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上半叶西南联大的故事:大师·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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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上半叶西南联大的故事:大师·大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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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汽车,天天在街上跑,真是和gasoline(汽车)有仇。”
  万般无奈情况下,蒋梦麟也没有当逃兵,而是想方设法维持,“至少也要维持北大的生命,决不让它中断。”
  其实这一决心在蒋梦麟1919初入北大时就已下定了的。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我21日(按:指1919年7月21日)到北京以来,吃了不少的苦,好像以一个人投在蛛网里面,动一动就有蛛子从那屋角里跳出来咬你。唉!若无破釜沉舟的决心,早被吓退了。人人说市中有虎,我说我任虎吞了我就罢了;没有吞我以前,我不妨做些人应该做的事。”后来他给胡适的信中也发出类似的感叹,“蔡先生致评议会函,又属我代理校长。半年的欠款,六百的饥饿的教职员,三千惹祸的学生,交到我手里,叫我怎么办!我昨晚一夜睡不着觉……到了这时候,我已失去自由,只好被人宰割罢了。”
  蒋梦麟之所以能献身北大,其中原因很多,如他是搞教育出身的、北大诸多朋友的关系、蔡元培的厚爱等,而更为关键的恐怕是北大校风传统与他的教育思想契合。他热爱北大,热爱北大的青年,愿意为他们奋斗,同时实现他教育救国的理想。初到北大,他对朋友说:“(北大)教职员方面,精神一致,都天天兴高采烈地做事……学生方面更不必说了,这班青年,个个是很可爱的。并不是说空话,我实在爱他们。他们对我说,此后他们要一心尽瘁学术,定要把这个北大变成中国文化最高中心;这般青年的眼光,是很远的。我有一句话,要给在上海的诸位先生讲,北大学生是全体一个精神的,并没有分迎甲迎乙的派别。”热爱北大学子之心,溢于言表。正因为爱北大之深,发展北大之切,所以要和干涉、破坏教育的北洋政府斗争。在罢免彭允彝、五卅学潮、三?一八惨案中,蒋梦麟均代表北大出面周旋应对,最后上了北洋政府的黑名单,不得不躲藏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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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学问不及办事高明的“北大功狗”
20世纪30年代,蒋梦麟任北大校长后,勉力将代校长时期和任总务长时期的发展学校愿望逐渐落实。抗战初期,他为长沙临大和西南联大奔走,不以为苦。西南联大在昆明安定后,蒋为常委之一,虽不常在昆明,为联大及北大之事思虑,实未尝稍歇。在联大这种三校合办情况下,蒋自认与实现其教育理想有距离,因而也有苦闷。他1943年写信对胡适说:“联大苦撑五载,一切缘轨而行,吾辈自觉不满,而国中青年仍视为学府北辰,盛名之下,难副其实。图书缺乏,生活困苦(物价较战前涨百倍以上),在此情形之下,其退步非人力所可阻止。弟则欲求联大之成功,故不惜牺牲一切,但精神上之不痛快总觉难免,有时不免痛责兄与雪艇(即王世杰)、孟真(即傅斯年)之创联大之议。数月前在渝,孟真责我不管联大大事。我说:‘不管者管也,我发恨时很想把你们三人,一人一棍打死。’”
  蒋对联大现状不满,是特殊情形下的思想,因为他认为教育需要好的环境。他曾说过:“教训青年的地方,是在山林花草、鸟鸣虫嘶的天然景内,不在臭虫跳蚤的囹圄内。”所以他把北大的发展寄托于抗战的胜利,并老早地在1942年就酝酿战后北大的办学方针。1943年1月在给胡适的信中,他和盘托出了将来北大办学的设想。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方针:以北大之向来一贯政策,并蔡先生治学立身之精神为基础,战后在北平创立一文史与自然科学之中心,以社会科学与应用科学附之,而尤以文史为中心之中心;
  二、外国文:凡学生无论习何科,必通一外国语,而习国文者尤所必备……
  三、群性、个性均加以适当之训练;
  四、学科程度当加以严格之训练,以期一般程度之提高,不及格者饬令留级或退学;
  五、请美国大学在北大设讲座,并准派学生数人留学美国大学,而给以奖学金(Scholarship)……
  从这个既继承北大固有历史,又企图补北大以前之失的设想,可见蒋对北大发展,见地之深远,心情之迫切。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后来的某些人对蒋梦麟的评价很是苛刻,对于他请回胡适、制定北大规章、与国民政府的关系、与中华教育基金会的合作、反对学生运动等,多有指责,认为他抛弃了蔡元培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执行了国民党的教育方针,压制学生爱国运动,是个圆滑的政客,口头标榜民主而实际在北大推行专制统治等。如果我们抛开有色眼镜,平心而论,这样的评价实在有失偏颇。首先的问题是,在那个时代要不要教育?回答当然是要。既然是要,便不能脱离当时的社会实际去奢谈教育。蒋梦麟与蔡元培同样热爱北京大学,他曾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北大建成为全国最高学术中心”。他还在北大31周年纪念时题词写道:“你是青年的慈母,我祝你永远健康生存。”他不是一个政客,因为他没有像后来的刘哲之流一样把北大作为做官的资本去瞎折腾,他只不过在处理教育与政治关系的合作与不合作两种选择中,采取了与蔡元培的不合作主义相反的态度。对于北大来说,合作也许更利于它的存在。而且蒋梦麟至少还没有把北大变成培养国民党党棍的工具,这就够了。对于学生运动,从蔡元培要求学生“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的观点看来,在那个时代,救国对学生和校长都是一个两难的问题。如果我们承认在救国问题上革命家和教育家的责任有不同,如果我们承认在革命没有胜利之前还要培养一些科学文化人才,那么,在校言校,在教育言教育,有时分析问题还不能不如此。至于利用中华教育基金会的“庚子赔款”,我们就把他当作与张伯苓接受军阀捐款办教育一样,“鲜花也要臭大粪浇啊!”
  让我们再来看看蒋梦麟的另一面。
  日常生活中的蒋梦麟,十分风趣幽默,就是在极艰苦的时候他也会时常谈笑风生。初到北大时因为与陈独秀气味极相投,他常对陈说:“我们两个人,有一个相同的习惯,在参加筵席宴会的时候,一坐下来,我们总爱把冷盘或第一、二道菜尽量地吃,等到好菜来时,我们吃饱了,所以大家说笑话,称我们这两个急性子‘同病相怜’。”
  蒋梦麟是秀才,陈独秀也是秀才。清朝时秀才有两种,一种是考八股时进的秀才,称为八股秀才,后来八股废掉了,改考策论,这一种便称为策论秀才。这种秀才已经有几分洋气了,没有八股秀才值钱。有一次陈独秀问蒋梦麟:“唉!你这个秀才是什么秀才?”
  “我这个秀才是策论秀才。”蒋梦麟老实回答。
  陈独秀说:“那你这个秀才不值钱,我是考八股时进的八股秀才。”蒋就向陈作了一个揖,说:“失敬,失敬。你是先辈老先生,的确你这个八股秀才比我这个策论秀才值钱。”
  蒋梦麟与傅斯年、胡适均是好友,可谓无话不谈。傅口才极佳,谈话时忽而中文,忽而英文,庄谐杂出。有时讲的太多了,他便不客气地说:“孟真(傅字孟真),你说的太多了,请你停止吧!”傅斯年一面笑,一面也就停止了。因是老朋友,向来如此。傅、蒋二人在一起好辩论,有两次,蒋梦麟辩论不过,急得举起手杖来要打他,傅一面后退,一面大笑。
  1950年12月17日,北大52周年纪念时,傅斯年演讲说蒋梦麟学问比不上蔡元培先生,办事却比蔡先生高明;他自己学问比不上胡适之先生,但他办事却比胡先生高明。最后他笑着批评蔡、胡两位先生说:“这两位先生的办事,真不敢恭维。”他下台后,蒋梦麟笑着对他说:“孟真,你这话对极了。所以他们两位是北大的功臣,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北大的功狗。”说完,蒋笑着溜走了。这真是知人论事的妙喻。
  

第三章 概述
北京大学从懵懂少年到青春焕发,享誉全国以至于全球,应该说主要得益于三件事:其一即前述蔡元培掌校并进行的改革,使北大在教育领域做了改革先锋;其二即本章所述新文化运动,北大在思想文化领域打了头阵;其三即众所周知的五四运动,北大当了救国运动总司令。这三件事先后蝉联互相影响,共同造就了北大的新形象和新精神。三件事中,新文化运动上乘蔡元培改革之东风,高扬旗帜,破浪前行,下启五四运动之先声,并为其做好了思想和生力军的准备。运动中,蔡元培先生所聘来的那些“大腕”们,几乎个个都是赤膊上阵,功勋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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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独秀“一枝独秀”(1)
前述蔡元培履任到京后,先去访问了当时颇有名望的医专校长汤尔和,询问北大情况,并征求文科学长人选。汤尔和极力推荐陈独秀,称其“确可为青年的指导者”。北大预科国文主任沈尹默也以陈独秀来回答蔡元培的征询。
  陈独秀(1879—1942),原名庆同,字仲甫,安徽怀宁(今属安庆市)人,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在芜湖编辑“安徽白话报”,1903年他曾参加拒俄运动,1911年参加辛亥革命,后来又参加了反对袁世凯复辟的斗争。1915年9月他在上海创办《新青年》杂志,呼唤“德先生”与“赛先生”,首倡民主与科学。陈独秀于1916年应蔡元培之邀任北京大学教授兼文科学长,1918年和李大钊等创办《每周评论》,提倡新文化,宣传马克思主义,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领导人和干将之一,后曾参与发起组织创建中国共产党,并担任总书记等要职,1942年5月病逝于四川江津。
  蔡元培本来就与陈独秀打过交道,陈独秀之坚毅力和责任心给蔡元培留下了一种难忘的印象。蔡元培对陈独秀求贤若渴,真有点儿像三顾茅庐,自从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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