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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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关东-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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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凤山现在好比是一个快被饿死的乞丐,都快被饿死了还管是什么馅吗?佐前这番话对他太有诱惑力了,顷刻之间把笼罩在他心头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光。他更像个垂危的病人被注射了一针强心剂,感到心头为之一振,可转念又感到了某种难以预料的巨大危险在等着他。佟凤山正襟危坐,有点老谋深算的样子。为了使双手不再颤抖,他紧紧握住腰间的武装带,盯着摊开在桌子上的那道手谕,一时没作任何表示。

  佐前智信目不转睛地看着佟凤山油光光的圆脸,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敏锐的眼睛,见佟凤山盯着报文半晌没有说话,佐前不敢确定这个###人还肯不肯再为他们卖命。

  佐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国家和民族对于他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虚幻的概念而已,有谁会为一个虚幻的东西去卖命呢?

  佟凤山扯开风纪扣,抓起桌子上的电报折起来揣进贴胸的口袋,摘下大檐帽用手绢擦了擦额头又擦了擦发红的眼睛,立正站好:“感谢皇军对佟某的信任,我和我的部下愿为天皇陛下再效犬马之劳……”

  佐前智信打心里瞧不起像佟凤山这样的###败类。在他眼里,一个连自己国家都能背叛的人还不如一条狗。他并不指望这种苟且偷生之人能为天皇效什么犬马之劳,但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他不能违抗。见佟凤山接受了任务,佐前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平稳,遂做出激动状,上前抱住佟凤山:“哦,这太好啦!佟团长不愧为大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有您这句话,我也好向将军交差啦。谢谢!谢谢啦!您即将完成的这个使命将会被写进历史。”说罢,给佟凤山鞠了一躬。

  近几个月来,詹孝廉密切关注着时局的变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通过2瓦电台偷听中央通讯社和新华社的广播。源源不断传来的太平洋战场盟军胜利和苏军出兵远东,美国人在广岛、长崎扔下原子弹的消息令他激动得彻夜难眠。这些消息足以说明,日本投降指日可待了。

  詹孝廉守着电台,兴奋和忧虑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把他的心塞得满满的,许多事缠结在一起,弄得他十分烦躁——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再犯糊涂。

  在日本人占领东北这十四年里,他们这些边缘人过着“三姓家奴”遭人唾骂的日子。世人皆言吕奉先卖主求荣,三姓家奴,可他们根本没法跟吕布相比。说难听点儿他们跟妓女差不多,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到最后也没个正当香主。有一首宣传抗战的歌曲,像根鱼刺一样嵌在他的咽喉里。歌里唱道:“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有良心的男儿为什么当伪军?”他时常难过,这首歌分明是骂当了伪军的男人连狗都不如,他做梦都盼望这种连狗都不如的日子能早点结束。

  詹孝廉是个遇事很有主见的人,他不像佟凤山那么耽于幻想。这些年,保安团和日本守备队罅隙甚深,他们在日本人身上吃的亏太多啦。自从当上皇协军,他们的脑袋就像熟透的香瓜,谁想摘谁就摘。不光是抗日民主政府的“锄奸队”和抗联给他们记着生死簿,就是在“太君”面前他们也不得烟儿抽,日本人根本就不拿他们这些“二皇军”当回事,打起仗来,不管是打头阵还是压后阵都是最危险的,稍有懈怠或流露出不满情绪,脑袋也可能被太君摘走……正当他满怀复杂心情,迎接这一历史时刻到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佟凤山和佐前智信在秘密地作着一桩肮脏的交易。在他看来,佟凤山简直就是在掘自家的祖坟——溥仪不要祖宗,佟凤山不要祖宗,他詹孝廉可不能不要。他清醒地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吃罢午饭,詹孝廉把二营长叫到自己房间,拉上半截白布窗帘,随手递给他一棵“美伞”牌香烟,也给自己点着一棵。两个人从不拐弯抹角,总是怎么想就怎么说。

  詹孝廉深深吸了一口烟,问二营长:“上午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二营长忧心忡忡的说:“嗯,听说了!”

  詹孝廉问他:“你怎么看?”二营长说:“我一直纳闷,一时怕说不好。”

  詹孝廉也满脑子疑问:“你想过没有,满洲国都垮台了,他们为啥非要把溥仪整日本国去?”二营长说:“说的是啊,满洲国都没了,留个傀儡皇帝有屁用?依我看,小鬼子肯定没揣啥好肠子。”见詹孝廉没说话,二营长问:“你说,这小鬼子是不是在哄康德皇帝玩儿呢?等半路上干掉他,也好让他高高兴兴地去见他们的老祖宗。这么重要的证人,咋会留给战后军事法庭?”

  詹孝廉说:“我也怀疑小日本儿跟老毛子在幕后作着某种交易。表面上看是哥们儿够意思,要把溥仪保护起来,实际上极有可能要把他作为一个砝码——明摆着,奉天城已被苏军占领,却还要冒险在那落一下,为啥不经朝鲜飞日本呢?谁的脑袋都不是尿壶……”

  詹孝廉同时还意识到,即使日本人没跟他们玩什么把戏,可眼下到处都是国军、###还有苏联红军,而要他们护送的这个爱新觉罗&;#8226;溥仪是最大的卖国贼,不管落到谁手里都不会有好下场,要是被老百姓给逮住就更惨了,非被生剥活吃了不可……这些推断和疑问,最终都落到了一个可怕的点上:如果他们跟着去蹚了这趟混水,极难逃脱为溥仪殉葬的厄运。

  而此时的二营长却没有跟着詹孝廉的思路走,而是想起了那些不痛快的往事,又忍不住抱怨起来:“要不是当年张学良听命于南京政府,把好端端的东北给丢了,咱们这些个当兵的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操性。人这一辈子就看踩什么点儿啦,一脚踏歪歪,就步步朝邪里走。是,谁都难免犯糊涂,可糊涂一回不能糊涂二回,再糊涂下去,你我可真得暴尸荒野啦!”

  詹孝廉虽然也耿耿于怀,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当年的事情已然都过去了,翻弄它有啥意思?再说,也不能净挑别人的毛病,还是存私心呐。不提这些啦!”二营长问道:“过去的是过去了,可眼前的事情怎么办呢?”

  詹孝廉沉吟了片刻,站起身来坚定地说:“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把主动权抓在手里!”二营长不放心地问:“我了解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想过没有,这个时候才去投靠共产党,你就不怕人家把咱们当成趋炎附势的小人?”

  詹孝廉背着手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说:“不能再考虑个人荣辱了,即使将来被共产党枪毙,我们也不能再做日本人的鹰犬了。”二营长问:“团座那边咋办,你想好了吗?”

  佟凤山下午被夫人叫走,这会儿正在家里。詹孝廉说:“团座那边我有考虑。待会儿,你去通知连以上军官,叫他们三点钟都到我屋来,我有话说。”他提醒道:“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一营长知道……别让这个直肠子坏了咱们的大事……还有那个郑副官,这人水太深,还没趟清他的码头……”

  二营长用力吸了最后一口香烟,用中指一弹,将烟屁股弹出老远。说:“明白,不行就先把他们看起来再说!”

  副官郑学礼私下不太跟他们来往,可詹孝廉还是察觉出这个人有些来头,心里一直犯合计,遂表示同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害他们……当务之急是说服团座。我想先干掉那几个鬼子,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只要断了他的退路,他想不跟咱们走恐怕都不行了。”

  二营长说:“嗯,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这些年,团座对咱们可不薄,关键时候,咱不能眼瞅着他走到绝路上……能拉他还是尽量拉他一把吧!”

  詹孝廉说:“你先去吧!你千万记住了,咱们这可是电灯泡子捣蒜——一锤子买卖。这不光是你我两个人的生死问题,还关乎到全团弟兄身家性命和前途的大事,可千万马虎不得!”二营长说:“您放心吧,我会谨慎从事的!”说罢,转身要走。詹孝廉拦住他说:“等等,你再派个机灵点的弟兄化装成老百姓,天黑后悄悄摸出去,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如实相告,请求他们接纳我们反正。”

  二营长问:“是否需要那边配合一下?”詹孝廉说:“不,那样反而容易出纰漏。出其不意的事儿,人手够用。”

  “是!”二营长举手敬礼,转身出去了。

  送走二营长,詹孝廉站在门口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一抬头,看见郑学礼迈着坚定的步伐,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郑学礼在詹孝廉面前站住了脚步,脚跟一并立正敬礼:“长官,我代表中共满洲省委敌工部对长官的明智之举表示欢迎,并对您的深明大义表示由衷地敬意!”郑学礼举起的右手,迟迟没有放下,与詹孝廉相视的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真诚。

  詹孝廉惊讶地问:“郑副官,你是共产党?”

热土 33
二十五岁的郑学礼受中共满洲省委派遣,长期潜伏在敌伪部队从事情报工作,日前接到了省委敌工部的指示。指示中明确指出,虽然雅尔塔协定签署了,日本政府已宣布无条件投降,但以秦彦三郎为首的一小撮战争罪人,并没有立即放下武器等待接受审判,而是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垂死前的挣扎是可怕的,对敌斗争的形势依然十分严峻。省委指示他,要密切关注驻扎在五里桥的日伪军,特别是像詹孝廉这样具有正义感的军官的思想动向,待时机成熟,不妨择机向他们亮明身份,取得他们信任,策动一次兵变。此次兵变要达到两个目的:第一,决不能让这股伪军对关东军企图转移溥仪逃避审判产生任何帮助;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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