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落燕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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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落燕云梦-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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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道:“燧儿还这么小,只要他过得开心快乐就好,不一定要做太子的。”
一阵阵烤野山菌的清香扑鼻而来,他拉着我一起走到火架前,取起一串野山菌,吹去上面残留的盐粒才递给我,说道:“这件事情,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云蒙山中初孕之时,他对我也是这样的细心呵护、体贴关怀,如果没有那个“意外”,我们或许早已有了成群的儿女。香云曾经对他芳心暗许,称赞他“文采风流、武功盖世、心细如尘、胸怀天下”,这些考语形容他的优点并不为过。
但是,他毕竟有自己应当担负的历史责任,有征服四夷、安邦兴国的宏图大志,他可能是一个好皇帝,却并不一定是个好丈夫,面对着成为大明皇帝的他,我对未来并没有太多的期望,只能珍惜眼前点点滴滴的幸福时光。我不想与他过多争执,接过野山菌串,轻轻咬了一口。
他低头叮嘱道:“山中的菌类或多或少都有些毒性,你尝一点点就好,如果喜欢,回宫去再让御厨做。”
日暮时分,我们进入思南郡内。进了城门不久,先行到达思南的几名锦衣卫在朱棣马前行礼,说道:“臣等参见皇上。纪大人身在贵州,金千户大人前往播州,臣等已在尽力搜寻解药,请皇上和娘娘到思南客栈稍作歇息。”
朱棣扫视了他们一眼,下马道:“朕只是微服出宫,以后这些规矩礼仪都可以免了。”
我注视着街上往来的苗女,她们身穿紫蓝色圆领大襟短衣、宽脚裤,袖口和裤脚装饰着彩线所绣花边,头发都用蓝色的花布包起,颈项上戴着大串银光闪闪的项圈,一个个花团锦簇艳光照人,不觉多看了几眼。朱棣回头对一名锦衣卫说了几句话,我并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苗疆山形连绵起伏,思南处于盆地,一年四季都是雾气蒙蒙,空气湿润清新,“思南客栈”是一座三层高的小竹楼,全系竹木所制,外观并不起眼,房间内床帐被褥、窗帘、蜡染挂画,极具苗族风情。后窗正对一片山色,我走近窗边,呼吸了一大口气,转身放下随身携带的小木箱,整理日用之物时,却发觉其中有一个小小的锦盒,似曾相识
。他走近我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朵光芒璀璨、晶莹透亮的钻石花和一匹竹丝编的小马,将那朵花轻轻放在我掌心,说道:“还记得你送我的礼物吗?无论走到哪里,我都将它们带在身边。”
洪武二十五年的中秋节,当他还是燕王,我还是永嘉郡主的时候,他送了我这朵美丽的钻石花,我回送了他一匹小马。后来白吟雪偷走了钻石花,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我,这朵花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十年过去,竹丝青翠的颜色消逝,变成深沉的米黄色,粗糙的竹刺都不见了,似乎被人经常抚摸玩赏,光滑润泽,就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我百感交集,怔怔看着那朵花和那匹马,心仿佛被一张网紧紧困住,闭上眼睛说:“我记得。”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柔声道:“如今物归原主,我们再也不能弄丢它们了。”我投入他怀中,他的身体宛似冬日暖阳,照耀着我冻结的心湖,他伸手环绕住我的腰,微笑道:“腰身还是这么细,身子如今都复原了吗?”他的碰触让我觉得有些微痒,我红着脸躲闪着道:“燧儿才刚满月……”
他略带笑意,俯身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他的紧拥和绵密深长的吻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一种熟悉的燥热感觉让我的双颊染上红云,喘息着道:“不要,你身上还有蛊毒……”他柔声道:“听太医说,蛊毒对这个倒没什么禁忌。”
我想起朱高燧出生时的痛楚,摇头说道:“我怕疼,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他轻声道:“不会疼的。我服用过太医的药,不会再让你为我生孩子,你不用为这个担心,我也省得担惊受怕。”
我愕然看着他,我难产之时,他曾经说过“不会再让我受这种苦”,我却没有料到他服用了绝育的草药,封建帝王没有人不期望多子多孙,他竟然为我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我伸手紧拥住他健硕的身躯,眼角微微湿润,对他道:“棣棣,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若无其事一般亲吻我的脸,说道:“别哭,我们不是有燧儿吗?”我依靠在他胸前,故意说道:“燧儿满月那天,你在奉先殿中当着群臣的面还说以后要努力多生皇子,原来都是欺骗他们的话。”
他的紫眸中升起柔情的光芒,那光芒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丝隔阂吞噬殆尽,只剩下坦诚和真心依恋。
他眼底划过一道淡淡的笑影,道:“他们当然希望我多子多孙,我可不愿意为了这个拿你的性命去冒险,你若是再有什么闪失,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将蓝色帐帏轻轻放下,我们拥抱在一起,用亲吻温暖着彼此的身体和心灵,忘却了过去的种种磨难。
房间中无比静谧,他嘴角带着满意的笑痕,说道:“能够每天和你在一起,就这样抱一抱你,我就安心了。”
我伸手抓挠他的背后逗他玩,说道:“你可要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他低语道:“现在是现在,我可没有说以后一直都这样,等过些时候就不怕了。”
我撇撇嘴说:“你又骗我,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他微笑道:“现在又没有别人,‘夫妻闺房之私,有甚于画眉者’,我们两个人之间说的话,当然不能和朝堂政事相提并论了!”
我依偎着他取暖,在他的怀抱中安睡,从他的眼神中,我仿佛看到了一种不灭的情感,无论时间、空间、背叛、伤害、遗忘……都不会被改变的情感。……或许,这就是我一直追寻的爱情?次日清晨,我们起床不久,一名锦衣卫送进两套衣服,说道:“请皇上和娘娘更衣。”那套衣服刺绣极其精美,和苗女们所穿的基本类似,原来他昨天见我羡慕苗女服饰,暗中命锦衣卫找来给我试穿,我向他投去一眼,他微笑不语。我对镜更衣,乌黑的头发包裹在蓝色头巾内,浑身上下佩带的银饰熠熠生辉,俨然是一副小苗女的模样,我反复端详着衣袖的绣花,对心灵手巧的苗女无比赞叹佩服。
朱棣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驻,说道:“蕊蕊若是生在苗家,一定是苗寨最美的姑娘……”他一语未完,只听房外一阵轻响,有人奔到门口,急促说道:“奴才蒋廷瓒有要事启禀皇上!”
他沉声道:“进来。”
蒋廷瓒关好房间的门,低声禀道:“皇上,臣已经奉旨将思南宣慰使田宗鼎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我站立一旁静静倾听,他们所商议苗疆之事与我所知的历史记载完全相同。史载苗疆各郡互不统属,苗族土司们都有自己的军队,洪武年间朱元璋采取安抚方针,委派官员至苗疆协理关系,四大土司虽然各据一方,却能相安无事。思南宣慰使田宗鼎是朝廷委派的驻守官吏,并非苗族人氏,与思州宣慰使田琛关系恶劣,经常挑唆两郡土司互相出兵攻击,土司们之间的矛盾逐渐激化,对大明朝廷并不恭顺。


永乐年间,思南宣慰使田宗鼎为人凶暴自私,对百姓十分苛刻,曾“禁民居不得瓦屋,不得种稻,虽有学授,人才不得科贡。属官俱以喜怒予夺生杀之,日刑数人于香炉滩”,还为一件小事吊杀了亲生母亲,因畏惧朝廷削官降罪,暗中与副使苗族土司黄禧勾结,图谋造反统一苗疆。思州宣慰使田琛亦非善类,挖人祖宗坟墓,且鞭尸仇人之母,尽探人畜资财,残害百姓无恶不作,与田宗鼎向来不睦。朱棣平定苗疆叛乱后,颁发圣旨“朝廷初命田琛、田宗鼎分治思州、思南,欲安其土人,反为土人之害。田琛悖逆不道,抗拒朝命,已定其罪。田宗鼎尤为凶骜,绝灭伦理,罪不可恕。思州、思南更置府州,立布政司总辖之。”思州下分设思州、新化、黎平、石阡四府,思南下分设思南、镇远、铜仁、乌罗四府,设立贵州布政司,平叛有功的蒋廷瓒留下来首任布政使,解决了落后土司制度与建立政制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之间的尖锐矛盾,从此结束了川、滇、楚分治贵州的历史。蒋廷瓒将所调查的情况一一说出,朱棣听他说完,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说道:“朝中奸臣当道,朕前几年靖难无暇顾及他们,思南竟成了无法无天之所,朝廷命官在此胡作非为,果然是天高皇帝远!”
蒋廷瓒道:“苗疆各郡群龙无首,不过乌合之众而已,朝廷大军岂会制不了他们,皇上不如……”他冷冷道:“若能以夷治夷,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何必贸然出兵?”蒋廷瓒目露喜色,说道:“以夷治夷,皇上英明,奴才懂了。”
我想起苗疆叛乱,立刻提醒他们道:“思南副使苗族土司黄禧,这个人很危险,你们一定要小心。”朱棣向我看过来,紫眸中掠过淡淡的疑虑,转向蒋廷瓒道:“将黄禧的来历告诉我。”蒋廷瓒应是,详细讲述了一遍,又道:“此人年纪并不大,从其父手中继承苗族酋长之位,善用苗族巫术,与田宗鼎过从甚密。”
他凝神思虑片刻,说道:“多派些人跟着他,不要轻举妄动,再从朝中选择几名可代替田宗鼎之人。”我道:“如果废黜了他们再派遣任命另一批官员来苗疆,他们一旦远离朝廷约束,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他若有所思,挑眉问道:“依你之见呢?”我毫不犹豫,说道:“治标莫若治本,将苗疆格局重新安排,统一四郡设立贵州布政司,直接划属中央管辖,布政使由朝廷直接委派,土司都必须受其管制。”蒋廷瓒道:“娘娘所言虽好,只怕土苗凶悍,不肯甘心臣服。”他淡然道:“朕自有办法应付他们。”
蒋廷瓒离开不久,戴思恭前来给他请脉,凝神诊断了半天,才说道:“皇上情形稳定,没有大碍。”
我心中略觉安定,跟随戴思恭走出房间外,问他道:“听说苗女善用蛊毒,种类千变万化,锦衣卫去哪里找解药呢?”他道:“娘娘有所不知,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蛊毒种类虽多,却有一味解药,能解天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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