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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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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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到他又如何呢?既杀不了他,也不能救他。
  她为何这样没出息,总在矛盾的漩涡里挣扎……
  第八章
  她是那样恨他,可此刻看到那人,却忍不住一阵心酸。
  花亭风被囚在王府的天牢里,阴暗狭窄的空间不见一点阳光,虽然是白昼,却要点灯。
  那一头平日束著紫金冠的发此刻披散著,长长的像一件斗篷,包裹他苍白的俊颜。
  听说有人来探望,他便从草席上站起来,足下响起铮铮声。
  蓝娇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被上了足铐,沉重的铁链和铁环让他行走不便,艰难地挪动著步子。
  铁链铮铮,一声声都像是敲打在蓝娇蕊的心间,引得她又要落泪。
  悄悄低下头,她站在牢房外,隔著木栏远远地偷望,不敢靠近。
  狱卒找来一块黑布,蒙上了花亭风的眼睛。
  据说,死囚面见和尚或者尼姑时必须如此,蒙住他们的眼睛以便他们可以更加坦白地忏悔。
  “师太,”只听他微笑地说:“多谢您来探望我。”
  “阿弥陀佛,王爷何必如此客气,当初您待本庵不薄,今日贫尼来送您最后一程,也是彼此的缘份。”师太一揖。
  “师太带了米糕来?”
  “呵,王爷好嗅觉,一闻就闻出来了。”师太转身唤蓝娇蕊,“静慈,把米糕端到王爷面前来吧。”
  静慈是蓝娇蕊临时的称呼,此刻她乔扮出家人,必须有一个遮入耳目的称呼。
  她脚步轻颤,屏住呼息,迈入囚室中。
  这一刻,她与他距离这样近,然而他眼上缠著黑布,完全看不见她。
  “师太还带了别人来吗?”花亭风偏头问。
  “是,是贫尼新收的徒弟。”
  “小师太,多谢你了。”他转向蓝娇蕊的方向,轻柔地点头。
  她不答,生怕一开口,便会让他听出自己的声音。
  “王爷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贫尼帮忙达成,或是还有什么亲人想见?”师太亦怕她露馅,轻咳一声,连忙道。
  “我本就是孤儿,多年前因姑姑的关系,承北梁帝收养,如今姑姑已仙逝,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
  “那么王妃呢?”师太提醒,“听说王妃此刻下落不明,可是真的?”
  花亭风俊颜忽凝,噤声沉默,良久才答,“她不在我身边反倒好些,若说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便是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忘记这个地方……忘记我这个人。”
  什么?蓝娇蕊身子一怔。
  别人都希望妻子回到自己身边,而他,竟盼著她忘了他,永远不要回来?
  “王爷不怕王妃独自流落在外,受人欺负吗?”
  “我担心……我怎能不担心?”他隐隐叹息,“但与勾起她不快的回忆相比,流落在外反而是更好的归宿。世上之事,若不能完全顺心,只能权衡轻重而选其一。”
  “贫尼知道了,”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么王爷此生可有什么后悔的事?或许贫尼可以替王爷加以补偿。”
  “没有用的,”他忽然淡淡一笑,“此生我犯的最大错误,再也无法补偿。”
  “王爷是指……”
  “此生我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认识了我的妻子。”
  什么?这个没良心家伙在说什么?!
  蓝娇蕊不由动怒——他居然后悔认识她?后悔什么?后悔惹祸上身吗?她真的有这么讨厌吗?
  她都没说后悔,他居然敢抢了她的台词,真是个杀千刀的!
  “听说王爷一向深爱王妃,何出此言呢?”
  “当初,我若不是毫无退路,闯进她的马车,也不会对她一见倾心;我若不是对她一见倾心,也不会主动请缨替皇上到昌州告知她退婚的消息;若不是怕她伤心,也不会画出八星瓢虫博她的欢心;若不是这般费尽心思,也不会让她识破我对她的爱意;若不是被她识破,也不会与她在蔷薇架下定情,没有这情,也不会……也不会害了她。”
  他的眼晴虽然被遮住,但从那幽幽的语气,蓝娇蕊似乎可以看到他眼中闪闪的泪光。
  “若让我重新选择,当初我就算是被御林军一剑剌死,也不会闯进她的马车。”
  这就是他所谓的“后悔”?原来,他并非不爱,而是后悔这场爱情给她带来的劫难,后悔因为当年的偶然邂逅,带来的一连串孽缘。
  她咬住唇,喉间哽咽了。
  “阿弥陀佛……”旁听的局外人似乎也为这番话所感动,叹息的念了一声佛号。
  “师太,您带来的米糕真香呀,”花亭风表情虽然哀恸,嘴角却轻勾著,似乎在笑——他一贯如此,再凄苦的时候,也要保持温和的风度。
  只听他仍用那低醇的声音说:“可以让我尝一块吗?就算是我临刑前最后的晚餐吧。”
  “静慈,王爷的眼睛被蒙著,不方便用食,你递一块米糕到他的手上吧。”师太对蓝娇蕊吩咐。
  提著竹篮的人此刻已经泪眼迷离了,双手战栗,将点心轻轻拈起。
  他的手掌已经摊开,似乎在等著她将食物放入其中。
  这一刻,蓝娇蕊忍不住满心伤感,竟突兀地握住了他的掌。
  他不由一怔,明显感到她的激颤,通过那只小手传递到他的掌心。
  “小师太,你的手好凉,是哪里不舒服吗?”她听到他关切地问。
  蓝娇蕊此时再也忍不住,将米糕迅速塞进他的手里,便头也不回地冲出牢房,奔跑之中还不断拂拭自己滴落不止的眼泪。
  他会觉察她的异样吗?会怀疑她的身份吗?
  可她已经顾不得,也不敢再去想了。
  她只盼著快快逃走,离开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和人。
  明天,他就要被判死刑了吗?
  心里竟有著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有血一颗颗渗出胸口。
  他是她的仇人,死便死了,何必怜惜?她该高兴才对,该高兴才对……
  不断这样催眠著自己,蓝娇蕊用尽全身气力不让自己回头。
  恍惚地在街头走著,她一边咒骂自己的矛盾软弱,一边忆及他即将行刑,又伤心不已。
  泪水模糊了她前进的视线,没注意到市集间一匹马儿正向她奔来。
  她垂首走著,马儿急速地奔著,忽然,一声长鸣在她面前响起,她猛地抬头,惊愕的看著马儿受惊时扬起的蹄……
  那马儿的蹄离她这样近,仿佛就要踏在她的头颅上,此情此景,凶险万分,但她却呆呆地站在铁蹄下,脑中像有什么东西在这瞬间被挤了出来,澎湃地翻滚著,推动著她的记忆,一幕幕回忆如同潮水,顿时涌现。
  她看到一个人,一把剑。
  一个拿剑的人。
  一把刺入另一人胸口的剑。
  当剑收回的时候,被刺的人倏地倒下。
  地上,满是死状恐怖的尸体。
  天空有雪亮的闪电划过,那瞬间,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倒下之人的面孔——那是她的父亲。
  而杀害父亲的凶手,正如她那日所忆起的,是她的新婚丈夫……花亭风。
  她大叫一声,疯狂地跑过去,扑倒在地,一把抱住浑身是血的父亲。
  “亭风,你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她迷茫的双眸望向立在一旁的丈夫,竭力地喊。
  被质问的男子怔怔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忽然,父亲在她怀中动弹了一下,发出一声呻吟,那一剑没有让他立刻毙命。
  “娇蕊……”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剑……剑上有毒……”
  “爹爹,您怎么了?”她泪如泉涌,“您跟亭风到底是怎么了?”
  “剑上有毒……亭风是怕毒蔓延我的全身,所以才把剑拔了出来……他是想救我,不是害我……”
  “是吗?”她焦躁的心稍稍安宁下来,“他……”
  刚才那瞬间,她为何会以为是他在刺杀父亲?她怎么可以随便乱猜?
  谢天谢地,他不是凶手,一场误会而已。
  然而,这稍稍的心安不过是上苍给她短暂的安慰,父亲说完那句澄清话语的同时,头颅也渐渐低垂,而后,完全没有了气息。
  “爹爹!爹爹!”她大惊,奋力摇晃著尸体。
  但尸体只是尸体,任凭她如何摇晃,都没有任何反应。
  “娇蕊……不要碰岳父大人的伤处!”花亭风猛然出声。
  他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扶起,撕下自己的一片衣摆,擦去她手上沾染的鲜血。
  “怎么了?”她不解。
  “剑上有毒,岳父大人的血……也有毒。”他低声解释。
  “亭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像是被吓得傻了,眼神里全是茫然,“我家的人怎么全都死了?我娘呢?她在哪儿?”
  他不忍她再目睹一次亲人的尸体,只将她搂入怀中,大掌轻轻遮住她的双目,阻止她往蓝夫人倒毙的方向看。
  “我娘也死了吗?是吗?她也死了吗?”聪明的她当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紧紧抱住他的腰大哭起来。
  他的唇吻触著她的额,想多给她一些安慰,哪怕这些安慰根本微不足道。
  “凶手是谁?亭风,你看到他们了吗?”她呜咽地问。
  他微微摇头,“我被雷声惊醒,想起身关窗,却发现院中异样寂静黑暗,我觉得不对,便出来寻探,一路上发现了不少丫鬟家丁的尸体,走到岳父与岳母院中,便看到岳母倒在那儿,岳父仍然活著,不过胸口却插著一把剑……”
  “我家到底与谁结了仇?为什么……为什么对方如此心狠手辣?”她拚命地摇著头,“我爹爹只是老实本份的生意人,娘亲一向温柔娴淑,怎么会与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怨?怎么会呢?”
  忽然,她听到一阵娇媚的笑声,似银铃般自风中隐隐传来,在这血腥的屠宰场中不显悦耳,却让人感到格外狰狞恐怖。
  就见一个女子身著袭地黑纱,从月亮门处缓缓迈进,满脸欢愉的神情。
  “是你……”花亭风一见这女子,霎时眼中闪现难掩的惊愕。
  “风哥哥,小妹事先未打招呼,便登门拜访,你不会怪罪吧?”女子柔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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