为她拉上毯子,接着长指极其自然地抚上她的面颊,一点一滴地感受着掌下肌肤细致的触感,默默体会着她均匀平稳的呼吸。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毫不掩饰地流泻下心中的满足和爱恋,他的怀葑,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再也忍耐不住,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瓣。那樱唇又甜又凉,使他无比贪恋,良久才不舍抽身。那一晚情非得以,他却半点不后悔,唯一遗憾的便是未等得及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便有了夫妻之实,他和怀葑固然不是迂腐之人,这许多年却也发乎情,止于礼,他总是觉得有所亏欠的,而那之后便再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所幸当时不得已的方法奏了效,虽然过后怀葑身体变得很虚弱,但毕竟接连两月她都未再犯病,也算是值得这次冒险了。

只是他心中明白,此时的怀葑就像一座沉静多时的火山,一旦有个契机,触发的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自从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重鸾日夜不停翻阅典籍,另一头的完墟也通过诸多途径扩展了解,可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所幸终于初露端倪,总算抓住点头绪了。如今相处的分分秒秒对他来说,竟像是从上天那里偷来的……

“唔……大哥?”怀葑睁开迷蒙的双眼,瞧见是他,不由得展颜一笑,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娇憨慵懒之态尽现他的面前。重鸾心中一动,赶紧扶她起来,又取了旁边软枕为她垫在背后。那晚以后怀葑的容貌、身材、心智再没有变回,但她依旧是她,分毫没有变化。

“要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呢,都睡了大半天了。”她的额上有层薄汗,他瞥见了,取出汗巾为她擦拭。怀葑笑着眯起了眸子,安安静静地享受着重鸾的无微不至。重鸾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勾起了唇角,柔声道:“你这样子像极了猫儿,改日大哥帮你寻一只来,我出诊时你俩就一起玩,一头睡。”她闻言面露赧色,面上的笑意却不断。

“大哥,今天谷里来了客人么?你身上有股幽幽的香味呢。”怀葑的目力越发地差了,其他各方面的感官倒变得出奇地敏锐。他甚至有种预感,当她双眼不能视物之时,便是天眼开启之际。每每想到这里,心情就不能遏止地发慌。

“怀葑,不是大哥想瞒你,有些事情,大哥一人来承担就行了。”

怀葑摇了摇头,眉间有微微的纠结,“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素雅的房舍,简单的摆设,墙上挂着几幅画,有一幅是松下童子拜寿图,那图画得好生细致,连童子肩上落的松针都描绘了出来,全部都是清源山顶我和爹爹、洵归哥哥一起住时的情景。已经生锈的铜炉中青烟袅袅,书桌上叠着一摞摞的典籍,一卷宣纸上墨迹未干,却是我的名字。有个男子凭窗而立良久,最后转过身来,将那纸狠狠揉成一团。然后天旋地转,四周一片血红,我听见好多人在叫嚣,那个男子向我冲来……梦好清晰,甚至可以感觉到手上鲜血的温热……可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大哥,”她打了个寒噤,轻声道,“这是个预知梦。”

重鸾半晌没有作声,最后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让怀葑倚在自己怀里,“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大哥绝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的。”

她摇了摇头,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缓缓说道:“大哥为了我好什么也不说,我便什么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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