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劈棺-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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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陈小菜-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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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视他苍白的面容,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决然道:“你尽管去做。万一皇帝降罪,我能护你周全。”

    贺敏之心中一定,眼神濯然,扬声道:“圣旨已下,既由大理寺结案,诸人犯也应由本官带回大理寺侯决。”转眼瞧着太子:“太子殿下可有异议?”

    太子见局势瞬间挽回,心中欣喜,笑道:“辛苦贺大人。贺大人素来慧眼明断,望你尽快返回靖丰,父皇等着这桩谋刺重案的结案文书呢。”

    贺敏之淡淡道:“微臣不敢怠慢。”

    傅临意一直半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大声道:“太子贤侄,你谋逆的十四皇叔现在脚底也被烫烂了,手指也被生生拔断了,浑身都是伤,十一叔讨您个恩典,让你十四叔且在我车上将养几天,回了靖丰再把他塞到大理寺重狱可劲儿折腾吧!”

    这话说得又刁又恶,一口一个“贤侄”、“你皇叔”,分明就是躺在地上耍无赖了。

    只气得太子面红耳赤,却发作不得。

    傅临意对他视若无睹,起身跪在檀轻尘身侧,含泪笑道:“老十四,十一哥没用,只能做到这些。”

    铁枷边缘甚是粗糙,毛刺已将手腕磨出了些微血迹,檀轻尘却大笑道:“十一哥的情分,轻尘铭刻在心,永世不忘。”

    即便是在大笑,也丝毫不见张狂跋扈,听起来尽是愉快雍容之意。

    又对着贺敏之一拱手,笑道:“也谢过敏之费心。”

    贺敏之淡淡道:“不用客气,王爷也不必觉得冤枉,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呢?想开些罢。”

    檀轻尘听了,目光闪动,终凝成了一个全然信赖的温暖眼神。

    一行人晓行夜宿,十日后返回靖丰。

    贺敏之回都当日便拟好结案文书,抄送六部,明发各府。

    这文书一出,一时间满城风雨,朝野俱惊。街头巷尾,朝堂官府几乎都在议论此事。

    贺敏之在大理寺文书中批道:檀轻尘谋刺案疑点纰漏甚多,未能定罪。然逼奸民女、强纳为妾、逼死正妻之事证据确凿,依律可处斩首之刑。

    匪夷所思不伦不类的批文,把一桩谋刺重案翻得干干净净,硬生生判成了逼娶杀妻案。

    文帝盯着文书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气得怔住了,半晌拍案怒道:“好个贺敏之!好一招釜底抽薪!”

    咳了几夜都未曾合眼,御医看了三四回,进了汤药,这夜终于小睡了片刻,清早上朝。

    早朝时,监察御史果然群起而攻之。

    檀轻尘雄才大略,足堪济世,偶一露之,已让朝中重臣颇为推崇,更兼人品谦和,一心为民,本就深得人心。

    这桩案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太子一手构陷,朝堂中人人憋着心寒不服,如今再一看,竟被大理寺判得如此胡搅蛮缠,登时暗里的不忿都炸到了明里。

    御史趁机连夜写了折子,弹劾大理寺丞贺敏之倒行逆施,昏聩胡为,并请另行择人,重审此案。

    文帝原因着近日常感神困体乏,咳嗽带血,心知病势已成,怕万一病重,太子无法辖制檀轻尘,便改了放他一命的主意,想着让贺敏之速速结案,在民怨未起时先杀檀轻尘。

    不想贺敏之一个结案文书,却不是引水灭火,而是在火上浇了一勺滚热的油,竟是拼着被千夫所指,也要将这桩案子判得人神共愤,捅得尽人皆知,掀起滔天巨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青天白日来。

    其时躬逢盛世,民敢直言,臣敢死谏,这一桩重案,终于闹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数日来,参贺敏之的折子雪片似的纷纷而至,堆满了文帝案头。

    江南诸州、临襄封地民怨沸腾不说,连靖丰城的百姓都传着太子设计陷害,睿王含冤受屈的闲话,对那个胡乱定案的贺大人更是污言秽语,百般咒骂。

    这天江南百姓为檀轻尘鸣冤的万民表送到靖丰,文帝一看,连诸州知府的姓名竟均在其上,一个不落。

    不由长叹一声,端起盛着浓黑药汁的玉碗,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口满心的苦涩难言,正待吃一粒蜜饯,却见淑华夫人带着小皇子傅算韬过来,小皇子年方四岁,极是聪明可爱,深得文帝宠爱,见了父皇第一句话就是:“十四叔冤枉,太子哥哥是坏人。”

    文帝含笑看了淑华夫人一眼,却不言语。

    淑华夫人略有些不自在。

    一时徐延进来禀道:“方尚书和龚侍郎在宫门外求见皇上……”看着文帝的脸色,迟疑道:“大约也是为了睿王一案而来。”

    文帝神色微变,闭目道:“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朕已有了决断。”

    次日文帝下旨,着大理寺少卿杨陆重审此案。

    这天贺敏之照例溜达着去大理寺,一路上照例听着三姑六婆贩夫走卒翻着花样痛骂狗官贺敏之。

    杀猪的郑大叔骂起来声音格外大,打雷也似,骂一声剁下一块猪肉挂上,姿势之美妙堪比聂十三练那指天划日的江河剑;卖绣花鞋的王大娘骂词格外精彩,骂得一双昏花的老眼明亮闪烁精光四射,挣得粉红的面颊看着和十六岁的少女不差分毫。

    贺敏之听得津津有味,低声笑道:“幸亏他们不认识我。”

    聂十三照例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

    到了大理寺,贺敏之直接找上了杨陆,将自己临州审案的笔录连同仵作验尸记录尽数交给了他,笑道:“可算把这烫手山芋甩掉了,只是要辛苦杨大人。”

    杨陆接过卷宗,道:“你又何必瞒我?没有你这出拼了官声性命不要的葫芦判,睿王只怕已经下了死囚牢,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审?”

    翻着看了看,蹙眉道:“塞瓶入腹的是哪位?”

    贺敏之道:“应是临州府的文书殷星,此人专爱琢磨试演各种毒刑。”

    杨陆冷笑:“这种人最好办,用他琢磨出的法子细细的拷打一番自然什么都招了。”

    贺敏之点头,正色道:“我在临州已把齐云永和燕夜来审问明白,不知睿王妃的供词你可曾看过?”

    杨陆道:“看是看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说不出的古怪。”

    贺敏之知杨陆一向偏精于刑讯,也不多话,翻出睿王妃的供词和檀轻尘的供词,道:“这十四份供词的指印,都不是活人捺的。”

    “睿王妃的七份供词里,指印有横有竖,杂乱无章,且太子只知盗取死人指印,却不知人死后指纹与生前不同。”

    “去年我把二十年来的旧案卷宗都看过一遍,其中一份南疆冤案的结案文书中提到过人死之后尸体的变化。大抵是半个时辰出现尸僵,两个时辰就会全身僵硬,十二个时辰后尸僵开始减弱,肌肉逐渐变软,若不收敛,便开始腐烂。”

    将供词映着日光,道:“你瞧这指印形状纹路,想必他们一份份誊写供词花了几个时辰,这七个指印分明就显示出由软而硬、由宽到细的变化。”

    杨陆拿起檀轻尘的供词一看,十分佩服:“果然!睿王爷这七份也是。”心念一转,怒道:“难怪睿王爷右手拇指被割。”

    贺敏之沉吟道:“只是此案还有个难处……便是太子。”

    杨陆默然,半晌道:“昨夜徐公公登门。”

    面有不豫,苦笑道:“此案纵然水落石出,只怕首犯也是个替罪羊了。”

    “莫太微?”

    杨陆点头。

    贺敏之一时无言,此时结案,死的是檀轻尘,重审此案,死的是莫太微——终究是要屈死一个。

    见杨陆神情黯然,想了想,安慰道:“那莫太微虽有可能是受太子所迫,却也是从犯,并不算屈。”

    杨陆摇头,叹道:“改天请你喝酒罢。”

    贺敏之答应了,告辞而出,刚走到天井,只听脚步声响,杨陆从后面追上,唤道:“贺大人留步。”

    大理寺天井中,黑石铺地,数棵大树虽不复青碧,却仍是挺拔参天,在寒风中岿然凝重。

    少卿杨陆整理官服,平心静气,展袖、躬身、屈腰、长揖为礼,良久起身而去。

    大理寺重狱。

    聂十三看着檀轻尘,突然开口:“檀师兄,你都是算计好的。”
 


大劈棺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章节字数:4458 更新时间:08…07…21 18:08
    聂十三看着檀轻尘,突然开口:“檀师兄,你都是算计好的。”

    檀轻尘靠着黑石墙坐着,身缠铁链,容色苍白,却隐然有谈笑即风云,挥手是苍生的意味,微微笑道:“哪里露了破绽?”

    聂十三道:“你没露破绽,的确是被太子所冤。但案子破绽太多,巧合也太多。”

    檀轻尘道:“破绽多得问太子,至于巧合……那是天意,天不绝我。”

    笑了笑:“青辰教作乱与我无关,齐云永是受人唆使诬告我;燕夜来是蝶楼杀手,听命于太子,睿王妃不肯屈招,却被奸人所害,这桩谋刺案,从头到尾就是太子冤枉构陷。”

    聂十三淡淡道:“你设计故意给机会让太子害你,甚至暗中推波助澜——这些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此案一翻,太子尽失人心,再无机会,而你会借机去抢你要的东西。”

    “用抢这个字眼实在太难听了,小师弟,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只会等有人逼与无奈双手捧着玉玺送给我。”

    聂十三神色不动,突然道:“你夫人死得很惨。”

    檀轻尘眼中几许惋惜几许温柔,更多的却是冷彻骨髓的优雅从容:“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她既无憾,夫复何恨?不过夫妻一场,我终不会让他白死就是了。”

    “燕夜来知不知道真相?”

    檀轻尘轻轻掸了掸衣袖上落的一小簇灰尘,漫不经心:“这出戏,最讲求的便是个真字,连睿王妃都不知晓底细,何况燕夜来这个棋子?再说,我又怎会授人把柄?”

    “太子允诺燕夜来,这一案后,将我废为庶民,交予她从此避世而居,她便一心想着与我平凡夫妻、长相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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