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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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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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女人,你打算到哪里去呢?”博德夫人问道。
    “我想去加拿大,只要我知道加拿大在什么地方。那儿离这里很远吗?”她抬起头望着博德夫人的脸,目光是那样的单纯并充满了信赖。
    “可怜的人啊!”博德夫人小声自语着。
    “真的很远吗?”女人急切地问道。
    “可怜的孩子,那比你想象中要远得多了,”博德夫人说,“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蒂娜,在你房间靠近厨房那边为她搭一个床铺。让我想想早上时能为她做些什么事情。可怜的人儿,你不要再担惊受怕了,相信上帝吧,他会保护你的。”
    博德夫妇再次返回起居室。夫人坐在火炉旁的小摇椅上,随着摇椅的晃动她不断思索着。博德先生则在屋里踱来踱去,口中不停地说着:“呸!太不好处理了!”最后,他快步走到博德夫人面前说:“哎,老伴儿,她今天晚上就得离开这儿,那帮追赶她的人明天早晨就会到达这里,如果只有那个女人,那她可以老实地躺在这里直到事情的风头过去;但即使有一队步兵和骑兵也不会看住那个小孩子的,我敢说,他会让事情泄露的,只要他在门口或窗子前伸一下头就行了。而且,如果有人看到我和他们混在一起,那我就麻烦了。不行,他们今天晚上就得离开。”
    “今天晚上,这怎么能行呢?让他们到哪儿去?”
    “嗯,这个我知道。”议员边说着边穿着靴子,才伸进一半,他就停下来了,用双手抱着膝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讨厌,真是太难处理了!”他终于又说道,并开始系鞋带,“但现实就是这样的。”穿好了一只靴子,议员又手拿另一只靴子坐在那儿盯着地毯的图案沉思起来,“必须要这样做,尽管,但也未必——不管那么多了!”他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穿好了另一只靴子。
    博德夫人言行谨慎,她一生从没有说过“我说得对吧!”现在,她很清楚地知道丈夫的想法,但她还是非常理智,努力不让自己去干涉他,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随时准备听从丈夫——她的国王的想法,现在只是等他想好后宣布了。
    “你知道,”他说,“过去,我有个叫梵·特鲁普的委托人。他是肯塔基人,他释放了自己所有的奴隶,他还在小溪上游几英里处的森林深处买了块地,除非特意去那儿,否则几乎没有人会去那儿,所以短时间内那里还不会被发现。在那里,她会很安全的。不过麻烦的是,今天晚上只有我能驾马车去那里。”
    “为什么呢?卡乔是很擅长驾车的。”
    “嗯,但问题是你必须两次穿过小溪,第二次时会很危险,除非他比我熟悉那里。我曾经多次骑马从那儿路过,我知道应该在哪儿转弯。所以,你看,我们别无选择。卡乔必须在十二点钟时把马车套好,并要小心,别弄出声响。我会带她去那儿。为掩人耳目,卡乔要送我去附近的酒店,然后乘坐到哥伦布的驿车,大概它会在三点或四点从那儿经过。这样,人们会认为我是为乘坐驿车才坐马车来的。明天一早,我就要着手进行工作了。我想,事情过后,我会感到惭愧的。不过,去死吧,我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约翰,你的心比你的头脑好多了,”博德夫人把柔嫩的小手放在丈夫手上说,“如果我了解你没有甚过你的话,我怎么会爱上你呢?”说着话,小妇人的眼睛已是泪光点点,看上去是如此地俊美迷人以至于议员也认为自己是太聪明了,能让这个美丽的尤物如此深深地爱他。此时,他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去查看马车是否已经准备停当。但走到门口时又犹豫了片刻,然后他又走了回来,对夫人说:“玛莉,我不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但我认为那个小哈里是一个问题。”说完,他迅速转过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博德夫人打开隔壁卧室的门,把手中的蜡烛放在了一个木柜顶上,从墙上的凹处取出钥匙,若有所思地把钥匙插入锁眼,接着又停了下来。就像大多数男孩喜欢的那样,两个儿子紧跟在妈妈的后面,一句话也不说,但同时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妈妈。哎,天下的母亲们,你打开家中的抽屉或储藏室时,是否会觉得像是重新打开一个小的坟墓呢?如果没这种感觉,那你们都是很幸福的。
    博德夫人慢慢打开抽屉,抽屉里面放着款式各异的外套,一大堆围脖,一排排小袜子,有些纸包里还包着脚趾处已经磨破的鞋子。里面还有玩具马车,陀螺和一个球,这些都是她眼含热泪强忍悲痛收集的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她坐在抽屉旁边,以手掩面哭泣起来,眼泪从手指缝中流出,滴到了抽屉里面,忽然,她抬起头,急忙从里面拣了些最普通最耐用的衣服,并包在了一个小包内。
    “妈妈,你要把这些东西送给别人吗?”一个孩子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胳膊说。
    “亲爱的孩子,”她的语气温和而诚恳,“如果我们亲爱的亨利在天堂中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也会为我们的做法高兴的。我是不会把这些衣服送给那些普通人或那些快乐高兴的人,我要把它们送给那位比我更加难过更加悲伤的母亲,而且我们这些衣服也会送去上帝的保佑与祝福。”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善良人,他们为别人都会变悲伤为喜悦,他们那个随着泪水掩埋于地下的对人世的梦想,成为了一粒种子,它长出的鲜花和芳香的油脂医治了许多孤单困苦无所依靠的人的心灵创伤。现在坐在灯光下的这位柔柔弱弱的小妇人便是这样的善良人之一。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从自己早逝的孩子留下的物品中拣了一些送给那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然后,博德夫人打开衣柜并从中取出了两件虽然不起眼但非常实用耐穿的长裙。她端坐在工作台前面,身旁放着针线、剪刀和顶针,静静地忙着按照丈夫所说的把衣服放得长些,她就这样忙碌着,直到屋角的钟敲了十二下。此时,门口传来车轮低沉的咯吱声。
    “玛莉,”博德先生边说边走进门来,他的手中拿着大衣,“你快把她叫醒,我们马上出发。”
    博德夫人连忙把她刚才整理好的东西放到一个小箱子里锁好,并告诉博德先生照看好箱子,然后她就赶去叫那个女人。很快,那个女人已穿戴好博德夫人给的衣帽,手抱孩子站在了门口。博德先生连忙让她上了马车,博德夫人紧跟着马车走了几步。艾莉查把头从车中伸了出来,并伸出了自己的手,博德夫人那双美丽柔嫩的小手也伸了过去。艾莉查盯着博德夫人的脸,眼神中满是诚挚。她看起来想说几句话,她试着动了动嘴唇,但却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她把手指向上指着,那情形很难让人忘记。最后她向后倒在座位上,用双手盖在脸上。然后车门被关上了,马车开始出发。
    此时,我们这位爱国的议员是处在一个多么尴尬的境地啊!上周他还在忙着推动立法机关通过一条法律,以更加严厉地惩处那些逃跑的奴隶以及那些窝藏、教唆他们的人。
    这位优秀的议员的家乡是华盛顿,在那里,他的口才比他所有的同胞都要好,尽管有些人曾因为他们的口才而获得过长时间的名声。当有人把为数不多的逃奴的利益放在具有重大意义的国家利益之上时,他显得是那样地威严,把手伸进口袋里,根本看不起这些人的感情用事。
    以前他曾经坚决地捍卫他的观点,而且他不仅让自己,而且也让当时所有在场的人也相信自己的观点——但是当时他对于逃奴的理解不过是组成这个单词的那几个字母而已,——也可以这样说,顶多也不过是报纸上面刊登的手拄棍杖,背着包袱的小图片,在图片下面写着“我家的逃奴”而已。但说起来那现实生活中实在的苦难——那央求的眼神,纤弱、颤抖的双手,那无助的绝望的哀求——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他从来没有把逃奴想象为一位不幸的母亲,一个心无防范的小孩子——就好像那个戴着他夭折的孩子的小帽子的孩子;而且,我们这位可怜的议员先生并不是硬心肠,他是人,而且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现在,我们可以看出,爱国主义情感使他陷进了非常悲惨的地步。南方各个州的同胞啊!你们不要幸灾乐祸了,因为我们知道你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做得更好。我们知道,在肯塔基和密西西比,那里有许许多多高尚仁厚的人,他们不会为这些不幸的描述所感动。啊,同胞们!如果你们处在我的地位,你们勇敢、高尚的心灵不允许你们做这种事,而你们却想让我们去做,难道这公平吗?
    尽管如此,如果我们把这位诚实的议员先生称做政治犯,那么他那晚上所遭受的罪和苦也足以使他抵消他的罪过了。人们知道,刚刚过去的漫长的雨季,使得俄亥俄州松软的泥土极易成为泥浆,他们走的是俄亥俄州那条旧的横木组成的火车轨道。
    “老天,这是怎样的一条路啊?”一个来自东部的乘客喊了一声,平日里他见到的火车轨道不是这样子的,他见到的是畅通、方便的大路。
    不熟悉情况的东部同胞啊,你要知道,对于在天黑后仍在赶路的西部人来说,泥浆很多而且很深的地方的道路是由许多很粗糙的圆木并排放在一起而组成的。在圆木的周围堆放着新鲜的泥土、草泥以及一些随手可得到的东西,当地人把这称之为路,然后就马上驾车试探着上路了。经过一段时间,雨水把圆木上的泥土和草泥都冲洗掉了,圆木也被冲得到处都是,它们杂乱无序地排列在那里,中间布满了泥坑和车辙。
    我们的议员先生就这样缓慢地在这样的道路上走着,正如人们可以想到的,一路上,他都在不断地反复考虑着自己的品德,大部分时间中,马车都是咣噹!咣噹!咣噹地向前行进着,烂泥!车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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