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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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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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小雷趁我不注意,掀开饭桶抓了一块排骨就跑了。眼前,用来盛菜的“米打罗”(方言:水桶)整齐地排在地上,有几只做好记号的是我的关系……就这样,我贫富不均地分完了饭。有几位朋友悄声嘀咕:“咦?这排骨怎么这么少呢……每人还摊不上两块呢。”
  “就是嘛,刚才我看见人家一中队和二中队每人最少有三块呢。”
  “操,这不是明摆着玩膘子嘛……”
  这些话我听了很不舒服……哦,合着以前我走后门从伙房多打的饭都喂狗了?我转身问那几个还在嘟嘟囔囔的伙计:“朋友,你们是不是说我多吃多占了?”
  “没有,老四。我们是在随便说说,你就是再能吃还能吃得了多少?没事儿没事儿。”
  “朋友,我可告诉你,在劳改队里胡说八道可是犯法的,诽谤罪你知道吧?”
  “咳!老四你这是说了些什么话?谁敢诽谤你?都不容易的……”
  “知道不容易就好!”老辛在旁边搭腔道,“你不容易老四就容易了?他平常多给咱们要了多少饭回来?都他妈的给我夹闭着臭嘴!再他妈乱叨叨我对你们不客气!滚蛋!”
  看看大家都回去了,我拽拽老辛的袖口说:“辛哥,嘿嘿……晚上到我屋里来。”
  “我知道了,哈哈,”老辛眉开眼笑地说,“谁不想吃点儿好的?这帮傻逼真不是玩意儿!吃里扒外的东西……再给我预备一份,我去看看杨队。”
  “杨队还稀罕咱这点儿破东西?”我很纳闷。
  “不懂了吧?”老辛凑到我的耳边说,“杨队刚买了一条京巴,嘿!真他妈漂亮!就放在队部里养着呢……队长们稀罕得不得了!”
  我忽然有了一种心酸的感觉……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老辛走了,宫小雷凑过来边扒拉着饭筐边问:“四哥,老辛跟你说什么呐,神秘兮兮的?”
  我推起饭车就走:“没说什么,他说他娘来月经了。”
  天忽然阴了下来,天上看不见云彩,就像一张灰蒙蒙的大网罩在那里。
  车间门口,侯发章正跟几个人在说着什么,不时往我这边瞄几下。
  晚上,要好的几个哥们儿不约而同地来到我屋里,大家一言不发地忙着啃排骨。我很有成就感……哈哈,我在罩着你们呐!啃完了排骨,大家围成一堆闲聊,林武说:老四总算是熬出头来了,没想到我林武临走还能跟着老四沾上几天光。宫小雷用指甲抠着牙缝,美滋滋地说:“就是,打劳改要的就是这一手!没本事的混个肚儿圆也就够本儿了……哎,林哥,你还差几天就走了?”
  “哈哈,爷们儿还有半个月!”林武踌躇满志地说,“不是去年'造'那把事儿。我他妈早走了!想想真不值得。”
  我很羡慕他,想象着他沐浴在外面温暖的阳光里的样子,不禁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林子,出去以后你最想干点儿什么?”老辛问道。
  “操逼!”林武不容质疑地说道。
  “操完了再干什么?”宫小雷问。
  林武摸着下巴,猛地打了一个饱嗝,铿锵有力地说:“歇会儿再操!”
  老范讪笑着又问:“歇完了还干什么?”
  “还操!”林武冲老范翻了一个白眼,“你他妈的什么都不懂,我要追回失去的青春!”
  “哈哈哈哈,伙计们挺热闹啊!”随着一声公鸭子一样的笑声,老鹞子推门进来了。
  怎么忘了叫上他?我很尴尬地站起来,搓着手笑道:“呦!姚哥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真不凑巧,我们刚刚吃完……呵呵,姚哥坐下喝杯茶吧。”
  老鹞子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悻悻地坐在了林武的床上:“呵呵,人还不少呐,老四你行啊……长大了啊。老辛,看来以后咱们都得跟着咱四哥混了。”
  老辛起身关上了房门,回头对老鹞子笑了笑:“光明,瞧你这话说的……刚才人家老四还说让林武过去叫你呢……我说,人家光明不差你这点儿东西,林武就没过去叫你……呵呵,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林武?”
  林武不屑地说:“操,谁也不欠谁的!我管那些鸡巴事儿干什么!”
  老鹞子用力掰着指关节,看样子很激动,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林武看了好一阵子,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林武,祝你一路顺风。说完起身走了。我很茫然……你这是怎么了?我欠你的嘛!转头对老辛说:辛哥,老鹞子不高兴了,你瞧瞧……我这事儿办得不大好看啊。老辛拍了拍我的大腿:“老四,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么个人,过两天就好了。兄弟们,你们慢慢聊着,我先回去了。林子,我告诉你,你是快要走的人了,别他妈找事儿!”
  宫小雷看着老辛的背影,笑了笑:“哈哈,这世道什么鸟都有!脑子都装尿了!”
  老辛回头看了宫小雷一眼,怏怏地说:“公鸡,话说多了可不是好事儿啊。”
  几个人冷了一会儿场,各自散去。
  我躺在床上问林武:“林哥,老鹞子不会拿这个当回事儿吧?”
  林武猛地把烟头摔向了门口:“当回事儿又能怎么的?惹火了我,我他妈弄挺了他!跟我玩造型?我操他爹我!”
  你操他爹有什么用?反正你快要走了……隐约地我觉得这个事情没完,我很了解老鹞子的为人,他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小人,玩起狠的来比寒露有过之而无不及。回想起刚才老辛的表现,我突然想起了药瓶子说过的那句话:劳改队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万一我跟老鹞子闹将起来,老辛是不会帮我的……最大的可能是,他两头都不帮。我有能力跟老鹞子抗衡吗?答案是否定的……论打架我不是他的个儿,论脑子……操,更完了!我身边的人呢?林武要走了,即便是他想帮我,我也不会让他帮的,我怕连累他走不出去。宫小雷?那是一个没长脑子的瞎眼狼,不等开“造”就上严管队进修去了……眼前浮现出老鹞子那双闪着凶光的鹰眼,我不寒而栗。
  下了一宿的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腥腥的泥土气息。等大家都出工了,我心怀忐忑地推开了值班室的大门。老鹞子正蹲在地上刷碗,见我来了,用下巴指了指床,说:“坐,我还以为你翅膀硬了,把我忘了呢。”
  “哪能呢姚哥,忘了谁我还能忘了你?管怎么的咱哥儿俩还在一个号子里呆过不是?”
  “就是,义气没了感情还在嘛……烟在床上,自己拿。”
  呵呵,看来我多心了,人家这不是挺客气的嘛……唉,我这是吃亏吃成兔子胆了。我坐在床上,从老鹞子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透过袅袅的烟雾看着老鹞子说:“姚哥,我觉得咱哥儿俩好象相处得不是那么融洽,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
  “老四你说什么呐,”老鹞子把刷好的碗摞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用床单擦着手说,“呵呵,你哥哥我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我是貌似奸诈其实忠厚啊,哈哈!”
  你忠厚你妈那个逼!谁不知道谁呀?不是这种场合逼得我,我才不跟你这种小人交往呢。我笑着给他点上烟,附和道:“就是就是,姚哥人很实在!以后我就跟着姚哥玩儿了。”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地胡乱聊了一气,打饭的时间也就到了。林武推着水车,我推着饭车一起走在去事务队的路上,林武笑话我说:“老四,你越来越傻逼了,年前我还看着你象条汉子呢,怎么一来新中队就成了怕事儿的耗子了?”
  我没有说话……耗子也比蛆强,耗子还知道保命呢。
  推着饭车送完了早饭,我回到监舍独自躺在床上想心事儿。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听声音好象是杨队上来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走出门去。我要跟杨队聊聊,看看能不能探出点关于政府对我工作成绩的肯定来。刚走到走廊头上,杨队就领着一个干巴老头拐过来了。一见我,杨队把那个老头往我身边一推:“胡四,跟姚光明说说,给他登一下记,我有事儿先回去了,他妈的这个老家伙忒不是玩意儿,好好帮助帮助他。”
  我接过老头的行李,对杨队说:“杨队你放心好了,把这个老杂碎交给我,我来修理他。”
  杨队回头盯了我一眼:“胡四,中午打完了饭,去队部找我,我有事儿问你!”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找我干什么?隐约地我觉得这不会是件好事儿……难道有人点我眼药了?我慌忙点头应道:“行,杨队,中午我去找你。”
  那个老头战战兢兢地冲杨队的背影嚷道:“干部!我还要跟你沟通!”
  “嚷什么嚷?你他妈的什么身份?还沟通?”我一把将他推进了值班室。
  老鹞子正要往外走,一下子跟老头撞了一个满怀,老鹞子吃惊地问:“老四,这是谁?”
  我拽着脸色发黄的老头进到里面,坐在桌子后面对老鹞子说:“姚队长,这位先生是刚来的,杨队让咱们审问审问他,看他犯了什么罪。”
  老鹞子顿时明白过来,立马端起了架子,按着老头刀片一样的肩膀说:蹲下,不要紧张,我马上来审问你。说着把我推到床边,他自己坐在了桌子后面。老头好象被搞懵了,蹲在地下不住地搓手,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瞄我和老鹞子一眼,估计他的心里在纳闷:这是俩什么家伙?便衣警察?很有气派嘛……我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道:“名字?案由?籍贯?统统报上来再说!”
  “金清风,程阳人。”老头看样子对这一套很熟了,机械地回答道。
  “老逼,先说说你是为什么进来的?”老鹞子敲打着桌面问道。
  金老头猛然把脖子一拧,高声叫道:“生活作风问题!”
  嘿嘿,看来是强奸罪了……有意思,这家伙把这事儿说得也太轻巧了,没听说过还有生活作风罪这个罪名,我想笑又没笑出声来,从上往下狠劲撸了一把脸,轻声问道:“老金,你说的是强奸吧?”
  “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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