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玄鸟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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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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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罂望去,人群中,兕骊那身浅红色的衣裳很是显眼。王子弓引着两个弟弟向前走去,她顺势走到他们面前,款款一礼。
  王子弓看着她,莞尔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众人皆露出笑意。
  跃被旁人挡着,看不清表情。兕骊却微微低头,一副含羞的可人之态。
  罂正张望着,忽然,兕骊的脸侧过来,似乎朝这边瞥了一眼。
  “册罂,”册癸望着那些喧闹的人们,语重心长道,“若王后是你,王子跃做天子也不错哩。”
  罂登时啼笑皆非,瞪他一眼:“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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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们在殿上坐下不久,忽而闻得有洪亮的铜鼓之声传来。是大殿前,几十瞽人已经坐定,一名衣着斑斓的瞽人,双臂高举,重重地擂起一面硕大的铜鼓。
  “大王来了!”册癸兴奋地用手肘捅她。
  罂望去,果然,来路的方向,羽扇簇拥如荫,衣饰光鲜。一个长长的队列正行来,当先一人,身量高大,头戴金冠,那面容罂昨夜曾经见过,正是商王。
  众人的喧哗声愈加热烈,人们争相围在道路两旁,商王每行一步,都有许多贵族在道旁向他俯首行礼。
  日光下,商王虽盛装,闲适的神色与昨夜相比却并无差别。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地浅笑,目光扫过行礼的众人,不怒自威。商王身后,一名身形丰腴的妇人缓步跟随。她身着曳地衣裳,发髻高绾,硕大的鸟形金饰巍巍立在头上,鹅蛋形的脸上描画精致,望之气势浑然。
  “那是王后么?”罂问册癸。
  册癸点头,道,“后妌,王子载的母亲。”
  罂微微颔首。
  “……你咬了我之后,我母亲气得要发封邑之众来伐睢国。你母亲倒好,竟带你逃回了莘国……”她不禁想起睢邑时,载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此说来,自己与这位后妌并非全然陌生,她与自己的母亲似乎也有些渊源。
  “册癸,”罂犹豫了一下,问,“你知道妇妸么?”
  “妇妸?”册癸愣了一下,想了想,摇头,“不知。她是何人?”
  罂正想说话,这时,一阵宏大的乐声传来,伴着擂鼓击缶之声,雄雄如雷,众人一阵欢呼。
  只见商王已经在殿上落座,瞽人开始了奏乐。四周座无虚席,一队队小臣端着食器走来,在众人面前呈上酒食。
  庙宫的作册们毕竟官职不大,席位靠后不说,得到的吃食也不能与前面那些贵族相比。不过,小臣们给每个人面前都送来了一角酒,作册们一下都高兴起来。
  酒在莘国被视为浪费谷物,商人却向来以好酒闻名。册癸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咂咂嘴,眉头一扬:“滋味甚好。”
  罂也拿起酒杯尝一口,凉凉的液体淌在舌尖,只觉不像莘国的甜腻,酒味却更加浓郁。
  “碰杯。”罂将杯子与册癸碰一下,在他莫名其妙的目光里,仰头把酒喝了下去。
  “册罂!好酒量!”有人在一旁叫道,罂回头朝他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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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篪的声音从殿前传来,几名瞽人齐声吟唱,乃是商汤开辟基业之事。
  殿上众人皆静坐倾听,商王双目微眯,手指轻轻叩在案上。
  “大王,”妇妌把起铜爵,向商王微笑道,“吾王安康。”
  商王看看她,颔首拿起面前金爵。
  殿上臣正见状,都将酒器举起,向商王祝以吉言。
  商王莞尔,将金爵中的美酒仰头饮尽。他望着殿外歌唱的瞽人,片刻,长叹道:“余继位以来,每日无不深虑,唯恐不慎而愧对先王。每每闻此乐歌,犹惶恐焉。”
  众人相觑。
  一名方伯从席间站起,向商王一礼:“大王德昭四方,万众莫不敬服!”
  商王闻言,露出浅笑,将手中金爵放回案上。
  “小王以为如何?”他看向下首的王子弓,忽而问道。
  跃和载停住手上动作,殿上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王子弓身上。妇妌瞅着他,将一枚桑果放入唇中。
  王子弓从容不迫,向商王一礼,温文道:“父亲即位以来,威加天下,民人莫不赞颂。”
  商王看着他,嘴角仍噙着笑意,似乎在咀嚼着王子弓的话。
  “威加天下。”他将手指敲敲金爵,侍立的小臣忙上前替他满上。商王缓缓道,“何谓威加天下?”
  王子弓道:“父亲继位,效天乙盘庚,奋发图志,开疆讨逆,商如日烈烈。昔高祖作汤刑,世祖作盘庚,皆以为威。然若图长治,还须效高祖治民以宽,世祖治民以保,始有安泰。”
  这话出来,跃面色微变,心道不好。
  看向殿上,商王看着王子弓,笑意隐去。
  众人相觑,脸色莫测。
  坐在王子弓附近的衡伯冷笑,慢条斯理道,“大王继位以来,万民皆称治世,小王莫非以为大王有咎?”
  不等王子弓接话,载皱眉,忍不住斥道:“胡说什么!”
  “载!”妇妌瞪他一眼。
  “衡伯此言差矣。”这时,跃开口道,“小王所言,乃是说大王虽效先王之威,却可并取先王治世之法,以致昌盛。”说着,他看向王子弓。
  王子弓知他心意,唇边挂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吾王万寿!”凡伯将铜爵举起,向商王高声祝道。
  众人纷纷举酒,随着凡伯异口同声:“吾王万寿!”
  商王的脸上恢复和色,含笑举爵,与众人一道饮下。
  看着场面重新恢复气氛,跃和载对视一眼,眉头舒开。妇妌的目光扫过他们,淡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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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前的乐歌唱完,瞽人们又奏起铙乐。苑游本是到林苑中散心,案上食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人们不再呆坐席上,或到苑中游玩,或扎堆饮酒聊天。
  “册癸!来饮酒!”几名册人从小臣那边要来一尊酒,围在一起说话,有人朝册癸招呼道。
  罂看到册宥也在那边,觉得正是和解之机,笑嘻嘻地对册癸说,“去吧,有酒哩。”
  册癸瞥瞥那边,有些犹豫,看看她:“你去么?”
  罂摇头:“我饮不得许多。”说罢,她怂恿地对册癸说,“那可是王宫里的酒,比外边的香哩。”
  “嘁,谁稀罕。”册癸嗤道。嘴上这么说,他却不断地把眼睛瞄向那边。
  “册癸!”那边的人又叫,册宥也望了过来。
  罂心里暗笑,喊道:“来了!”说罢,用力将册癸往外一推。
  册癸几乎趔趄,无奈地瞪了册罂一眼,拂拂袖子,起身朝那边走去。
  作册们因为有酒友加入而欢笑起来,罂看着他们,觉得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是无聊,回头望望林苑那边,只见绿树红花,飞檐玲珑,似有美景。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离开了坐席。

  繁花

  乐声渐渐地被茂盛的花木遮挡在身后,代之以林间啾啾悦耳的鸟鸣。
  大邑商是盘庚在位时迁都新造的,宫苑内的树木虽多,却还并不高大。不过,花卉却种的好,这般时节,各种鲜花在树丛中生得姹紫嫣红。
  不少贵族都从酒席中走了出来,在花丛中赏景漫步。
  阳光透过树冠点点洒下,鸟鸣声声,人语低低,伴以风中飘来的花木香气,与方才的殿前盛况相比,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胜景。
  林间的小路弯弯曲曲,囿人把细碎的卵石铺在上面,走起来发出一阵碎碎的脚步声。
  罂观赏着四周的景色,望见不远处筑有一处两丈余高的石台。后面连着宫室,似乎是一处观景所在。她觉得站在上面视野大概不错,便走过去。
  才到台下,忽然,一阵清脆的欢笑声从上方传来。罂抬头,却见那台上,几名妙龄女子正凭阑而立,正朝着宴乐的方向张望。
  她们也发现了罂,低头看来。
  “罂!”忽然,其中一人露出惊喜之色,朝她喊了一声。
  罂看到那女子,也惊了一下,那面容熟悉,竟是姱。
  “姱!”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亦睁大眼睛。
  姱四周看看,对旁边的女子说了些什么,又对罂道:“你稍等!”说罢,转身走开。
  罂立在台下,等了好一会,却见姱从石台的另一侧转出来,东张西望地朝她跑过来。
  “罂!”姱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上下地看,又惊又喜,“你怎在此?你来看我么?或是国君把你也献了来?”
  她一口气问了许多,罂无奈地笑,道,“大邑商的庙宫召我来任作册,今日天子苑游,我随庙宫众人来此,不想遇到了你。”
  “庙宫的作册?”姱一脸惊异,“母亲前几日遣人来看我,竟不曾提起。”
  罂笑笑,将她打量:“你在大邑商还好么?”
  姱皱皱鼻子:“好好好,就是老有人管着,哪里也去不了。”
  罂颔首。再看姱,她身上的衣裳崭新,颜色却朴素得很,除了些随身的小饰物,并无贵重惹眼的行头,发髻上也只不过插了两支木笄。
  “你见过天子了么?”罂问她。
  姱点点头,道,“见过两回。”说罢,却叹口气,满脸懊丧,“罂,你不知晓。来大邑商的献女有上百人,天子看都看不过来。我来此月余,每日都困在这宫室里,若是将来给哪位王妇婢女,还不如回睢国。”
  罂抿抿唇角,同情地拍拍姱的肩头。每日接触文书,知道一些商王的起居。商王事务繁琐,想来能花到献女们身上的时间也并不多。
  她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这时,身后的小路里忽而传来响动,罂回头,却见一名男子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罂愣了愣。这个人罂不陌生,是上次跟跃一起去睢邑的少雀。
  “咦?睢罂?”她还没出声,少雀已经开口,看着她,神色诧异。
  “子。”罂不知该称呼他什么,只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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