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38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明不白死了。后来又抓释奴,一天比一天乱,实在过不下去,只得往西逃。停停走走一年多,寻不到一处安生地,老婆子和小孙女都死在路上。好容易到了永安,那里不打仗,隔着朝廷也远,大儿打猎,媳妇挖菜,我砍柴,总算在枫山脚下搭了个窝,把日子过起来。哪知没过几年,朝廷守不住风都,一迁竟迁到永安来。一到便添了几倍赋税,我们交不起,便被卖给朝廷,入了役籍,家里东西交得精光不说,随时一句话便得替官府卖命。一次说卫昭要吃雪笋,大半夜地便拉我们上山去掘。媳妇已怀了八个月身孕,挺着老高的肚子,一步没踏稳,叫积雪滑了脚,就那么滚下山去,血流了一路,我那孙子、我那孙子……就那么出了娘胎,没睁眼便在石头上磕烂了。大儿发了狂,抓着媳妇血淋淋的灵枢去闯卫府,再也没有回来。往后的日子,我也不知如何过的,也不记得几时又回了这里,留着一口气,日夜等的就是凤神开眼,终于叫我等到,终于叫我等到,可是,可是……”

他说着又泣不成语。秋往事呆呆看着他,虽早知卫昭为祸天下,却头一次听人当面历历控诉。她早已看惯生死,心肠皆打磨得冷硬,听得如此命如草芥的惨况却终究不免心灰,低喃道:“我从不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今日方知我岂止是不可怜,简直就是命好。”看着老樵夫空洞的眼神,忽隐隐觉得他活不长了,心下一触,自怀中摸出一块永宁令牌,递给他道,“老丈,卫昭死前悔过,尽散家财,愿对曾有亏欠之人稍作补偿。你拿着这块牌子,去当门关找费将军,就说替七姑娘赎卫昭旧债,要银子也好,要寻人奉养也好,要谋个差事也好,只管开口,无所不应。”

老樵夫接过令牌看也不看,甩手往外一扔,恨恨道:“赎债?凭他卫昭金山银山,赎得清几条人命债!”

秋往事无话可说,疲惫地靠在柴堆上,仰头不语。老樵夫情绪略平,止了抽泣,见她闷闷,只道自己吓着了她,站起身,讪讪搓着手道:“姑娘是好意,对不住了,我不是冲你。”

秋往事勾勾嘴角,点头道:“我知道,是我唐突,不怨老丈。”

老樵夫想寻回令牌还给她,黑灯瞎火地一时摸不到,只得作罢,想起她先前所言,问道:“姑娘说寻当门关费将军赎债?费将军是永宁殿下的人啊,卫昭的债,为何找费将军赎?”

秋往事心念一动,答道:“永宁一党念卫昭身世可怜,又见他悔过,便答应代他清赎。”

老樵夫面色骤变,似是又惊又怒,话都说不清,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姓卫的千刀万剐都有余,他有什么可怜?永宁、永宁是天下的指望啊,怎地这样糊涂,怎能替卫昭开脱,做出这种事,这、这不是与贼为伍、不是忘本吗?!”

秋往事一惊,忙道:“老丈误会了,不是卫昭可怜,是被卫昭所害之人可怜,散他的财,是要他向世人赔罪,不是替他开脱,这也是枢教的意思。”

老樵夫这才勉强点点头,嘟囔道:“这倒罢了,只是教里的人没吃过苦头,到底太仁慈。卫昭这样的恶贼,谁要他赔罪,谁稀罕他银两!要我说,该把他同那些臭银子一起烧成水,刷在罪人壁上,任人世世唾骂!”

秋往事见他这挫骨扬灰的忿恨,哪怕对卫昭有丝毫宽恕之意都绝难容忍,这才真切知道李烬之想帮她留下卫昭,该是承担了多少风险与压力,心下不免黯然,默然片刻,问道:“卫昭死了,皇上也有意退位,老丈希望谁掌天下?”

老樵夫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瞧秋将军好。”

秋往事怔了怔,讶道:“我……秋往事?裴初同容王不好么?”

老樵夫坐回床沿,摇摇头道:“我未在裴爷治下呆过,只是他是高旭孙乾一伙,能有多好。容王爷,人人都说好,可就是太讲忠心,一心向着朝廷,从未见他同卫昭硬气。不像秋将军,虽然卫昭拼命巴结,可从没低过头,昧过良心,这回又杀了他,到底是叶公的女儿,心气又正,本事又好。”

秋往事又问:“那永宁太子呢?”

老樵夫愣了愣,摸着头道:“永宁殿下同秋将军分什么?不是一回事么?”

秋往事一怔,嘴角牵出一丝极浅的笑,低声道:“不错,是一回事,分不开。”

老樵夫摇头叹道:“永宁殿下也叫卫贼害了,当真可惜,不然他同秋将军一起治天下,该有多好。”

秋往事神色渐柔,微微地笑了,仰起头轻轻叹息道:“是啊,该有多好。”

===========================================================================


老樵夫心情起伏之下精力不继,不久便歪在炕上起了酣声。秋往事也倦得极了,虽然思绪纷乱,却也终究敌不过疲累,蜷在柴堆里沉沉睡去。不知多久,深眠中蓦然警醒,但闻窗外风雨大作,其间隐然有踏水声靠近,自节奏间可辨是一骑马匹,却只闻溅水之声,不闻铁蹄踏地的脆声。她习于军伍,一听便知是有人以布棉包了马蹄,刻意掩藏形迹。如此偏僻之地,深夜鬼祟,显然不怀好意,多半便是冲她而来。 

秋往事霎时困意全消,扫一眼砖炕,见老樵夫仍在沉睡,不欲惊动,便将种着卫昭与何小竹灵枢的花盆裹在包袱里负在背上系紧,轻捷地踩着柴堆攀上屋梁。屋顶茅草本就被吹得风雨飘摇,不时掀开缝来。她趁势一顶,缩身一钻便穿隙而出,无声无息地翻上屋顶。 

雨水顿时夹头夹脑打来,迷人眼目,她倒颇觉满意,如此风雨黑夜,最利潜伏,得先机者胜。一动不动地伏了片刻,便见果有一骑人马小跑而来,戴着斗笠,隐约可辨是个高大男子,腰间刀鞘合着马蹄的节拍,一晃一晃地打在马股上。他显然并未发现屋顶上的异状,仍闷着头往茅屋行来。 

秋往事紧贴着屋顶,手脚轻挪,缓缓向下爬去,扒在屋檐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浑身渐渐绷起,如一只全神贯注的猎猫。那人到得屋前,停下马步,翻身便欲下马。秋往事眼中寒光一凛,便趁他人已离座,脚未落地的一瞬,蓦地四肢一弹,合身扑下,刀光一展,伸手已抵来人颈项,因未明身份,出手尚留余地,用的并非刀刃而是刀脊,卡住那人脖子,借着下跃之势向前一带,便拉得那人身体打横向后仰倒,眼看便要摔到地上。 

秋往事甫一踏地,正待制服那人,忽觉手上一紧,十分吃重,眼尾一扫,却见那人左脚勾着马镫,下巴紧紧夹着她的刀,身体便借着这两头之力平平架在空中。她使力一抽,那人颈颌间却是劲力十足,刀被他这么夹着竟是抽不出来。她微微一讶,知来人身手不弱,正待变招,却见他猛然伸手往马股上重重一拍。马儿受惊,陡地向前蹿去。那人身体仍是平直如板,被马带着一同向前。秋往事被大力一拉,站立不稳,手上加紧用力,卡在那人喉间的虽非刀刃,可刀脊本亦不厚,如此大力拉扯之下早该令人气窒,可那人颈间却似有千钧之力,兀自紧紧夹着刀身纹丝不动。秋往事终究敌不过奔马之力,被带着退了两步,眼看握不住刀,心念电转,临松手前抓着刀柄用力一撑,转过身来,陡然向前跃出一步,弃了手中刀,却探手握上那人腰间刀柄抽了出来,顺势一撩,割断了那人勾着的马镫。 

那人两头承力处皆失,顿时向下跌去,腰杆一拧,半空中翻过身来,成了俯面向下,颌下夹着的刀“哐当”一声跌在地上,四肢甫一触地,便似机簧般一弹,箭一般蹿了出去。 

秋往事余势未消,仍在向前,那人却向后跃出,倒正错身而过,拉开了距离。眼看要脱出掌控,她想也不想,反手便将长刀向后掷出,直取那人后背。 

长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破空而去,那人却似对背后迫近的威胁无所查觉,既不试图躲闪也不设法格挡,待脚一踏地转过身来,才蓦见刀光已至身前,心下大惊,却已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钢刀逼面而来。 

秋往事一刀甩出,却忽隐隐觉得不妥,总觉那人纵跃间的姿态颇为眼熟,回身见他蹿得极快,却似对身后情形无知无觉,蓦地认出是奇正法,也想起那人是谁,顿时一惊,脚底猛然发劲,疾蹿而出,去势快捷无论,不仅胜过那人先前的速度,竟也胜过空中飞掠的长刀,赶在刀锋刺入那人胸膛之前一把抓住刀柄,刹停下来。 

那人正自绝望,忽觉眼前一花,一阵水雾泼面之后,便见钢刀定定停在身前,胸口有些微刺痛,一缕温热夹着沁凉的雨水淌下,很快便绝了踪迹。他一时尚有些惊愕,定了定神,顺着钢刀向上望去,看清了握刀女子,顿时一怔,愕然低叫道:“秋往事?!”

秋往事惊魂未定,犹自微微喘气,狠狠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裴节,你做什么?!”

刀光映着来人刚正的面庞,果然正是裴节。他见秋往事气势汹汹,不免也有些着恼,瞟一眼犹自抵着胸口的刀,冷哼道:“我做什么?该是你做什么才对吧!”

秋往事也知此番突袭太过唐突,想起先前惊险,不免也有些讪讪,腕子一翻,“锵”一声顺手将刀又送回他鞘内,退开两步,说道:“这儿是我家,我在这儿有什么奇怪,倒是你半夜三更跑这儿来做什么?”

裴节瞟她一眼,抿了抿嘴不说话。

秋往事却忽有所悟,讶道:“你来送姐姐?”

裴节垂下眼,默然点了点头。

秋往事至此才完全放松下来,低叹一声,说道:“来便来了,你那么鬼鬼祟祟做什么?”

裴节白她一眼,闷声道:“这儿可是你们地盘,我能光明来去么。”

秋往事轻轻“唔”了一声,忽觉有些奇怪,问道:“你如何知道姐姐转世了?”

裴节顿了顿,说道:“米狐哲写了封信给我,说你姐姐已转世,就种在须弥山老家,托我代为祭扫。我随后遣人来查探过,的确寻到了地方,也见到那三棵碧落树,便过来看看。”

秋往事睁大了眼,叫道:“米狐哲?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