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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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科波菲尔-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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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药——如果我手头没那东西,就请赏给她一点白兰地,那也是仅次于前者最好的药。她说,她对这白兰地并没有嗜好,只不过它是退而求其次的最佳药物。而我从没听说过头一种药,后一种倒是壁橱中常备有的,我就给了克鲁普太太一杯,她便当我面开始把它喝下去,免得让我疑心她会把它用在什么不正当的用途上。
  “提起劲来,先生,”克鲁普太太说道,“看到你这样子,先生,我受不了呀,我自己也是个做母亲的呀”。
  我虽不怎么明白怎么可以对·我这么说,但仍尽力做出亲切状,朝克鲁普太太笑笑。
  “喂,先生,”克鲁普太太说道。“原谅我吧。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先生。这里面有一个年轻小姐哟。”
  “克鲁普太太?”我马上红着脸说道。
  “哦,唉哟哟!要抱希望,先生!”克鲁普太太点点头以示鼓励道。“别失望,先生!如果她不对你微笑,天下人还多的是的,你·可·是一个让人喜欢的青年人,科波福尔先生,你一定要明白你自己的价值,先生。”
  克鲁普太太总叫我科波福尔先生。第一,毫无疑问,这不是我的姓,其次,我不由不把它和一个洗衣日隐约地联系在一起①“你怎么想到这里会有什么年轻小姐呢,克鲁普太太?”我说道。
  ……………………
  ①Copper可作铜解,亦可作锅解,Copperful(科波福尔)意谓满满一锅的衣。
  “科波福尔先生,”克鲁普太太动情地说道,“我自己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呀。”
  有那么一会儿,克鲁普太太只好把手放在紫花布胸衣上,用一口一口的“药”来减轻她复发的病痛。终于,她又开口了。
  “当你亲爱的姨奶奶为你租眼下这住处时,科波福尔先生,”克鲁普太太说道,“我就说了,我现在找到一个我可以照顾的人了。谢天谢地!我说道,‘我现在找到一个我可以照顾的人了!’——你吃得少,先生,也喝得少。”
  “就凭这你这么推论吗,克鲁普太太?”我说道。
  “先生,”克鲁普太太用一种近似严厉的腔调说道,“除了为你,我也为别的后生洗过衣物。一个青年男子可以过分关心自己,也可以太疏忽自己。他可以把他的头发梳得太勤,也可以太疏于梳头。他可以穿太大的靴子,也可以穿过小的。这全由那小伙子原来已形成的个性而定。可是他如果朝任何方面走极端,先生,那在这两种情况里总有一个年轻小姐。”
  克鲁普太太那么坚定地摇头,我连招架都来不及便败下阵来。
  “在你以前死在这里的那个人,”克鲁普太太说道,“他就是因为恋爱——是和一个酒店女招待——虽然酒喝得胀了起来,还立刻买了些背心呢。”
  “克鲁普太太,”我说道,“我得请求你,千万别把和我有关的年轻小姐和酒店女招待或其它什么别的扯到一起吧。”
  “科波福尔先生,”克鲁普太太忙说道,“我自己就是一个母亲,也不至于那样。先生,如果我让你心烦了,就请你原谅。我从来不愿闯进不欢迎我的地方。不过,你是一个年轻绅士,科波福尔先生,我要劝你,提起劲来,要抱希望,也要知道你的价值。如果你学点什么,先生,”克鲁普太太说道,“喏,如果你去玩玩九柱戏什么的,也许会觉得能转移下你心思,对你也有益呢。”
  说这番话时,克鲁普太太装出很珍重那杯白兰地的样子把它喝完,然后行个礼就告退了。她的影子隐入门口的黑暗中时,我觉得克鲁普太太实在有点冒失。但同时从另一种观点来看,我乐意接受她的劝告,将其视为使我今后能格外注意保秘的提醒,也是一种告诫。
  第二十七章 汤姆·特拉德尔
  也许由于克鲁普太太的劝告,也许由于九柱戏的正式名称斯开特尔和特拉德尔读音略有些相似,第二天,我便想去看看特拉德尔了。早过了他上次说的时间了。他住在开姆顿区兽医学院附近一条小街上。据住在那一带的一个文书告诉我,那地方的房客主要是些男学生,他们买下活驴子,然后在他们的住处用这些四条腿的牲口做实验。从那文书那里,我得到有关这么一个学术园地的知识,当天下午我就去拜访老同学了。
  我发现那条街并非像我所希望的——因为我是为特拉德尔那么希望——那么好,那里的居民似乎有种把他们不要的小玩艺扔到街上的嗜好。这嗜好不仅仅使那街道因为那些菜花叶子而又臭又潮,还特别脏。被扔的也不完全是菜叶类,因为我在找我要的门牌号时,亲眼看到一只鞋,一只汤锅,一个烟囱盖,一把伞,而其破旧程度并不一样。
  弥漫在这儿的气息使我记起我和米考伯夫妇同住的日子。我找的那住宅具有一种形容不出的破落气,所以显得和这街上的其它建筑大不一样,虽说这些建筑统统依一种单调的模式所建成,看上去就像一个还没了解砖石用法就学造房子的学徒的早期描图;这下就更让我记起米考伯先生和太太。
  “喏,”送奶人对一年轻的女佣说道,“欠我的那一小笔欠帐准备好了吗?”
  “哦,老爷说,他马上去安排,”这是回答。
  “因为这一小笔欠帐拖得太久了,”送奶人好像没听到回答一样自顾自地讲道,据他那口气来判断,与其说他是讲给那个年轻的女仆听的,不如说是讲给屋里什么人听的,他冲那走廊瞪眼的样子更证实了这点,“我开始相信它已付之东流,不指望再还了。嘿,我再也忍受不了啦,你知道的!”送奶人说道,仍然冲那屋里喊,朝那走廊瞪眼。
  顺便说一句,他实在不像个经营这种软性的牛奶生意的人。哪怕他当屠户或酒商,他那模样也够凶了。
  那年轻的女仆声音低了下去,从她嘴唇的动作来看,我觉得她好像想小声说欠款马上就会安排好了。
  “我对你实说吧,”那送奶人托起她的下巴,逼视着她说道,“你喜欢牛奶吗?”
  “是的,我喜欢,”她答道。
  “那好,”送奶人答道,“你明天就没有了。你听见了吗?
  明天你连一滴牛奶也没有了。”
  我觉得,今天仍有牛奶的希望使她大体上安心了。送奶人忿忿地向她摇头以后松开了她的下巴,气冲冲地打开罐,按往常的量往那家的瓶里倒。倒完后,他嘟哝着走开了,又在第二家门前像池愤似地用高嗓门发出他那一行的吆喝声。
  “特拉德尔先生住在这里吗?”这时我问道。
  一个神秘兮兮的声音从走廊尽头发出应答声“是的。”于是那年轻女仆说“是的”。
  “他在家吗?”我问道。
  那个神秘兮兮的声音再次予以肯定答复,于是那女仆又加以响应。我就走进那住宅,依那女仆指点走上楼梯。经过客厅后门时,我觉得有道神秘兮兮的目光在打量我,大概这目光是属于那神秘兮兮的声音了。
  我走到楼梯顶时——这幢房子只有两层楼——特拉德尔已在楼梯口迎接我了。他见了我很高兴,极诚恳地欢迎我进他的卧室。卧室在房子的前部,虽然没多少家俱却也十分整洁。我看出,这是他唯一的房间,因为房里有张沙发床,鞋油刷子和鞋油与书为伍——在书架最上一层的一本词典后面。他的桌子被文件遮住了,他正穿着一件旧上衣在那儿兢兢业业做事。我知道,在我坐下来时,并没东张西望,可我什么都看见了,连他的瓷墨水瓶上一个教堂的风景画也看见了——这是我在和米考伯一起生活时养成的一种本领。他巧用心思,重新打扮他的衣柜和放他的靴子、刮脸杯等,这就又特别让我记起,还是那一个特拉德尔,曾用写字纸做成洞来捕苍蝇,并用种种值得纪念的手工艺术品来安慰受虐待的自己。
  在卧室的一个角落里,有件什么东西被一大块白布整整齐齐盖着。我猜不出那是什么。
  “特拉德尔,”我坐下后又握住他手说。“看到你我真高兴。”
  “我看到你很高兴,科波菲尔,”他接着说。“我看到你实在很高兴。因为在伊力巷相遇时,我看到你就开心得不得了,也相信你看到我就开心得不得了,所以我给你的是这个地址,而不是在律师公寓的那个地址。”
  “哦,你有律师公寓吗?”我说道。
  “嘿,我有一个房间加一条过道的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个文书,特拉德尔答道。“另有三个人和我合伙租了一套律师公寓——看着像那么回事,我们也把那个文书分了,我每星期付他半克朗。
  他一边这么解释,一边微笑,我觉着那微笑中包含了他旧日的质朴,善良、温顺,以及不幸。
  “我通常不把这里的地址告诉别人,科波菲尔,你知道,”特拉德尔说道,“并不是因为我有丝毫傲气,只因为那些来见我的人不会愿意上这里来。对我自己而言,我尚在这世界上继续与困难抗争,如果我还装模作样,未免太可笑了。”
  “你正在学法律,华特布鲁克先生告诉我的,”我说道。
  “嘿,是的,”特拉德尔不断搓着手慢慢说道,“我正在学法律。事实上我拖了好久才开始学它。这是订约以后又过了些日子了,不过那一百镑的学费很压人的呀。很压人的呀!”
  特拉德尔像要被拔掉一个牙那么退缩地说道。
  “特拉德尔,我坐在这里看你时,你知道我忍不住在想什么吗?”我问他道。
  “不知道,”他说道。
  “你过去常穿的那身天蓝色的衣服。”
  “啊,当然!”特拉德尔笑着叫了起来。“紧包着腿和胳膊,你知道吧?”唉呀“好哇!那日子挺快活,是不是?”
  “我想,如果我们的校长不虐待我们任何人,那日子会更快活,”我答道。
  “也许是那样吧,”特拉德尔说道。“不过,唉哟,那时有许多趣事呢。你记得寝室里的那些夜晚吗?我们常吃夜宵的那些时候?我们常讲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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