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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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行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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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画未完成,不能让人窥见,否则那瞎子知道了她的底细,怕不把她骂到头昏眼花才怪,于是连忙拉下画布,才去开门。

“二郎,怎么?刚赌完午饭,又要财吗?”她笑问,很乐意随时再赌。

“啐!是前头厅里有人想见杜画师,少爷叫我过来请人。”

“有人要见我?谁?”

“唔……”不知道是不是他不习惯说谎的缘故,眼神飘啊飘的,也飘到她身后那块画布,咕哝道:“少爷也在场的。”他的暗示很够了。

她扬眉,笑道:“阮爷也在?这倒难得了。有哪个有既认识杜某,也能教阮爷出秋楼一步的?”

“唔……杜画师,你也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就是去前厅让人看看,看完了,你爱干什么便干什么。”

她闻言,失笑:“二郎,你当我是卖身艺妓吗?”

“不不不,只是有人想验明正身……”凤二郎往后跳一步,连忙捂嘴:“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可别出卖我啊!”

果然是验明真身……她就说,她刚来永昌城,什么人也不认识,哪来的故友登门拜访。

“杜画师,我二郎可是支持你的!”凤二郎用力拍拍胸脯,力挺道:“其实,你别气我家少爷。他本来也没怀疑你的……”

“哎,阮爷会怀疑,我一定也不意外。”她笑叹,神色自若地跟着他往前厅走去。“我明白他眼瞎,不易信赖人。再加上我是个女人,女人成画师,依阮爷的性子自然不能认同。”心里暗暗扮了个鬼脸,即使心虚,也不能流露在脸上。

“不不不,杜画师,你别误会我家少爷。他曾是官呢,判过多少案件,怎会瞧轻女子?只是,今天来客有访……”凤二郎害出去了,反正他天生嘴大,多说两句死不了人的。“我就说个明白吧。这底邸在永昌城内,已有百年历史,早年曾有风水师说这是块福地,三代之内为商为官是少不了的。果然,少爷的爹主商,到了少爷这一代可就厉害了,都察巡抚呢!”凤二郎想来就骄傲。

“现在不是啦。”她随口道。

他看她一眼,张口想要辩驳几句,却发现无话可说,只能很沮丧地答:

“是啊,打我十岁那年看见少爷满眼是血的回官邸之后,就再也不是官了。”

随即一振,又道:“反正,今儿个是老爷在世时的老朋友,最近他迁居来永昌城,说是要来拜故友之子,可一进门,三两句话就绕在杜画师你身上打转呢。”

“我?”那可不妙了。

“是啊。我猜,是想请你过府去作画吧。”他有点紧张,低语:“我知道少爷的脾气很坏,跟你完全不对盘,可你不能在这节骨眼跑,我跟随你的赌注,还没个结果呢!”

杜三衡哼笑一声,不作表态。

在前往大厅的路上,到处可见府内半废的屋宇或无人管理的花景,即使是长年待惯这样的环境,凤二郎也不得不暗叹自家府邸的衰败,他偷觑杜三衡一眼,很怕她嫌阮府太破旧是因贫穷所致,赶紧道:

“杜画师,你别误会。这全是凤春下的决定啦!”

她扬眉看向他。

“她是为少爷好,怕新仆陌生,少爷眼瞎,不易适应,所以到现在奴仆只剩下十五人,原想等着名医治好少爷的双眼,再重振家园,哪知——”说着说着,又用力叹了一口气。他也不过十八少年郎,要烦恼的事真多哪。

“凤娘对阮爷,真是好。”她随口笑道:“简直是必恭必敬呢。”

他的神色古怪,低语:“是啊,他俩亲密的很,迟早少爷会收她为妾的吧,即使不是现在,最晚也是在这两年内,阮家子孙是一定要延续下去的,而凤春的年纪也不少了。”

“那真是恭喜凤娘了。”她笑。

凤二郎闻言,忽然恶狠狠瞪向她,生气道:“有什么好恭喜的?”

杜三衡看他年轻的脸宠充满复杂的情感,暗骂自己的马屁拍错边了,只得亡羊补牢,改口笑道:

“那就当杜某说错话好了。”

凤二郎再瞪她一眼,不避嫌地拉着她的手臂,道:

“杜画师,拜托你走快点,你走得慢,回头少爷又恼了。”

“哎呀,慢点慢点,我走路向来就是这样嘛……”把气出在她身上,她可是会记仇的。

“你根本是故意要气少爷吧,我早注意到了每回上午你画完后,少爷老是臭着一张脸,像是谁家死了人一样,连我惹火少爷的功力都没你高……”

“谁要气我?”低沉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让凤二郎吓得跳起来,连带地撞上被他拉着的杜三衡。

杜三衡吃痛地叫了声,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已已经来到正气厅的厅门外头。

“外头是怎么了?杜画师在叫什么?”阮卧秋起身骂道,凤春立刻上前搀扶。

“没事没事,少爷,杜画师……她一时没走好,撞上门啦!”凤二郎对她双手合十,然后毫不犹豫把她推进厅间中门。他书读得不多,但至少知道什么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撞到门?杜画师眼能视物,也会撞到门?”

杜三衡当作没听见他的讽语,慢吞吞地走进正气厅,一看见厅内高悬着“浩然正气”四个大字的匾额,浑身就不由得虚软无力。

自到阮府作画后,每经此厅,就忍不住绕道而行。算她没用吧,每回见到这种理所当然的“正气”,就头晕脑胀,巴不得逃之夭夭。

她瞧阮卧秋竖耳聆听,像是随时要揪她小辫子似的,不禁轻笑:

“阮爷,难得在作画外的时间遇见您。您看起来——”很随便瞄他一身的儒袍,灿笑道:“真是一脸容光焕发,英气逼人,杜某差点以为您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呢。”听见他冷哼,她心里扮了个鬼脸,当作不知道他的嫌恶。

没看见没听见,这可是她一向明哲保身之道。

“她……就是杜三衡?”老迈的忽然响起,充满了不可思议。

杜三衡循声看去,暗自讶厅内还有一名年约五十开外的老头儿。

“田世伯,她正是杜三衡。”阮卧秋冷声道。

“不可能!杜三衡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算她女扮男装,年岁也不足啊!”

她闻言,眼珠子从那老头儿转向阮卧秋,见他脸色沉着,侧耳细听,分明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心里略感好笑,神色却没动静,只向那老头拱手作揖,照常展露笑颜;

“老爷子见过杜三衡么?她对这老头儿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老夫没见过杜画师,不过听人道他相貌斯文,年过三十,高瘦之身。”富泰贵气的老头迟疑的看向她,“姑娘,你当真是杜三衡?还是同名同姓?”

“杜某真是杜三衡啊,三衡是我爹为我亲取,我可不敢乱改。老爷子,您见多识广,理应知道谣言能传得有多离谱。”她很无辜地摊手笑道。

老爷子捋须打量她一会儿,不答反道:“卧秋贤侄,你真是厉害,传闻宫中寻民间三王多时,二王已入宫成为宫廷画师,如今只剩下杜三衡……”

“宫中要你?”阮卧秋讶道,眯起没有焦距的眸转向她,“为何你不入宫?”

“为何杜某要入宫呢?”她笑道。

“宫中既有圣旨,你怎能不从?”他语气有点恼怒了。

她失笑:“阮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若是哪天不小心惹到皇帝老爷,杜某的头可不能掉了再接回去啊。”

“杜画师有长才,却不懂得贡献朝延。若人人都像你一般,迟早出事!”他咬牙道,心中对她愈来愈恼。

“阮爷,您看得太严重啦,杜某只是小小一名画师,进了宫也不过是个宫廷画师,能有什么贡献呢?不能画画图而已,莫说朝史上不会留名,你想想盾宫中画师全是男子,要一块作画,闹出什么乱子,我多可怜啊。”

哼,她把宫中朝官都当作淫贼吗?顾及身边有世伯在场,不想损及她的颜面,只得隐忍不发。他伸出手,凤春立刻扶住他,将他带回椅前坐下。

杜三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的举动,连句话都不用说就能配合得这么好,难怪二郎坚信阮卧秋的爱妾非凤春莫属。

她将视线收回,转到那老爷子的脸上,却发现那老爷子正暗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眼瞎的阮卧秋。

突然间,那老爷子像察觉她正看自己,将视线对上她的,呵呵知了两声:

“杜画师,你年纪轻轻就已被世人封为画王之一,想来前途不可限量。老夫今天特地带了一样东西来,想请杜画师验明是否是真品?”

杜三衡闻言,这才注意到盯内有八面屏风……哎呀,那不是——

老爷子差人搬过来,随即命人退下,防人似的再看凤春一眼。凤春附在阮卧秋耳畔低语几句,后着点头。道:

“既然田世伯要验画,你先下去,晚点再过来。”

等凤春离去,杜三衡面带微笑上前,见那老爷子得意扬扬掀起了画布——

她微微倾身,盯着油画中细致的建筑物。数名女子神色自然地在大门前闲聊,犹若真人,其色彩鲜明,阴阳对比极其立体,画面的深线色也依着西洋的透视法而十分真实。

即使闭着眼,她也能勾勒出每一细微处的画法。睹画思人,真的好怀念哪……

“杜画师?”

她依依不舍地拉回视线,瞧见田老爷正兴致勃勃地注视她,而他身后坐在椅上的阮卧秋则仔细聆听厅内的一切变化。

她的视线往上移,看着上方那“浩然正气”的匾额半天,然后面不改色笑道:

“这确实是杜某的画,老爷子可没收藏错了。”

“杜画师,这是你十八岁时的画?”阮卧秋出声,显然之前田老爷告诉他画的内容以及收购的时间。

她掀唇,漾笑更深:“是啊,阮爷,杜某很有可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哎呀哎呀,她没看错,他的颜面开始泛青了,好容易就被激怒啊,这么讨厌她吗?

“杜画迎,锋芒毕露只会招来灾祸。”

“杜某只知几分实务就一事实上要说几分话,要不,谁来请我作画呢?”她转向老爷子,笑道:“杜三衡之名绝非两年流传,杜某三岁开始学画至今,鲜少主支为人画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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