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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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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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片写景。辛弃疾对他的重新出任,并没有一般失意文人在偶然得意时的那种“春风得意马啼疾”的快感,相反,他写了这样一个开头:“细听春山杜宇啼,一声声是送行诗。”竟然把“道声声不如归”的杜宇啼鸣,比喻为给他唱的“送行诗”。杜宇,即杜鹃。相传蜀王杜宇死后化为子规,其鸟鸣声凄厉,能动旅客怀归之思。这里说“送行”,是嘱他别忘归来之意,表达了作者未出行即思归乡的心境。“朝来白鸟背人飞。”白鸟,即沙鸥。沙鸥这些平时与他结盟为邻的伴友们,在他临行之际,竟也不忍相别,背着他飞走了。作者用杜宇鸣叫,白鸥的飞走,描绘和渲染出一种喜悦不足、凄苦有余的气氛!

  下片写情。作者用郑子真、陶元亮,《北山移文》,三个典故,抒述了自己这时的心境。他感到,这次出山,与其说是为国家建功立业,不如说是对这些年来久已习惯了的“隐逸生涯”的背叛。因此,他发出了“对郑子真岩石卧,赴陶元亮菊花期”的感叹。郑子真:《杨子法言·问神篇》:“谷口郑子真,不屈其志而耕乎岩石之下,名震于京师。”陶元亮,即陶渊明,据《续昔阳秋》记载:“陶潜九日无酒,出篱边怅望久之,见白衣人至,乃王弘送酒使也。即便就酌,醉而后归。”这里作者是说,对于郑子真、陶元亮这两位前代卓著名声的“隐者”,自己已无颜再见他们了。《北山移》,指《北山移文》,南齐孔稚圭著。据《文选之臣注》说,南齐周彦伦,临隐钟山,后应诏出为海盐县令,欲过钟山,热爱山水,不乐世务的孔稚圭在借山灵的口吻,写了一篇《北山移文》,拒绝周彦伦,再到钟山来。并对那些贪图官禄的假隐士们,进行了辛辣的嘲讽。移文,是用于同级官吏之间的一种官府文书。而今堪颂《北山移》,如今,辛弃疾忽然觉得这篇著名的文章,好象是给自己的,是嘲笑他自己似的了。

  其实,这都不过是作者的谦托之词罢了,这首《浣溪沙》的实际用意,是对朝廷弃置他长达十年之久的一种愤怒抗议!因为这个差使,并不能充分实现他的报国初衷,所以,与其担任一个不能实现报国宏志的差使,还不如在家饮酒赋诗,自得其乐。他这一时期的许多作品,如《添字浣溪沙·三山戏作》:“绕屋人扶行不得,闲窗学得鹧鸪啼,却有杜鹃能劝道:不如归!”《临江仙·和信守大道丈韵,谢其为寿。时仆作闽宪》:“海山问我几时归,枣瓜如何啖,直欲觅安期”,也都流露出倦宦思归之意。(贺新辉)

          浣溪沙
       常山道中即事   
          辛弃疾   

  北陇田高踏水频,西溪禾早已尝新。隔墙沽酒煮纤鳞。忽有微凉何处雨,更无留影霎时云。卖瓜人过竹边村。

  辛弃疾两次罢官居江西上饶郡外的带湖和铅山期思渡旁的瓢泉,有十八年之久。反映农村生活的词,大都写于这两段时间。但也有少数例外,如本篇即作于嘉泰三年(1203)夏,他以朝请大夫集英殿修撰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赴任经常山的路上。常山,县名,在浙江省西部,毗邻江西省。县境内有常山,绝顶有湖,亦曰湖山,为衢、信间往来必经之路。

  词上片为所见农家劳动与生活场景:近看北边高地上农民正在猛踏水车,灌溉农田。一个“频”字充分表现出动作的连续不断,暗传出农民的辛勤劳作情景。另一边河溪两岸,农作物成熟较早,农民正品尝着香甜的新收稻米,隔着院墙买来酒,并煮了小鱼。杜甫有“隔篱呼取尽余杯”(《客至》)句;姜夔有“墙头唤酒,谁问讯、城南诗客”(《惜红衣》)句;与这里情趣都不同。既“沽酒”又“煮纤鳞”,洋溢着农家的欢欣,生动传神地表现出不为人注意的淳朴的乡风。从结构看,上片三句一句一景,地点不同,风采各异,似同时(或先后)收入作者的眼帘,构成一幅生动的农民生活画卷。而“北陇”、“西溪”、“隔墙”更给人一种开阔的感觉。与那许许多多惯写湫隘狭小生活圈子的词,简直是另一个天地。历来人们欣赏稼轩的英气、豪气、霸气,应该说如本词这样具有爽气的作品,在其他词人中,也是少见的。

  下片换头景象一变:“忽有微凉何处雨,更无留影霎时云”。七言对起,工稳流利,清新俊爽。忽然凉风吹拂,接着飘来几星细雨;诗人抬头望天,带雨的云一眨眼便无影无踪了!“忽有”“更见”既见笔势挺峭劲,更觉空灵跳动,生动地表现出夏日多变的山村气象。结以“卖瓜人过竹边村”,余音袅袅,比苏轼的“牛衣古柳卖黄瓜”,更富情趣。

  辛弃疾写过“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鹧鸪天》),表示对城市熙熙攘攘生活和官场污浊气氛的厌弃。而总的看来,他笔下的农村生活是和平静穆的,农民是淳厚朴实的,各种人物都自得其乐地生活着。如果抛开宋中叶以后的半壁山河,民不堪命等社会现实,我们会觉得他们生活在幸福的田园里。倘若责备辛弃疾没有写出像苏轼那样的“而今风物那堪,县吏催钱夜打门”(《陈季常所蓄朱陈村嫁娶图》),或是像南宋陆游那样的“豪吞暗蚀皆逃去,窥户无人草满庐”(《太息》)描绘农民疾苦的作品,不如说“诗庄词媚”、词为艳科、词为小道仍桎梏着人们的思想。就农村词这个领域说,我们只要看辛弃疾有没有“比他们的前辈提供了新的东西”。那么回答是肯定的。(艾治平)

          贺新郎
          赋琵琶   
          辛弃疾   

  凤尾龙香拨,自开元霓裳曲罢,几番风月?最苦浔阳江头客,画舸亭亭待发。记出塞、黄云堆雪。马上离愁三万里,望昭阳、宫殿孤鸿没,弦解语,恨难说。辽阳驿使音尘绝,琐窗寒、轻拢慢捻,泪珠盈睫。推手含情还却手,一抹梁州哀彻。千古事,云飞烟灭。贺老定场无消息,想沉香亭北繁华歇。弹到此,为呜咽。

  同一题材,在不同作家笔底,其表现各各不同;试看“琵琶”,一到辛弃疾手里,即生面别开,不同凡响。

  这里所写的琵琶,是多么精致、美妙和名贵的乐器呀!檀木制成的槽,尾部镂刻着双凤,拨动它的是龙香柏制的板儿,“凤尾龙香拨”,它标志一个“黄金时代”。作者在此,正是暗指北宋初期那歌舞升平的盛世。而“霓裳曲罢”则又表示国运的衰微和动乱的开始。似说唐,实是说宋。一开头,便给人以鲜明的印象,点到主题,又不露痕迹。

  接着一转,说最痛苦的莫过于那徘徊在浔阳江边的客子了。当画船待发时,“忽闻水上琵琶声”,勾起他满腹哀愁,无穷幽恨。何以知其“最苦”,因为这正是作者在写自己的心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本有一腔热血,多少豪情壮志,可惜朝廷昏阍,致使他在任江西安抚使时无辜被弹劾去官,此后辗转几调,又长期被废置不用。他借用白居易《琵琶行》的诗意,着重表现他自己遭“贬谪之情”,“天涯沦落”之感。

  又一转,忽写到昭君出塞时,天上黄云成阵,马前积雪成堆。她离家到三万里之遥的异域,一面走一面还怅然回首。痴痴地望着一只孤雁向昭阳宫殿的方向飞去,直到它在云间隐没。唉!虽有琵琶能解语,能传心曲,可是这心中的愁恨实在难以说得清呀!

  这不是靖康之难“二帝蒙尘”又指什么呢?若说单是指的“昭君出塞”,则又何必提“望昭阳宫殿”云云(昭君出塞时,应有去国怀乡之痛,但她未必会对汉家宫室有如此之留恋)。这里分明别有所指。姜夔《疏影》词不是用“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以“伤二帝蒙尘、诸后妃相从北辕,沦落胡地,故以昭君托喻”(郑文焯评语)的吗?

  “辽阳驿使音尘绝”--此句语意忽明,“琵琶”声似乎化作鼓鼙之声,似乎是要让读者更清楚地知道辛弃疾心心意意所思念、所盼望的是什么;它的“潜台词”就是:“那沦亡了的北方故土啊,哪一天才能收复呢?”

  于是,在那雕饰着花纹的漂亮的窗户中,寒气袭人之时,闺中少妇正在怀念远戍辽阳音信杳然的征人。她想藉琵琶解闷,“轻拢慢捻抹复挑”,结果却愈弹愈伤心,眼泪汪汪然了。这是“她”,同时也是作者自己。一纵一收,作者马上回到含而不露的写法上去了。

  “推手”云云,指弹琵琶,欧阳修《明妃曲》“推手为琵却手琶”;而弹的那一曲为什么必须是《梁州》呢?正因为梁州在北,今已沦亡,“哀彻”两字加深了感慨悲凉意绪。“云飞烟灭”已将上文一齐结束。“贺老”句便是尾声。这尾声与发端遥相呼应,再次强调盛时已成为过去,盛事已成为历史。贺老即贺怀智,开元、天宝间的琵琶高手。他一弹则全场为之安定无声。元稹《连昌宫词》云:“夜半月高弦索鸣,贺老琵琶定场屋。”想“贺老定场”之类在繁华的北宋定然屡见不鲜,那时不还有“大晟乐正”吗?可如今盛事难逢,那如同沉香亭北的繁华盛事,真个消歇了。“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干”(《清平调》),这里融进了李白诗意。

          水龙吟
       过南剑双溪楼   
          辛弃疾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祖国的壮丽河山,到处呈现着不同的面貌。吴越的柔青软黛,自然是西子的化身;闽粤的万峰刺天,又仿佛象森罗的武库。古来多少诗人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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