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蛇在野(更名为枯叶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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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蛇在野(更名为枯叶蝶 )-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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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诘忍还算镇定,命令阿寮道:“你去其他院落厢房看看,是否有苏姑娘留下的……留下的……痕迹。”虽然强自镇定,语音也有些发颤了。 

    阿寮答应一声去了,诘忍不知怎的叹了一口气,却觉得这一声叹息没头没脑,甚是突兀,自己也觉得奇怪,似乎因为心中压抑,胸口堵得发慌,不由自主地叹息。可是叹息过后,依然抑郁难伸。 

    姜沣目光发直,身体僵硬,呆傻了一般。诘忍又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两个人在厢房之中,一站一坐,谁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忽听房外有人漫声说道:“河洛一别,距今已是三年,大师、姜兄别来无恙否?” 

    诘忍一呆,姜沣却好像中箭一般窜了出去,也不及多想,跟在他后面出了厢房。 

    只见房前的空场上,不知何时点燃了无数松明火把,照得人影祟祟,都列成了严整的方阵。刀枪剑戟闪耀寒光,旗帜飘舞,却无半点声息。 

    当前一人全身披挂重甲,兽骨嶙峋,满头白发,眼神锐利逼人,给人一种周身利刃、极端危险的感觉。正是戍边大帅龙子轶! 

    龙子轶笑道:“姜兄风采如昔,大师神光内敛,心性的修为更有精进,可喜可贺。可怜我这老杀材却在塞北苦寒之地历尽风霜,头发都白掉了,真是一天一地,不可同日而语啊。” 

    这时姜沣已然镇定下来,和诘忍互换眼色,都知道龙子轶这杀人魔王的忽然造访,必定不是为了叙旧情的,跟苏度情的离奇失踪定有重大关联。 

    姜沣忍不住道:“京都祸变,龙帅千里迢迢从塞北赶回来,拱卫王畿,为国为民,天日可表。我这等世外散人,怎敢与龙帅并提。只是有一事不明敢问龙帅。” 

    龙子轶道:“姜兄请问。” 

    “敢问龙帅,适才是不是见过我的一位朋友?” 

    龙子轶微微一笑,道:“朋友?我还以为是奴仆呢。”说完拍拍手,几个虎贲之士带了阿寮出来。 

    姜沣道:“我说的不是阿寮,却另有其人。” 

    龙子轶点头道:“明白了,都带上来吧。” 

    只见方阵中间分开一道人巷,一众兵士推了数辆独轮车出来。姜沣和诘忍定睛看去,不由得睚眦俱裂。 

    原来车上堆满了禅院中众多沙弥比丘的尸体,都是鲜血淋漓。或开膛破肚,或头骨粉碎,或颈椎断折,都死得惨不忍睹。 

    饶是诘忍那么好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惊怒交集,合十叹道:“善哉善哉,龙帅作下的好大杀孽。” 

    龙子轶“格格”地笑起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生杀予夺,操之我手。我这次携五千精兵入京,便是要为皇上清洗似你这等放肆乱言的异端叛逆。这些僧侣附逆为祸,多少知我龙族隐秘,并非无辜,也说得上死得其所。” 

    姜沣看着阶下的惨象,依稀看到了苏度情也在其中,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瞪大一双无神的眼,死不瞑目。只觉得心中剧痛,头一晕,大叫一声“苦”,向后直挺挺地摔在青石砖面上。 

    诘忍吃了一惊,连忙伏身察看,搭一搭脉,知道他只是急怒攻心,一时昏厥了,并无大碍。 

    站起身来,肃容面向龙子轶的军阵,忽觉在松明火把的光影浮动中,那众多兵士的面孔阴森冷漠,充满鬼气,心念一动,恍然道:“这便是龙帅威震边塞的‘虎贲神兵’么?” 

    “不错。”龙子轶哈哈大笑,道,“‘神兵’怎么说得上,不过是一些土木风水之精,恶兽异怪之灵,边塞都称它们是‘鬼将妖兵’。哈哈,哈哈。” 

    诘忍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魑魅魍魉,京都中群魔乱舞,必将大乱,可不是要经历一场浩劫么。” 

    此际,天风呼啸,四野苍茫,熊熊的火光照在大殿、佛像、香炉和庙堂楼阁,院墙上仿佛有无数只隐形的小兽,急不可待地跃跃欲试。 

    龙子轶抬头看天,天色已然发白,说道:“大师,时辰到了,就让我这个老相识送大师和姜兄上路吧。” 

    却说方伐柯和元畏鲸离开燕水泊头,与姜、诘二人分手后,也不骑马,步行取道向京都而去。 

    一路上风雪交加,路滑难行,但两人都是毫无惧色,不急不徐地向前大步行去,神态从容,衣袖猎猎振风,衣梢、发际、眉头、鬓角都积了一层雪,不多时结成冰花,看上去甚是滑稽。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京都,此时,大雪却悄无声息地停了。 

    却见城门紧闭,城墙上的火把光芒,像一条火龙蜿蜿蜒蜒地伸开去,照得满世界通红彻亮,宛如白日一般。火光中,但见兵刃寒光闪闪,如同一双双警觉的眼,凶神恶煞似地盯着城墙下看。 

    元畏鲸道:“龙子轶生性残忍好杀,性情不定,喜怒无常,他手掌重兵,这一回来,实际上已是扼住了京都的命脉咽喉。” 

    方伐柯道:“不错,真不知道皇帝老子是怎么想的?唉,没人能猜透它们的想法,否则也不是龙子‘椒图’一脉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城墙之下,看看左右无人,方伐柯托着元畏鲸腋下,深吸一口气,忽然纵起,便腾云驾雾一般掠上了城墙。 

    两人躲过盘查士卒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城内。元畏鲸道:“夏大哥要我们查那棺材,可是此等大雪夜,又值京都宵禁,万巷皆空,却不知从何查起。” 

    方伐柯微微一笑,神情颇为神秘,道:“再黑暗的角落也有蚊蝇滋生,再寂静的陋巷也有声色歌舞,我们就要去这种地方。你可知一条消息的传播,就像瘟疫一样,都负载于老鼠和苍蝇身上。这些消息有时是无端谣传,有时却也经得起考证。我们便要去京都地下那些老鼠苍蝇的聚集处,那是个最黑暗、最荒唐,也最美妙的地方。” 

    元畏鲸满腹狐疑,不知方伐柯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正要询问,方伐柯已经大步去了,来不及问,只好跟上去。 

    两人一路行去,到了城西,方伐柯忽然一转,轻车熟路地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中。元畏鲸也进去。那巷子又黑又深又窄,脚下泥泞忐忑不平。元畏鲸正狐疑间,又转过一个黑森森的拐角,眼前豁然大亮。 

    只见那巷子忽然变宽了,就好像畸形的葫芦一般,两头窄中间宽。在那宽阔的巷子中间,流溢着绰约的灯光,充斥了嘈杂的声响,众多行人的脸隐在光线中,显得异常暧昧。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一扇扇低矮的门户前,袒胸露臂,向往来行人卖弄风骚。喷火的、吞剑的、走刀山的、碎大石的、玩杂耍的、卖春药的、走钢丝的、跳肚皮舞的……如同陋巷中的萤火虫,忽然从黑暗中飘现,恍然一闪,又不知隐向何方。真个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方伐柯笑道:“这便是京都的地下世界。” 

    元畏鲸苦笑摇头,叹道:“素闻你老兄是京都第一大浪荡子。一方面学识渊博,标新立异;一方面又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俗物。果然名不虚传。” 

    方伐柯道:“生命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我的座右铭便是抓住任何享乐的机会,把这个城市当成一场豪赌,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冒险。烟花灯火中有我要的快乐、激情和轻逸。有一时冲动,有心血来潮;有闹市的决斗,也有黑街的暗杀;有美酒,也有凶器;有交易,也有奉献;有野心,也有卑微怯懦;有精神的升华,也有肉体的堕落。当然过后不必负任何的责任,一挥衣袖,便可离去。” 

    “这就如同我玩弄诗歌和文字,那不过是一场冒险,一场游戏而已。我只体验颠覆的快感和将之扭曲的愉悦,快乐于那些人类的学究腐儒的心惊胆战。我从中取悦,就像浪子从妓女身上取悦一般无根无凭。世俗是我的精神庭园,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冒险是惟一的乐趣。我入户行窃,不过是想体验江湖中人的一种快乐方式,除此别无他求。” 

    方伐柯激情肆意地演说着,元畏鲸听得有些发呆。 

    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深谈过。而今天,眼前在这个梦境般混乱、荒唐的奇异之地;身边这个不受羁绊,无根无凭,特立独行,超脱物外又深陷世俗,毫无责任感的龙之子忽然心血来潮,带给了他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理论,当下不禁感到一种空虚和迷茫。 

“这是罪恶之街,也是光明之街。”方伐柯滔滔不绝地说道,“这里云集了暴徒、窃贼、打手、妓女和黑道人物,这里也云集了诗人、画匠、艺术大师、魔法师、名厨和最棒的歌女……他们从黑暗和罪恶中汲取养料,浇灌罪恶的空气泥土,培育水晶般美妙的花朵。用不可思议的技巧,给花朵蒙上梦幻的面纱。我喜欢这里,我热爱这里。即便在最黑色的地下,也有诗性存在。” 

    他大声赞颂着罪恶之街,一路行去,在妓女、漂客、商贾和醉鬼间穿行,在他的话音中,时不时夹杂了或娇憨,或柔媚,或粗豪的声音响起。 

    “方公子呀,您可好久没来啦。” 

    “方公子,去哪儿呀?就来这吧。” 

    “唷!小方呀,过来过来,咱们推几手牌九,把上次你赢我的都讨回来。” 

    “可好久没来了您老,要点什么呢?有好东西,宫廷里面传出来的。” 

    “奶奶的,你个方伐柯,过来跟你爷爷喝三百碗。” 

    “哎,方公子,您不来,可是忘了奴家了?” 

    ………… 

    元畏鲸听得头晕脑胀,心中又是厌倦,又是欢喜,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昏沉沉的,被梦幻般的力量牵引前行。见方伐柯兀自神态潇洒,应对得体,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就好像回到了家里一般精神亢奋,轻松自在,也不禁暗暗佩服。 

    方伐柯忽然停下,却是到了一处低矮的门户前,门上挂了厚厚的棉布帘子。元畏鲸抬头一看,门楣上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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