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者见他眉头紧锁，棋子迟迟不落，笑容舒缓的摸摸了白须，叹道：“这次只怕吃了大亏，不日就要回来找你了。哈哈哈……”
“哼，你教她灵术时她吊儿郎当；叫她选兵器，她投机取巧，尽选些花里胡哨的。不吃点亏，她哪里知道世道艰辛，人心险恶。”白衣老者边说边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拂袖而起，负手笑道：“就算从一最开始，我将她的兵器给她，她也会觉得不好看，不趁手……只怕难以物尽其用。如今遇到劲敌，她自然要想办法了，不找个像样的兵器，连她那小命都保不住，你看她是不是倍加珍惜。”
“你是怎么赢了？”灰衣老着伏在棋盘上，仔细计算着步骤，一边看一边比划，“哎呀，你竟然是在布局。你这个老东西。”说完他抚掌一笑道：“这局布得到也精妙，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罢，罢，你们师徒俩斗了这么多年，你自然比别人更加了解她。但我要说一点，你也别总对她那么刻严。
这么多年来她虽顽劣，却是一心一意为你寻找万轮王器，从不忤逆你，就这一点，她也是十分孝顺你的。”
白衣老者道：“我心里有数”说完已经飘然而去……
※※※
晚上，主事的杜婆婆来喊孙清裳吃饭，她才发现，自己整整睡了一下午。与别人不同，既然胡思乱想没有用，不如好好休息，将所有的事暂且放下，放空内心，睡个美美的觉。
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草木体质有关，她在凡界她就炼就了爱睡懒觉的本事。
孙清裳伸了伸手臂，扭了扭脖子，果然感觉头脑都清明了许多。看着镜中的自己，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她认真梳洗了一番。
向等在一边的杜婆婆问道：“冷暮华回来了吗？”
“少爷回来了，正在等你一起吃饭呢。”杜婆婆圆圆胖胖，一脸憨笑。记得冷暮华说过，这是他从凡界救回来的古藤精灵。
“好。”孙清裳一听，随即雀跃了起来。
有了凡人的器官，自然就要像凡人一样食五谷杂粮。这叫顺应天命。可以吃东西真是一种福气啊！
“你回来了？”孙清裳见冷暮华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等我吃饭啊？”
“嗯，你好多了嘛，可以试着运行灵力。这里环境好，适合修行，你不要光顾着偷懒。”冷暮华声音淡淡的，不急不缓，却不容拒绝。
“我不会每次都等着你来救我的，我会勤加练习……”孙清裳有些羞愧，失落道。想到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一次又一次失手，险些丧命，她暗暗的咬牙，绝对不能让一切重演。
“我不是那个意思……”冷暮华见状，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救我，欠你的情我会还的。”孙清裳真诚道。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想，那我们之间的情，什么时候才还得清？”冷暮华声音透着淡淡的落寞。
“啊？”孙清裳有些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起冷暮华作为他的上司，对她的种种刻薄，却又屡次为她犯险。虽然他身为灵界护法，职责所在，但自己始终对他恨不起来，也喜欢不了。
“……”
良久，冷暮华叹了口气，轻声道：“坐吧，吃饭。”
“嗯。”孙清裳声若蚊呐。
饭毕，孙清裳将她今天与一真人的谈话内容悉数告诉了冷暮华。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两个人有商有量，必竟大家都是为了灵界才走到了一起。
冷暮华听得认真，见她说到答应以灵界之力保住天云山众徒，眉头深蹙，不由问道：“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交换条件未免简单，他连《九宗法籍》都没有交出来，说不定有所保留。”
“咳……这个时候我总不好趁人之危。”孙清裳忙转移话题问道：“你知不知道灵界有什么仇人？或者曾经有哪些人觊觎万轮王器的法力？”
冷暮华：“我到灵界当护法，是在王器丢失之后。”
“什么？”孙清裳有些吃惊，她一直以为，冷暮华是生在灵界长在灵界的。没想到……她不由得问道：“当日万轮王器丢失，是我初到灵界，那你岂不是比我还晚到灵界？”
冷暮华：“应该是吧，我得知灵界丢失了王器，四大护法之中，有一人背叛了灵界，我想，正好可以顶替他的位置，帮灵界找回瑰宝。我以此为条件，你师傅见灵界正是用人之际，就答应了。”
孙清裳：“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灵界四大护法开天辟地以来就有。我师傅却从来不肯告诉我四大护法都是哪些人。他总说，时候一到，自会启用。叫我不必问太多。”
冷暮华：“你师傅这样做或许有他的深意，你应该听他的。四大护法之中既然已有一个背叛灵界，能用着实为三人，另两个连我也不知道是谁。”
孙清裳不由的抚腮，师傅他老人家向来睿智无双，天下少有，连他都不知道万轮王器到底在哪，我能找到吗？哎。
记得一真人说，每次都是法座拿走那些仙苔，法座还想要那本《九宗法籍》……
第四十八章 佛陀的感情
她不由得对冷暮华道：“法座他想学冶炼仙苔的技术，你说他是不是想隐藏万轮王器？不行，我要去找他，问个究竟。”
冷暮华一听，就将那天自己与法座对峙的情形讲了一遍。并且补充道：“你最好不要去找他，坐等真相浮出水面岂不是更省事。”杜婆婆早就将残羹冷炙收拾停当了，此时已泡了香淳的茶上来，冷暮华说完，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
孙清裳踱着步，以指抚腮，听到法座同意他救走一真人，并愿意等万轮王器重现天日。见他们之间的种种对话，到像故人一样。她疑惑道：“你和法座认识？”
冷暮华听她问，目光随即暗然，苦笑道：“不仅我认识，其实你也认识？”
“啊？”孙清裳张大了嘴巴，更加迷惑，“我……”
“他是为了救他的心上人锦鸽。”冷暮华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道：“锦鸽是一只鸟，因为常在佛寺听他诵经讲禅，灵性渐悟。后来法座化身佛陀，跻身仙界。锦鸽已修炼成人形，却对法座思念成疾。法座又何尝不是情根深种。
但他是由凡人之身修炼成仙，与天地初创时，生身仙骨者不同。自然不能再有七情六欲，影响修行，退化为凡人。再说，仙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神仙又岂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仙者，三界典范也。无规矩不成方圆。
他这么做自然是触犯天条的，我认识他时，他正被掌管天制的司律神君追得满世界跑……”
“那司律神君真是太不通情达理了。”孙清裳闻言握拳，义愤填膺。此刻她居然非常同情法座。想起两百多年前，那时西藏似乎有个叫做苍映嘉措（注1）的佛陀，他写过的一首情诗。孙清裳叹息一声，不由得念道：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冷暮华犹如石化一般，呆立半响，无奈之中表情怪异的抽了抽嘴角，勉强道：“我虽然也同情他，但，难道你没听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吗？司律神君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难道你是司律神君吗？”孙清裳凤眼一挑，怒道。
“咳……咳……当然不是。”冷暮华语气有些凝滞。
“不过，他手中那柄菩提手杖确实厉害。”孙清裳转念一想，目露精光。“看来我也要搞一柄趁手的武器。”语毕她神思幽远。
冷暮华看到她眼中盛满狼一般贪婪的光芒，轻蔑道：“哼，你现在也想要找趁手的兵器了。早做什么去了？”
孙清裳：“唉，唉，你不要总是跟我师傅一样个调调好吧？絮叨……”
冷暮华：“咳，这样的兵器你又不是没有。”
孙清裳瞪大一双凤眼，不可思议道：“在哪？”
“在哪，除非你师傅愿意告诉你。不然我何必多管闲事。”冷暮华说完，双手抱胸傲然的转身。
“嘁，肯定是那个兵器也不怎的，不然我师傅怎么可能不给我……”孙清裳嘴上不屑，却有点心虚。当初师傅让自己选法器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兴高采烈且斩钉截铁的宣布自己要用海棠花作为法器……
老头子当时一筹莫展的摸着胡须，讳莫如深，却最终并未多劝。
孙清裳记得，从她小时候起，师傅对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云云！
看看她在凡界受得那些罪就知道了。
但那次老头却并未多说什么，难道是怒其不争，心灰意冷？或者有意磨磋她？
哎，师傅！
你真是我亲师傅！孙清裳心里暗暗后悔不已。
冷暮华见她阴晴不定，皱了皱眉道：“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先回趟凡界，现下正是乱事之秋。如果钱百汇最先怀疑到你身上。那么形势对于我们来说极为不利。”
孙清裳无奈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明天你先带我回凡界吧，我正好想去看看我的元神。”
晚饭后她和冷暮华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此时她反而有些难眠了。
窗户没关，有月色洒了进来，暖风阵阵，虫鸣清曲。她想到乔心，单纯得如同一汪世外山泉的女孩，甜醉芳馨。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自己的元神，虽然为的是易林。
孙清裳又想到易林，他说过乔心太过单纯，不希望她卷进是非之中。他还说，与自己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的世界，哎——
他是无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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