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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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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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在被单里,就钻到我的袖子里去了。”
    托普西无耻的当面扯谎让奥菲利亚恼火极了,她一把抓住这个小东西,使劲摇着。
    “别再跟我撒谎了!”
    奥菲利亚这么一摇,竟然把托普西袖子里藏的那副手套给抖了出来,掉在地板上。
    “看见了吧!”奥菲利亚说,“你还敢说没偷丝带?”
    托普西当即承认偷了手套,但仍矢口否认偷了丝带。“听着,托普西!”奥菲利亚小姐说,“如果你全部承认,我就不拿鞭子抽你。”在严厉督促之下,托普西不得不全部承认了,她阴着脸,再三表示愿意悔改。
    “好,现在你说说,到这儿以后你还偷过什么东西?昨天我还允许你到处乱跑呢,你肯定还偷过别的什么东西。老实告诉我,到底拿了些什么,说了我就不动鞭子。”
    “嗯……小姐,我拿了伊娃小姐脖子上那串红色的玩意儿。”
    “是吗,你这个孩子——说,还有呢?”
    “罗莎的耳环,那副红色的。”
    “两样都给我拿回来,现在就去。”
    “天哪,小姐,我拿不出来——我把它们烧了。”
    “烧了?胡说八道!快去拿,不然我可真要拿鞭子抽你啦。”
    托普西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申辩着,说她真的拿不出来。
    “你为什么要烧掉它们?”
    “因为,因为我顽皮,我真是太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就在这时,伊娃走了进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串珊瑚项链。
    “咦,伊娃,项链是在哪儿找着的?”
    “找着的?为什么?我一直戴着它呀。”
    “昨天也戴着?”
    “对。姑姑,昨晚上我忘了取项链,一直戴着睡觉。怎么啦?”
    奥菲利亚如堕五里云雾之中,摸不着头脑。这时,罗莎也进来了,头上顶着一篮子刚烫好的衣服,那双珊瑚耳环在她耳朵上荡来荡去,奥菲利亚一见,更加迷惑不知所以了。
    “我真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她无可奈何地说,“托普西,这两样东西你没拿,为什么要承认?”
    “嗯,小姐,你要我招认,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招认。”托普西一面说着,一面擦眼泪。
    “可是,我并没要你承认你没做过的事呀!”奥菲利亚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也叫做撒谎,和刚才撒谎是一码事。”
    “天哪,是吗?”托普西露出惊诧万分、天真无知的样子。
    “哼,这坏家伙嘴里没一句真话!”罗莎愤愤不平地望着托普西说道,“我要是圣克莱尔老爷,就抽她个鼻青脸肿,给她点颜色看看。”
    “不,不,罗莎,”伊娃开口说道,表情严厉,居然是一副大人的派头,“不许你这么说,罗莎,我可听不得这种话。”
    “天哪,伊娃小姐,你心地太善良了,你不懂怎样对付黑鬼。告诉你吧,对待他们这群人就得狠狠揍,没比这更管用的了。”
    “住嘴,罗莎,”伊娃喝道,“不准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这孩子目光炯炯,满面通红。
    一时间,罗莎给震住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完全具备了圣克莱尔家族的血统,说话激动起来,活像她爸爸。”罗莎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自言自语。
    伊娃站在那里望着托普西。这两个孩子分别代表了不同社会的两个极端:一个出身高贵,肤白如雪,金黄头发,眼睛深嵌,额头饱满而富于灵气,举止文雅;一个肤黑如炭,狡黠机敏,畏畏缩缩却也不乏聪慧。他们又分别是两个种族的代表:一个是撒克逊人,生长在世世代代享有高度文明、统治、教育,优越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环境里;一个是非洲黑种人,生长在世世代代遭受压迫、奴役、蒙昧,劳苦万端和罪恶无边的环境里。
    这种思想朦朦胧胧地萌芽在伊娃脑中,只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种思想是相当模糊不确定的,更多地带有天性的色彩。伊娃纯洁的心里,有许多这类思想在酝酿活动,只是她无法明确表达。当奥菲利亚小姐一一数落托普西的顽劣行径时,伊娃脸上显出迷惘而忧郁的神色,她天真地说:
    “可怜的托普西,你为什么要偷东西呢!现在有人好好管着你,我也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与你分享,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
    这是托普西生平第一次听见真挚的话。伊娃话语中甜甜的腔调,她说话时的亲切感,一下子奇妙地感动着托普西那粗野的心。小女孩那亮闪闪的、灵动的眼眸里隐约有泪花闪动,可随即又轻轻笑了一声,像往常一样咧开了嘴——不,一个生平听惯了辱骂言语的人,陡然听见这么一句温暖人心的话,简直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到底怎么管教好托普西呢?这确实给奥菲利亚小姐出了个大难题。她的那套显然行不通,她得慎重思索一番,制定可行的教育方案。奥菲利亚把托普西关进了黑屋子,这一方面是作为缓兵之策,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她认为黑屋子可以培养人的德性的奇怪思想在作怪。
    “我看这个小家伙是不打不成器。”奥菲利亚对圣克莱尔说。
    “噢,这个随你的便,你尽可以按照你的意图来管教她,反正我已把她全权委托给你了。”
    “孩子不打不成器,”奥菲利亚小姐坚持说,“我还没见过哪个小孩儿不打就能教育好的。”
    “哦,那是自然的,”圣克莱尔说,“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不过,我倒有个建议,我看过她的主人用拨火棍揍她,有时用铁鍬或火钳把她打到地上,总之怎么顺手怎么打。想想看,她对这样肯定习以为常,如果你不揍得更狠一点,恐怕难以奏效。”
    “那该拿她怎么办呢?”奥菲利亚小姐说。
    “你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圣克莱尔说,“在南方,鞭子对仆人失去效用,这太平常了,托普西就是一个。我希望你自己去找答案,该怎么对付这孩子?”
    “我实在没辙,从来就没见过她那样的孩子。”
    “这些孩子比比皆是,大人也是如此,你该用什么办法来管教他们呢?”圣克莱尔说。
    “我不知道,也管不了。”奥菲利亚小姐说。
    “我也不知道,也管不了啊,”圣克莱尔说,“报上有时登载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比如普吕事件,是如何发生的呢?恐怕好多是由于双方的心肠都逐渐变硬的结果——奴隶主变得越来越残忍,奴隶们则变得越来越麻木。鞭子和责骂就像鸦片烟一样,使人的感觉越来越迟钝。想要引起与先前同样程度的刺激,只能加大剂量。刚做奴隶主时,我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拿定主意决不开这个头,至少也要保住我的天性。结果呢,这群奴隶像宠坏了的孩子。不过,我仍然坚持认为这总比暴戾要来得好些。姐姐,你一直在我面前大谈教育他们的责任,现在我就给你一个孩子,让你亲自试验。这孩子只是千万个这类孩子中的一个。”
    “这种孩子是你们现行制度的产物。”奥菲利亚小姐说。
    “这我明白,可已经造成了,不是吗?现在的问题就是该拿他们怎么办?”
    “啊,我并不感谢你把她送过来让我做这个试验,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就会说到做到,尽力而为。”奥菲利亚小姐说。这之后,她果然为教化这个小门徒投人了极大的心力和热情,简直令人赞叹。她给托普西规定了每天的作息时间,要完成的事务的项目,并着手教她识字,练针线活。
    这小姑娘识字速度出人意料的快,不但学会了字母,还会阅读简易读物了。只是,做针线活对她来说是件麻烦事,这小女孩像猫一样灵活,像猴子一样好动,安安静静地做针线活对她是个束缚。因此,这小家伙不是把针折断,偷偷扔到窗外或塞进墙缝里,就是趁人不注意把毛线缠得一团糟,揉断或弄脏,甚至把满满的一轴子线团给扔掉。她的动作敏捷得像魔术师,而控制面部表情的本领也丝毫不逊于魔术师。就这样,虽然奥菲利亚也知道这样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情况是不可能的,但也看不出什么破绽——除非她整天啥也不干,只监视托普西的行动。
    托普西很快成了全家的知名人物。她变着法儿找乐,扮鬼脸,惟妙惟肖地模仿各色人物的神态。她会翻跟斗,跳舞,唱歌,爬高,吹口哨,耍口技,她这方面的天资简直多得令人咋舌。做游戏的时候,全家的孩子都成群结队地跟着她,一个个都欢呼雀跃,对她佩服之至——就连伊娃也不例外。看得出来,她对托普西的戏法着了迷,就像一只鸽子被一条花花绿绿,色彩斑驳的大蛇所吸引了。奥菲利亚小姐看到伊娃和托普西成天玩在一块儿,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便去找圣克莱尔,提醒他尽早防范。
    “哎,随她去吧,”圣克莱尔说,“托普西不会妨碍她的。”
    “可是,这小东西精灵透顶,会把伊娃给带坏的。”
    “不会的。她也许会带坏别的孩子,但不会是伊娃。坏东西落到伊娃心里,就像水珠落在菜叶上,一下子就滑落了,不会渗透进去。”
    “别那么肯定,”奥菲利亚小姐说,“我决不让自己的孩子和托普西在一块玩。”
    “好吧,你的孩子不和托普西一块玩,”圣克莱尔说,“可我的孩子会和托普西一块玩;要是伊娃会学坏的话,早就学坏了。”
    起初,圣克莱尔家的所有上等仆人都瞧不起托普西,但不久就改变了看法。他们发现,要是谁欺负了托普西,不久便有一桩不大不小的倒霉事落到头上——要么是一副耳环或别的什么心爱的玩意儿不翼而飞,要么是一件衣裳忽然糟蹋得不成样子;或者,会意外地碰翻一桶热水;或者,当穿上漂亮衣服时,偏偏一盆污水从天而降,淋个正着。而且,事后你没法查出谁是肇事者。托普西多次被法庭审判传讯过,但每次都顶住了责问,表现出一副无辜、严肃而让人信服的神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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