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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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飞调-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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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鸾有些吃惊,皱眉道:“需要我去瞧瞧么?”

阿全艰难地摇了摇头,勉强勾了勾唇角:“多谢先生好意,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如今能有现下的光景我就很满足了。只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有些闪烁。

“但说无妨。”

他又踌躇了会儿才道:“村中人道,婴儿新死未有意识,断然找不到黄泉入口去重新投胎,年幼而阴气不足,黑白无常亦无法前来勾魂,如此下去极可能成为孤魂野鬼,游荡在村中山头。不如找人度化,也好消了这业障冤孽。此事颇为紧急,我见不能耽搁,赶紧瞒着霜佳下了山,特来见见怀葑的……”他低着头不敢看重鸾,可等了许久未见回音,不由得抬头瞄了眼,却见这个平时脾气甚好,无论何时脸上都带着微笑的俊雅男子,此时的脸色却显得无比得阴沉,引得他心里猛地一突。

重鸾眼如鹰隼,犀利地射进了他的内心,一瞬间避无可避,似乎所有想法都□裸袒露在他跟前。“你料定我必会劝阻怀葑,遂打算先说服我么?”阿全脸色一红,喏喏地一时无话。“你可知我对你求怀葑几次修改命盘之事皆心知肚明,忍到此刻也只是因为敬重她的为人、尊重她的决定?你可知怀葑此举违逆天意,有反伦常,每助你一次便会加重灵力反噬,你又知不知道她如今目力骤退,已难辨别一丈之外之物了?她自身难保,又如何以灵力度化你的孩儿!你凡事皆听信旁人,可曾自己辨别过真伪,怎知道他们所讲句句属实?就因为一句戏言你难道要赔上怀葑的命么!”

阿全顿时呆愣当场,张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重鸾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每字每句都让他有不寒而栗的感觉,而他所说出的事实竟然更加惊悚,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欠了她这么多,更害了她这么多么!

重鸾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会带你去见怀葑,不过你别指望我会让她再次助你。”他毫不在意阿全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继续说道,“一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事皆有缘法,越是企图改变它就越让它脱离轨道,直到再也掌握不了它前进的方向,故此举实为不智。二来……”他顿了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凄苦的表情,“她如今……”

阿全闻言大惊,着急道:“她出什么事了?小时候她受尽村人侮辱和白眼,也还独自一人撑了下来,我不明白何事能陷她于危难?”

“你该是云中村唯一知道她有异能的人,村人不信她,而你也算聪明,没有浪费时间为她向村民们解释。但她如今,可能再也控制不了已被束缚了那么多年的天赋异禀了。你既然来了,就随我去看看她罢。”

阿全连忙点头,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俩远远地刚走到巷口,便看见王婶子焦急地在大门前来回踱着步子,神情十分不安。重鸾的心一沉,瞥了一眼她身后洞开的大门,快步奔到她跟前问道:“王婶,出了什么事?”

“不好了,你才去了两刻不到,怀葑那丫头就被小侯爷的人带走了!”

手里一紧,长指穿破装着草药的牛皮纸,深深抠了进去。重鸾静静站在原地,毫无表情的面孔在摇曳的灯光中显得苍白诡异,漆黑的眸中泛出灼人寒光,眼底蕴出令人肝胆生惧的惊涛骇浪。

第九章 夜寻

“小侯爷是出了名的好色,怀葑这孩子根本算不上绝色,先生哪,我不明白为何她会引起小侯爷兴趣……”

重鸾明了,必是昨晚病发时怀葑的面貌骤变,而小侯爷可能就在附近观戏游玩,误打误撞看到了那一幕。且不论觉醒后的怀葑会否拥有撼动天地的神力,光是她的天人之姿便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倘若小侯爷真看见,又怎会轻易放过。他千算万算独独算不过天,一心想等她清醒过来再作打算,却未曾料到临时出了这样的状况。

重鸾的掌紧握成拳,关节都泛了白。这位侯爷半年前被圣上指派棋州督察,喜色薄政,颇为荒淫,远不为百姓乐道。他热衷于四处游玩取乐,而清源镇虽人杰地灵,仍旧是荒僻了些,重鸾数周前便听闻他要离镇回州府的,为何滞留至今,偏又惹出这桩祸事!

“先生,你赶紧去侯府打点打点,我真担心怀葑,好好的清白姑娘啊,别被糟蹋了……”王婶子最后的话咬在了嘴里,重鸾却一字不差全听见了,脸色阴郁地叫人害怕。他从衣襟内取出一幅绢帛,递给阿全道:“此事还要仰仗你了。”

阿全打开一看,见是幅绘制简朴的山谷地形图。“我知晓你能认字,如今情势紧急,但靠你拟信一封,若我明早辰时未归,便以院中信鸽送至我妹妹墨完墟处,请她务必设法进入侯府救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拜托你按着单子收拾一下宅内细软,只你一人连夜赶去地图上标明的山谷中,若我救出怀葑,必会快马加鞭尽快与你会合。”

阿全感到他言语中的肃穆郑重,突然觉得自己肩上多了副沉甸甸的担子,那是攸关怀葑生死的担子,记忆中那个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帮助他的傻女孩。他回过神来,眼神无比地坚定:“先生放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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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在脚下飒沓而过,黑色束起的长发翻扬舞动,静谧地揉进了身后漆黑的夜中。重鸾施展出隐匿许久的轻功,足尖微点,身体在长空中飘飞而去。

他伏在侯府屋瓦之上,屏息环视一周,悄悄躲过巡逻值夜的守卫,接着顺梁翻身而下,落在了侯府后院之中。沿着竹林小道往庭院深处走去,愈往里院子便修葺地愈奢华辉煌,四周草木也愈茂盛繁密。

在此地滞留多一刻,怀葑的危险也就加剧一分,他心急如焚,却因不熟悉地势而不得不静观其变。悉梭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他连忙隐没在一旁的树丛中。

“小侯爷也真是的,三更半夜和那个什么方士赏月喝酒,害我们不得休息,这么晚还得接班随侍。”

“你不知道么,那方士看见那女孩后说的话。”

“你是说今日被带回的谢家女儿么?容色平平的那个?” 藏在树丛中的重鸾闻言一窒,屏息倾听。

“是啊,我是见过小谢先生的,出身、容貌、才智、修养、学识、样样上佳,清源镇那么多姑娘倾心爱慕,却不知他有个如此平庸的妹妹。”重鸾手一紧,脸色有些不霁。他的怀葑世上难得,也只有庸俗之辈不识这般遗珠之光。

“非也,谢墨之女岂乃凡品,早就被玄教左护法娶过门了,这个不明来历的是后来认的,没人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只说小谢先生把她藏得颇好,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过。且听闻她身怀异症,每月发病,小谢先生可是为了她费尽心思呢。”说话的侍女撇撇嘴,打着灯笼继续慢悠悠地走着,“侯爷方才去探望,可真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大怒了一场,估摸着是对她的容貌大失所望罢,当初定是眼花了。却不明白那姓吴的方士为何如此看重她,不仅力保那丫头,还说有办法让侯爷满意呢。如今锁在景云阁里,那地方阴气森森,都不知道她怎样了……谁在那里!”

侍女猛地回头,却只见竹林摇曳,影子跟着夜风微微摆动。“怕是野猫罢。”两女不再迟疑,快步向前走去。

腊月的气温在晚间骤降,重鸾站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顿时充满一股凉意,他的头脑也刹那间清醒起来。听说景云阁坐落于侯府最西边的别苑中,地处偏僻,阴气极重。怀葑此时身体还未恢复,最吃不消这种环境,且阴冷之气趋于极端,稍不留神便可能勾起她体内原本就不甚平衡的灵力。他抬头看了看天,冰轮悬挂,星翰无垠,明日便是月圆哪,若她支撑不了再次病发……他不敢再想,沉了眉目,足下一点,提气向景云阁踏去。

别苑中一片静悄悄,四周连人影都没有。重鸾疑心顿起,脚下越发小心,直到行至一小片梅花林前。只见风露清绵,花开恣盛,馥郁芬芳,透过繁密的枝杈景云殿伸手可及,可那林中唯一的小路像是被雾气覆盖了般时有时无。

该是那方士布下的阵罢。他跃上枝头细细打量着面前的阵型,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定睛细看时才瞧见阵中躺着两个人,从衣着来看,应是侯府守卫,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阵的一角早已被破,只是用移补法造成九宫阵完好的假象,她是逃脱了么?他心里一惊,竟不记得怀葑何时学会了如此高深的阵法。

景云阁四周挂着灯笼,放眼所及处并没有其他人。重鸾眯起了眼,总算知道哪里不太对劲了。

从他第一次在溪边遇到怀葑起,两人之间的羁绊便已注定。不是说先知若无法参透一个人的过去未来,有种可能是他们的命运之线已然纠结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彼此。先知既然算不出自己的运,便也连带着算不出对方的命。所以他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而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竟然感觉不到怀葑的存在。

她竟然挣脱束缚,悄悄地逃走了么?还是……

他有些胆战心惊,只愿她平安离开,没有被方士设计,没有提前病发,没有解开封印,没有惹起小侯爷的色心,没有被糟蹋……

如果……如果要做最坏的打算,只要没有提前觉醒,其他的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她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他就能一点点把她的过去补全,未来铺平。

——所以,怀葑,你千万不能出事。

额上渗出细密的薄汗,他的心越发焦躁,不知不觉折断了手边的梅花树枝,发出轻微的“喀啦”声。远处的树丛中传来细微响动,只一下又恢复了寂静,重鸾差点以为是幻听,却不愿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希望,跃下梅树,无声无息地走入梅林之中。

那阵响动,如同受了过度惊吓的小兽慌忙掩藏自己的行迹,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云中村春猎那一日,她奔跑着撞入自己的怀中,那般惊弓之鸟的惧怕面容。心被猛地揪紧,他再也顾不了那许多,轻轻唤出:“怀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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