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娇 秦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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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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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往事倒吸一口气,忙向后一仰,背脊平贴马背,看着长枪贴面扫过,劲风刮得双眼一阵刺痛。她的马却收不住脚,虽嘶鸣着猛然扭向一边,前蹄仍是绊到了王宿座马的后腿。

    两匹马一个前腿打弯跌扑下去,一个后腿一屈仰天坐倒,马上的人也一个向前,一个向后,眼看都要被甩出去。

    秋往事半个身子已然悬空,全凭双脚勾在马镫上,一眼看见王宿的长枪翘在一旁,立刻伸手握住枪杆,向前一撑,借力将人推回马上,整个人向后压,双脚死死踩着马镫向前蹬直,同时左手马缰猛然向上拉起,右手也抓着枪杆用力向前撑。

    王宿本也失了重心,跌离马鞍,长枪不自觉地向后扎去,恰好被秋往事拉住,借着她的一撑之力,他双腿向下一踩,重新坐回马鞍,整个人俯身贴在马背上向下压,右手紧紧拉着枪杆,向后猛推。

    两人凭借着枪杆一个向前使力,一个向后发劲,一推一拉之下,硬把两匹失蹄半跌的马重又撑了起来。

    两人透出一口气,各握着枪杆一头,喘息着彼此相望。秋往事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寻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觉彼此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难以明白、难以谅解,说出口的,反而成了多余。

    王宿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手中长枪。多少日朝夕共处,多少次并肩为战,才打磨出这样的默契。本以为过去的一切已经烟消云散,再没有人珍惜,却原来手足相称的时光终究于不经意间在彼此身上都留下了印记。可惜这场大雨过后,再深的烙印、再多的情谊,也终将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想至此处,更觉一阵悲苦。冷冷抬头,漠然开口道:“好身手,你刚下山时还不会骑马,如今不到两年,已经赶上我了。”

    秋往事凄然望着他,低声道:“我的骑术是六哥教的。”

    王宿听得“六哥”二字,眼皮一跳,蓦地一阵忿怒,手腕一振,枪尖一抖弹开她的手,顺势便往肋下划去。

    秋往事慌忙斜身侧倒,右手顺势拔出鞍边弯刀一格,只觉右腕一麻,几乎被他的力道震得跌下马去。

    王宿不再追击,枪尖却仍是遥遥指着她,厉声道:“你的凤翎呢?”

    秋往事摇摇头,哑声道:“我不会对你用的。”

    王宿仰天一笑,冷冷道:“来日我与五哥沙场对阵,你也说这句话么?”

    秋往事哑口无言,别开了眼,紧紧咬着嘴唇。

    王宿见到她的凄苦模样,心下怒火欲炽,枪尖一挑,挽出一片枪花,卷着飞溅的雨珠向她眉心刺去,一面嘶声大喊着:“你以为扯面旗子便能争天下了么?!”

    秋往事策马疾退,举刀猛斫枪杆。王宿长枪一缩一挑,反以枪尖磕开弯刀,又向前一挺朝她怀里刺去。

    “要天下?二嫂、姐姐、有瑕、无恙、止戈骑兄弟,还有我,这些人都杀尽了,你才有份去争天下!”

    秋往事心慌意乱,无心恋战,左手马鞭一挥绕住枪杆往边上一带,同时调过马头便欲逃开。可马早已没了力气,跑不两步便甩着头停了下来,王宿的长枪又已挟着劲风刺到背后。她避无可避,只得回身硬架。一回头蓦见天边一道闪电劈下,映得枪尖泛着森森冷光,晃花了眼。耳边但听一声轰雷,夹杂着王宿的嘶吼直震心底。

    “我就在这里,你能杀么?你能杀么?!”

    秋往事手一软,顿时架不住来势迅猛的长枪。枪尖只被略微格偏少许,便毫不留情地刺进她左肩。

    王宿手下一颤,旋即狂吼一声,枪势不收,仍是向前挺出。枪尖“噗”地一声透肩而过,带出大蓬鲜血。

    秋往事浑身劲力尽泄,被掼在枪头带离马背,重重跌在地下。

    王宿双目尽赤,狠狠盯着她,面色几乎比她还苍白,紧握着枪杆的手忽然一振,枪尖自她肩头抽出。

    秋往事痛哼一声,只听他哑声低吼道:“你也能像这样刺我么?这么痛、这么痛,你能受得了么?!你能么?!”

    他右手蓦然顺着枪杆向前滑去,抓在近枪尖处,掉转枪头狠狠刺进自己左肩,猛一用力,同样也透肩而出。他紧咬着牙,反手拔出枪头,狠狠扎在地上,身形一晃,下马踉踉跄跄地走到秋往事身前,“噗”地跪坐在地上。

    秋往事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血汩汩冒出来,将地上的积水染得鲜红,旋即又被更多的雨水冲淡。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神志也渐渐恍惚,隐约觉得就这样让雨水一点点冲走自己的生命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忽觉有人到了自己身边,勉力抬眼一看,只见白甲熠熠,刺痛了双眼。她不知怎地神志一醒,体内枢力运转,控制着伤口处的血流渐渐缓下来,按着肩膀勉力半撑起身体,哀苦而又倔强地盯着王宿,喘息着道:“六哥,我不能让你杀我。”    

    王宿抬眼望着她,哑声道:“你还叫我六哥?”

    秋往事低头不答,只是又轻轻唤了声:“六哥。”

    王宿苦苦一笑,缓缓摇头道:“我不杀你,你做错了什么?要杀也该杀五哥。”他忽地抬起头来,忿然道,“五哥人呢?他就让你一个人对着我们?!”

    秋往事咬着唇摇摇头,低声道:“五哥也没错,他没的选。”

    “什么没的选!”王宿怒气陡炽,“他堂堂永宁太子,有本事便不要寄人篱下!要么当初就自立旗号,要么就干脆忘了这回事。现在背信弃义,夺人基业,算什么英雄!”

    秋往事陡然怔住,愣了半晌,蓦地跪坐起身,跌跌撞撞地扑到王宿跟前,愕然叫道:“你知道?!”


    朝廷大军在风都城外一停就是七八日,仍然没有拔营的迹象。流言甚嚣尘上,都说永宁太子已重回风都,才吓得卫昭不敢进城。风都官员对满城谣言异乎寻常的宽容,不仅不禁人议论,甚至对街边墙上针砭时政、痛斥朝廷的壁书也视而不见,任其在光天化日下明明白白地挂在众目睽睽之前。书生们、商贩们、客栈酒肆的过客们、游手好闲的无赖们,都从这异样的沉默中读到了某种征兆。兴奋与不安涌动在城中角角落落。每个人都煞有介事地紧绷着脸,在背人处一双眼睛却灼灼生光,满是机警灵活。

    官员之间分作了界线分明的两拨,一拨是参与了此前风洲事变的当地官员,自从裴初退走之后,风都大权便实际操于他们手中。近日来这拨人彼此间走动频繁,时时三五相聚,显然有所谋划。另一拨是永安朝廷派来的新员,他们本就徒有虚衔,不掌权柄,近日更是闭门不出,万事不闻不问,似是唯恐行差踏错。他们愈是低调,民间的风向愈是一边倒地倾向另一方。风都百姓当年为江栾所弃,对永安朝廷本是一无好感;后来裴初虽力推仁政,无奈有一帮无法无天的手下,终究也失了民望;如今忽传出当年颇有口碑的永宁太子重临风都,又得眼下声望最隆的容王支持,人人皆是暗暗兴奋,翘首以盼,若非长期的变乱磨炼出了谨慎的性情,只怕家家户户早都要挂上恭迎永宁太子的条幅。

    相比城内的暗潮涌动,城外军营中却平静得异常。虽不曾下什么禁言令,可军中兵士多是永安官家子弟出身,自然识得轻重,卫昭越是毫无反应,众人越觉事情不简单,越发紧张起来,除了自觉地缄口不言,例行的巡逻守卫也暗中加紧。

    营地东北角那两顶孤零零的小帐倒似被人遗忘,卫昭初时还常常遣人探视,后来也渐渐不再过问,每日只那十来个兵士百无聊赖地守着,似乎与外间营地全然隔绝。唯一的动静,便只有其中一顶帐中时不时传出的风竹声。

    夜色深沉,不见星月,风中难得地夹着凉意,似是变天的前兆。楚颉席地盘坐,衣发虽有些脏污,却理得齐齐整整,一丝不苟。耳边又响起零零碎碎的风竹声,似只是信手拈来,随口胡吹,不成什么曲调,只隐约似有些烦躁的情绪。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黑暗中只见双眼泛着一层异彩。

    一道黑影准时地掀开帐帘闪了进来,低唤道:“大人。”

    “阿海。”楚颉点点头道,“如何?”

    “老样子。”阿海凑到近前,声音压得很低,似有些气闷,“姓李的还是没动静,成天就知道‘呜呜’地吹那破竹子,也没个调,恁地聒噪!”

    “这不就是动静么。”楚颉笃悠悠地笑着,显然心情不错,“你道这些没曲没调的音是他胡乱吹的?呵,以音代字是容府惯用的传信手法了,只可惜他的技艺到底比不得季丫头,要传信便成不了调,未免太露破绽。自从咱们放了王妃阿宿入燎邦的消息出去,他吹风竹的次数陡增,显然是坐不住了。”

    阿海眼中一亮,急切地问道:“这么说来,他传出去的信大人都听懂了?”

    “这倒不能,他用的秘符自然不是容府那一套。”楚颉微微一顿,问道,“是了,你的消息是怎么让他知道的,可有露了痕迹?”

    “不会。”阿海肯定地摇头,“我特地交待了兄弟们,在喝酒赌钱时拉拉杂杂说的,有一句没一句,不细心揣摩都听不明白。还是在营地另一头说的,隔得老远,我都担心他四品的入微底子够不够,好在总算不出大人所料。”

    楚颉冷笑道:“我早觉他不止四品,只是先前想他年纪轻轻,又非天枢,十来年间到不了上三品。可若是永宁太子,从小自有名师精心栽培,也能随意进出高品隔世堂,若天赋再不错,能入三品便不奇怪。如今看来,隔着整个军营仍能听清琐碎言语,至少当是三品无疑。哼,他还真不是李谨之!”他容色微敛,沉声问道,“我让你盯着他帐外那几个同息法侍卫,可有什么动静?”

    “我正要禀报。”阿海语声中透着微微的兴奋,“果然有不安分的,赵长德赵长敬兄弟,这两日就算不当值也总在姓李的帐边转悠,还轮番找借口出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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