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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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与记忆-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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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判长:(甲八号证:出示证明)这是什么?
  刘面换:这是被烧的家,四月份烧的,之后,日军来了,我被抓走。
  审判长:当时,谁在?
  刘面换:有父母,还有汉奸林士德和二鬼子、三鬼子三个人。

无望的正义(8)
审判长:当时你在哪儿?
  刘面换:我在炕上。
  审判长:那三个人做什么?
  刘面换:说让出去开会,我没出去,被其中一人林士德连拽带打,拖到院子又打。父母都被赶到外面去了。
  审判长:其他,有谁在场?
  刘面换:聚来很多村里人。
  审判长:当时汉奸有多少人?
  刘面换:有二十来人。
  审判长:(出示甲八号证之三照片)有抓你去的地方吗?
  刘面换:在下面部分。
  审判长:被抓走的人中有年轻女性吗?
  刘面换:有。
  审判长:其中有认识你的吗?
  刘面换:都是我们村的人,我们村有三人,被抓走的总共有五人。
  审判长:你们村的另两个女性呢?
  刘面换:刘二荷、冯壮香。
  审判长:有会吗?(指开会)
  刘面换:没有,对我们说去进圭村,就把我们抓走了。
  审判长:怎样抓走的?
  刘面换:被一帮人推搡着,拖着,我坐着不起来,被硬拽扯着,抓我胸襟,我说不去,就连拉带打。
  审判长:(出示甲八号证之五照片)这是什么?
  刘面换:这是被抓走时途经的路。这个门是我被打的地方,我忌讳的地方,说不去就用枪托打在肩头,想起过去的事情就非常辛酸(开始哭泣,律师劝止)。
  审判长:日军什么程度狠狠打你?
  刘面换:打得骨折,我还是不去。于是用绳子绑住,套在脖子上,两手捆住。然后,用刺刀顶着,没办法我只好跟着走。
  审判长:当时,他们说些什么?
  刘面换:说杀了你!就这么脖子上拴着绳子,被抓走了。
  审判长:进圭村是什么地方?
  刘面换:有很多日军的地方。
  审判长:之后,怎样了?
  刘面换:三人一起被赶进一家农屋,后来我被带到窑洞去了。带去的途中,在院子遇见“毛驴”队长,“毛驴”队长说声好可爱,就去别处去了,我想这下我回不去了。于是,我被带到窑洞去了。
  审判长:你一直被关在窑洞里吗?
  刘面换:是的,晚上,我被“毛驴”队长叫去了。
  审判长:去炮楼再怎样走?
  刘面换:是梯子再下来就到了屋子。
  审判长:从窑洞出来了吗?
  刘面换:上着锁,又有看守,出不去,出去只有上厕所时。
  审判长:(出示甲八号证之十二照片)窑洞用什么造的?
  刘面换:石头砌的,像个石头垒起来的洞。
  审判长:进了窑洞时,发生了什么事?
  刘面换:到窑洞时是下午,我被带我来的林士德*了。我烦他吻我,他就打我。叫我*服,并要硬脱,我大声喊,他就把布塞进我嘴里。然后,我被他*了。被林士德*后,又被两个汉奸和三个日军*了。
  审判长:你反抗了吗?
  刘面换:是的,但是被刺刀逼着*的(哭起来,律师劝止),我肩膀很疼,动不了。直被打得骨折,我不愿想起它,肩膀疼了一辈子。(哭喊,渴了,律师递过来水壶)
  审判长:那天夜里怎么了?
  刘面换:被“毛驴”队长叫去了,由林士德带走,去了炮楼。林士德冲“毛驴”队长行了个礼就出去了。“毛驴”队长说“脱”,我说“不”。他就灭了灯,拿出刀,开始解衣服扣子,把刀贴近我脖子。我想这下我死了,回不了家,见不到父母了。之后,被他*了。被*后,我站起来穿上衣服,但没能回窑洞。过一会,“毛驴”队长说“脱”,又把我*了,那晚被*了三次。其后,有人接我回了窑洞,在窑洞又被林士德*了,计*了十次,我动不了。 。 想看书来

无望的正义(9)
审判长:用枪托砸的痛法?
  刘面换:现在还疼,当时更疼。
  审判长:打那天以后,每天怎么样?
  刘面换:有四十来天被关在进圭村,每天有五人到八人*,几乎都是日本兵。夜里每晚在炮楼被“毛驴”队长*。
  审判长:身体有何变化?
  刘面换:身体浮肿动不了,连上厕所都得爬着去。
  审判长:吃的是什么?
  刘面换:小米,苞米粥,一天两顿。
  审判长:你后来怎样了?
  刘面换:过四十天,看守和我的亲戚取得联系,“这么下去得给整死”。由亲戚和父亲联系。父亲拿着亲戚给的一百元,来领我,我是趴在家里准备的驴背上回的家。日本兵还要抓我走,家人就把我藏在地窖,说“看病去了”,日本兵这才死心回去了,约好等我好了就回去。
  审判长:你说不成个人样儿是怎么回事?
  刘面换:脸浮肿,身体也肿了,走不动,枪托打,脚踢的伤处现在还痛。几乎都拐着走,右腿被踢得不听使唤。
  审判长:你怎么看的医生?
  刘面换:医生每天都来,过了六个月后,拿到处方药吃。
  审判长:是什么病?
  刘面换:身体浮肿和子宫糜烂。
  审判长:子宫糜烂的症状?
  刘面换:医生摸摸肚子和腰,就知道了。
  审判长:来窑洞之前身体怎样?
  刘面换:什么毛病都没有,到窑洞后才疼起来。
  审判长:治病花了多长时间?
  刘面换:一年半左右。
  审判长:别的还有什么感觉不好的地方,一个一个说出来。
  刘面换:右手长,左肩突出,右肩凹陷,右手不能再长了,左手不能随意拿东西,疼痛一直有,右腿一迈就疼。脑后一枕枕头就痛。从十五岁开始一直每天吃止痛药。
  审判长:其后你的生活怎样了?
  刘面换:生活很穷,没有帮助,和一个结过婚的男人一起过。
  审判长:丈夫是做什么的?
  刘面换:务农,我帮不上,家务也指望不上我。
  审判长:最后有什么要讲的?
  刘面换:我被日本人蹂躏,受到很大摧残,这才来到这里,我要他们低头谢罪,我已活不了几岁(年),我不说谎。
  刘面换退庭了,她等待着正义的回声,但正义没有等来,经过漫漫十年的上诉,等来的是日本最高法庭不到一分钟的开庭:刘面换败诉。
  有人说迟来的正义不再是正义,那无望的正义呢?忘掉历史,忘掉自己亲手制造的罪恶,偷吃东西,把嘴巴抹净,真的可以堂堂正正面对历史吗?
  那段历史不是可以竦身一摇就可以抵赖掉的,那一堆堆无辜的尸骨,那一个个的人格的凌辱与创伤,还有留给世间的灵魂的黑暗,正义的眼睛在哪里?如果正义开始溃败和失望,这个星球被荒凉、贫瘠、无奈和丑陋所挟持,那么总有一种呼喊“终究意难平”。
  日本以国家无答责阉割了对历史的责任,但这个国家的军队曾在异国的土地上伤害了无辜,受伤害的人们有权利为自己受伤的身体辩护,然而正义受到了戕害,最后的慰藉在哪里?
  谁能抚慰那些老婆婆干涸的心灵?那些老婆婆开始一个个谢世,历史将面临一个原告缺席和正义缺席的尴尬的局面,五十年的沉寂如淤泥,沉寂的爆发又随着年龄的老去,正义的缺席而再次沉寂,也许这会构成人类永恒的耻辱。
  人们哪,我们真的会为自己灵魂的躲闪和卑劣交付更大的惨重与代价。
  我知道当年和刘面换押到日本兵据点的还有一个叫侯二毛的女孩,父亲变卖了家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把快咽气的女儿从日本兵的手里赎了回来。
  这时,十三岁的侯二毛,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日本兵的孩子。
  为了拿下女儿肚里的孩子,家人想尽了一切的办法:用木杠像擀面一样在她的肚子上来回擀,赶着驴,使毛驴尥蹶子驮着她在盘曲的山路上颠簸……无论使尽何种法子,侯二毛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可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没有打下来。母亲后来就找来了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乡邻,看是否等孩子先生出来,然后再……乡邻们一听就回绝了这想法,怎能让这孽种在咱这村子里见天日?!最后,人们请了远近闻名的老中医,老中医开了一剂烈药,让大家灌进了侯二毛的肚子里。孩子在侯二毛的肚子里挣扎了两天两夜,侯二毛也挣扎了两天两夜,第三天,肚子里的孩子终于不再挣扎了,侯二毛也终于不再挣扎了,孩子终于死在了侯二毛的肚子里,侯二毛也终于死在了被她擂塌的土炕上。
  村里人又请了铁匠,铁匠用一天的时间,叮叮当当地打了三根铁钉,三根七寸长的铁钉,铁钉被一根一根钉进了侯二毛的肚里,人们一边钉着,一边诅咒着,说:不能让小鬼子的孽种出来祸害中国人。
  钉子钉下去,小鬼子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一个真实的令人滴血的故事,那些钉子,钉在了一个只有十三岁的,怀有日本兵孩子的女孩子的身上,也钉在了悲惨历史的一页上。
  我想在日本地方法院的法庭里,刘面换老人是否想到了地下的侯二毛,是否想到了那三根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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