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桃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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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桃木梳-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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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她手上的浴袍,他径直走向浴室,卧在浴池里,温热的水钻进毛孔,腿上的酸痛得到些缓解。常年忙碌地工作,缺乏锻炼,才奔走几个小时便感到不适了,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放下工作出去转转?顺便带上她。

他知道自己又在找借口,到底是谁遗留给他这种性格,连自己心里所想的都要去推翻,都要去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愿承认是真的有了危机感,或许那是在灵魂深处蜇伏已久的,所以才在今天亲眼目睹后,心如针刺,只想着找个办法留住她。

原以为他可以洒脱地放她离开,原以为这么长的时间她会爱上他,舍不得离开。

原来都不是,他洒脱不来,尤其是见她从旧情人的车里出来后,才知道她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纵使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耍尽了心机要留住他,只有她,仍是依循着自己的原则生活,尽心尽力服侍,却不爱他,也不纠缠他。

如果年轻时无财无势而只能讨好李月琴不算,这是他在发迹后第一次想去讨得一个女人的欢心,而那个女人还是自己的情妇,就身份而言是最不需要他去讨好的人。然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开始在意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悲,甚至幼稚得在言语上欺负她,挖苦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看电视时她坐在一旁看书,玩手机游戏,打毛衣?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她的每个表情都印在脑子里,竟然是那么的清晰,他甚至猜到了一出浴室,她肯定是斜躺在床上翻书,不是认真地在看,她只是要等他洗完澡给他擦头发,所以才拿本书打发时间。

想到这里,他起身一脚跨出浴池,擦干温漉漉的身体,披了浴袍开门,像是证实一般地定睛望着斜躺在床上的她………

来茴从书里抬头,见他站在门口,忙把书扔到一旁,走到他面前系好浴袍带子,又进浴室拿了干毛巾………“咦……你今天没洗头啊?”

她没留意到他的表情,折回浴室挂好毛巾。周于谦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精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证实,而结果却是他完全应付不来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彼此熟悉到了这地步,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自然而然?

等到他回神时,来茴已经站在他面前,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说道:“你杵这儿专挡路的吗?”

“你要做什么?”门神颇不自然地问道,但还是侧了身让她过路。

来茴手指向藤箧子里换下的衣物,又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浴袍。“我要洗澡,还得洗你的衣服,你一直杵这儿,害我进出不方便。”

“你是瞧不顺眼吧,难不成你洗个澡还要跑来跑去的?”

好心没好报,不是看他累了,想让他早点休息,她才懒得提醒他别站着发呆呢。挫败地垮下肩膀,她叹了口气道:“算了,你爱杵多久就杵多久吧,我不介意洗澡的时候门外还站了个身家上亿的保镖!”

说完,她就要关上门,周于谦忙伸了腿进去,格开门说道:“我没洗头的,你帮我洗!”

于是,周于谦坐在浴池边缘的大理石台上,来茴站在浴池里面,双手狠狠地抠着他的头皮,边抠边想着,怎样抓掉他一把头发才不会被他察觉是故意的。周于谦舒服地眯起眼睛,嘴仍是不闲着:“泡沫掉我眼睛里了……给我抓抓耳朵……你少喷点儿水,都滑到脖子里了!……喂!你到底会不会洗头!!!”

来茴闷笑,手里抓着一小撮粘了泡沫的黑发,慢悠悠地道:“不会,而且你问得太晚了!”话落,她又凶狠在他头皮上抠起来。

周于谦哼了声,又眯上眼,这次是痛得眯了眼。“诶,下个星期跟我去趟北方!”

“去北方?做什么?”

“赶上你又老了一岁,我也顺便去度个假!”头皮又传来一阵麻麻的痛,他蹙紧了眉,把头扭开脱离魔爪。“你存心的是不是?痛死了!”

“哦……对不起!”来茴忙回了神道歉,手的力度放柔了些。“为什么要去北方?”

“正好可以到那边分公司视察!”他没说的是,前几天她还跟他念着,老家该下雪了,有好几年没看到雪景了。再说,他要不带她离开,铁定她生日是跟她妈和谢家逸一起过。

“度假还不忘了工作?”她低低地咕哝一句,又为难道:“可是每年的生日我都是跟妈一起过的!”

“你生日那天晚上回来不就行了?”

来茴点点头,忘了他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手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好一会儿,又听到周于谦的声音。“往年你生日我都送你什么?”

“没送过!”

周于谦仰起头。“没送过?”

“都是过了你才补了首饰或支票!”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他仔细回忆,以前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不太可能刚巧赶上她生日就来了这里,过后说起,也是敷衍了事。

“还是送了东西,也不算亏待你了。”他为自己辩解,然后站起身。“好了,我自己冲水,你先去外面待一会儿吧!”

来茴净了手走到外面,赤足踩在桦木地板上,脚板心有些发凉,蓦地回头,一步一个湿湿的脚印,断断续续地连到那扇紧闭的木门,一泼泼的水声穿透那扇门,在空静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地响起,她突然感到寂寞,希望那水声能大些,再大声些,她回走了几步,几近贴在门边,直到水声停了,才走回床边开了电视,连续地换台,新闻,广告,娱乐八卦………

她只想这屋里有点声音。

“你可以去洗了………怎么今天想到看电视了!”周于谦用手拨着湿发,在对上那似被遗弃的眼神后,他心神一震。

来茴怔怔地望了他很久,才在心里问自己………怎么想到看电视了?

耳朵里传来体育台的欢呼喝彩声,一浪紧接一浪,她蹙紧了眉头,然后望向周于谦,脸上漾起一抹舒心地笑意:“你也觉得吵对吧?我刚刚也这样想来着。”她关了电视机,他一说话,她就觉得电视是多余的噪音。

周于谦见她又进浴室里拿毛巾,要给他擦头发,忙拉住她。“不用给我擦了,你先去洗澡吧!”

夜间降温了,他们没有开暖气,周于谦紧搂着她,把她的手贴到胸口最暖的地方。黑暗中,他轻声问:“冷吗?”

她摇了摇头。“不冷!你冷吗?”却没有问他要不要开暖气。

“我也不冷!”

窗户上树影摇曳,冬寒的风嘶吼咆哮,暖暖的被窝逐渐升温,他轻柔地吻住她的唇,愈渐热烈,他感觉到搁在他腰上的纤手慢慢地收紧,她的回吻也越发地热情。

这个冬日寒冷的夜,没有欲望,没有发泄,仅是将心口里蕴藏了许久的柔情,一点一滴地释放。

chapter 42

黑色的JAGUAR豪华房车往别墅驶去,望向柏油路的尽头,几栋尖顶的欧式蓝房子。来茴只瞄了一眼,便把头转向窗外,透过绿荫荫的玻璃窗膜,北方的海滩上只遗留了几串长长的脚印。当然,这是她猜的,浅白色的沙滩上见不到个把人,但这么美丽的海滩肯定是有人来过的,即便是冰凉的冬天,总有一些心怀浪漫的人无法抗拒蓝色的海水,一人多高的浪花,和微红的云霞。

听着海潮的澎湃声,车子很快驶进一幢蓝房子院内,白色的镂花大门,两层的精致小楼,他们在底楼的大理石台阶旁下了车。清洌的海风拢上身,来茴拉紧了豁风的大衣领口,挽着闲适的周于谦进了新住处。

在玄关处脱了鞋,来茴绕过红木格子屏风,踩在光可鉴人的复合式木地板上,低了头,看到自己苍黑的影子,孩子气般的,右脚在地板上磨蹭了几下,抬头赫然对上周于谦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略微窘迫地道:“这……地板是热的?”

周于谦看看她的双脚,再把眼光移到她脸上:“要不要把脸也贴到地上测测温度!”

来茴还他一个“无聊”的白眼。“我不是没见识过嘛!”

“北方的冬天除了暖气就是地热了!”周于谦脱下外套递给工人,又向来茴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先休息会儿,晚点出去吃饭!”

他上楼后,来茴在屋里兜转,客厅不大,暖烘烘的,海蓝色的沙发一组靠墙,一组靠窗,与地板同一色的小几,几乎是贴到地面的,果盘里盛着几串紫灿灿的葡萄。她盘腿坐在地上,摘了颗喂到嘴里,眯起眼睛慢慢嚼,清凉的甜汁里带点微酸,把核吐到手掌心上,她从几下面找出几张影碟,全是获奖的大片。来茴一向自认是小市民,这些电影即使久负盛誉,她也鲜少去看。

此时无聊,随意地抽了张《吹动大麦的风》塞进DVD机里,又爬回原处,靠在沙发边缘,抱了方枕,抓了串葡萄仰头咬下一颗,很有闲情逸致地欣赏起电影来。

运气很不好,她抽中的是一部催人泪下的影片。整部电影绿浪翻滚,绿色是爱尔兰国旗的颜色,到了影片最后,这个颜色才被灰蒙蒙的尘雾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什么都看不清了,茫茫的灰,她的心随着颜色的淡化而失落,年轻的爱尔兰战士被处决,泪不可仰制地溢出眼眶,当周于谦拿过她手上的葡萄时,影片已经结束了。

“来渡假还选这么悲伤的影片看?”周于谦笑道。

来茴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说自己跟本没听说过这部影片,忙道:“我以为我不懂欣赏,所以也不会伤心!”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有品味的?”周于谦从藤制的小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比起你那些吵吵闹闹的搞笑片来如何?”

“那是雅俗共赏的,再说,小市民本来就需要娱乐!生活中原本就有许多的心酸事,谁还会去看那些悲伤沉重,还要费神领会其深度的电影!不是自虐嘛?”

周于谦听着她头头是道的辩解,不可置否。来茴又惊讶道:“原来你也是会看电影的?”

“我就不能看电影?别忘了我也年轻过,也疯狂地迷过电影和……电影明星!”说到最后,他的表情颇为不自然,声音也小了些。

来茴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道:“意思就是你现在很老了?”故作打量般地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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