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厂长明白郑部长的意思，李路有后代，他有出色的后代。是啊，就是李路死了，问题就可以彻底解决了吗？
诛九族？
天大的笑话。
“是啊，与其说是死亡，不如说是重生。”金厂长感慨着，“但，你我都没有话语权。”
郑部长再一次沉默下去，低头看着古老的地板砖，又点上一根烟闷闷地抽着，手有些颤抖。
“做该做的，说该说的，老郑，我们应当问心无愧。”金厂长说。
郑部长缓缓摇头，“我做不到。”
他猛地站起来，看着金厂长，“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可以让李路活着的，一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金厂长苦笑着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当年他打你的那一枪打歪了，今天你也想打歪。那你是否知道，我跟他有更深的交情。我老金不是麻木不仁的人，如果说我们这些人当中有谁不愿意李路死，我是第一个。可是那又如何呢？而你，还不明白吗，李路早已经有了必死之心。就算我们放过他，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接受吗？”
郑部长双手抓着自己的脑袋，表情非常的痛苦。
长时间的沉默，天空中慢慢的飘起了细雨，朦朦胧胧的。
一朵精致的雪花落在郑部长面前，他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看清楚了，那是一朵精致的雪花。
郑部长慢慢抬起头，望向天空。
金厂长慢慢抬起头，望向天空。
郑部长缓缓地站起来，表情吃惊、惊愕、震惊，金厂长有同样的表情。
蒙蒙细雨带着朵朵稀疏的雪花飘落，慢慢的，蒙蒙细雨被雪花所替代，雪花慢慢多了起来，随着轻风在空中飘荡着，摇呀摇，落在屋顶，落地树丫，落在地面。
郑部长和金厂长表情呆滞地看着漫天雪花，他们身上穿着单衣，而感觉不到一丝的寒冷。他们的目光深深地望向天空，灰蒙蒙的，雪花飘零。
慢慢的，郑部长和金厂长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他们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泪水。也许他们都没有感觉也没有意识，自己，流泪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板上。
他们低头看向地板上越来越多的雪花，那些雪花却是呈现出微红色，洁白中带着微微的红色。他们甚至能够听见雪花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那么的微弱，却无比的清晰。
那是什么样的雪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这是位于热带的南港，正当午，下雪了。
第956章 四季如春
“下雪了。”
詹天琪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外面雪花飘落。
北部长坐在她对面，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外面，“现在的天气是越来越反常了，南港居然会下雪。”
詹天琪非常的震惊，“不可能的事情，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确确实实发生了。”北部长说，“詹女士，还是回到咱们的话题吧。”
“你要我全面接管枪团建设集团，我做不到。”詹天琪回过头来，说道，顿了顿，说，“就算不考虑情感因素，就算我跟李麦撕破脸皮，这件事情也做不到。”
“有我们的帮助，一切都不是问题。”北部长信心满满地说，“詹女士，我们很看重你的能力，并且相信这家企业未来在你的领导之下，会有更大的发展。”
詹天琪冷笑了一下，说，“你们这么做，有违法律精神。”
“不。”北部长摇头，“李麦会自愿签署移交合同，所有的程序都会完全的符合法律精神。”
詹天琪沉默下来。
北部长知道她需要时间考虑，便点上一根烟抽起来。
良久，詹天琪依然摇头，“对不起，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并且，我会将你和我谈的内容，向集团董事局做一个完整的汇报。”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直录音笔。
北部长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在你确定你已经充分考虑了结果的前提下，你做出的决定，我们是会尊重的。”
詹天琪目送北部长离开，心情沉甸甸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情况会在一夜之间恶化成这样。
对美经济作战因为通讯被完全切断，已经处于中断状态。以枪团建设集团为首的企业联合体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尚且在接受范围之内。
她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了忠于李麦，也仅此而已。
掌控着枪团建设集团旗下最大两股力量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詹天琪，另一个是卫婧。
北部长之所以如此干脆地离开詹天琪的办公室，原因之一便是，他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就是卫婧。
旅开集团的驻地还是在原来的游艇码头那栋特别富有艺术气息的三层建筑那里。
北部长走出枪团建设集团的总部大楼，他的机要秘书在他头顶撑起雨伞，说道，“首长，我刚刚看了一下舆论，短短半个小时，全部都是关于南港下雪的内容。这天气也太反常了。”
北部长驻足，推开机要秘书的伞，走到雪中，抬头远眺天空。很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寒冷。降雪过程本不寒冷，然而南港的冬天，还是太过妖孽。
“根据可以考究的历史，南港地区从来没有下过雪。”机要秘书说。
北部长驻足看了好一阵子，说道，“凡事总有第一次。我们去七号码头。”
说完，他继续朝前走，警卫参谋拉开了车门，他钻进车里，三辆车组成的车队离开这里，前往旅开集团的驻地。
北部长还在路上的时候，卫婧的办公室里也上演着商谈的场景，只不过这次是卫婧和她的丈夫李泽文。
看了看时间，李泽文说，“再过半个小时，北部长就会来到这里，他会提出条件，让你接管枪团建设集团。你告诉她你做不到，他会说一切都不会有问题，只要你点头来当这个董事局主席。”
卫婧心情复杂，看着李泽文，“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了吗？我不知道这样做，结果会是什么样的。我担心咱们承受不起。”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泽文说，“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在财产转移协议上签了字，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去找李麦，把正美集团整个交给他。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卫婧缓缓摇了摇头，说，“昨天我见过李麦，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不会接受正美集团，甚至我觉得，他也许都不会害怕失去枪团建设集团。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扭转局面……”
“但愿他有办法，然而眼前咱们能够做的，只能是刚才我说的那些。”李泽文非常的无奈，“事情的发展和事情的性质，已经远远的超过咱们的了解，我不知道这趟水到底有多深，但是我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被淹没。”
“北部长肯定会先找詹天琪，无论是从能力关系还是手里掌握的资源，她都在我之上。如果詹天琪答应了，北部长就不会来找我。”卫婧说。
“有这个可能。”李泽文说，“但我们不知道詹天琪是否会答应，我倾向于她不会答应，因为她的丈夫是胡文兵。胡文兵和李麦的关系，你也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卫婧冷静地说。
她沉思了一阵子，抬起头说，“我觉得，你还是现在就去找李麦吧。不管怎么样，你最好要弄清楚，李麦到底有没有力挽狂澜的办法，起码得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考虑了一阵子，李泽文点点头，“也好，我把合同拿过去，希望他能够接受我的愧疚。”
“嗯，你要小心点，现在人心惶惶，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卫婧叮嘱说。
“放心。”
李泽文离开，他离开后十五分钟，北部长的车队如约而至。他面带微笑地走进了卫婧的办公室，所谈的内容，和之前他与詹天琪所谈的几乎一致。北部长没有丝毫的担心，因为他知道卫婧肯定会答应的。
因为李泽文的关系。
卫婧说的一点都没错，北部长优先考虑的是詹天琪，的确是因为詹天琪各个方面都比卫婧更符合北部长们心中的条件。而如果詹天琪不答应，那么卫婧也是一个过得去的选择。况且，卫婧曾经担任过政府部门的一把手，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方面。
卫婧没有故作矜持，她按照和李泽文商定的，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只要北部长能够将枪团建设集团拿下来，她愿意出头担任这家集团的董事局主席。
现如今，这个职位不是香饽饽，而是烫手芋头，卫婧答应了。
北部长满意离去的时候，李泽文也来到了港湾新城八十一号院，他见到了李麦……
第957章 离开和出现的方式
“我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又以什么样的方式再出现？”
浩浩对妈妈说，他看到妈妈了。
张晓雨足足有好多秒钟没有反应过来，良久，她才想起来，浩浩还有一个妈妈，他的生母，死在手术台上的妈妈。
“浩浩，不许胡说。”李麦呵斥孩子一句。
浩浩指着阳台方向，跳着脚委屈地说，“我真的看见妈妈了，她从门前走过，她也看见我了，还对我笑了！真的真的！”
李麦和张晓雨对视着，足足有一分钟，李麦起身，飞快出门追过去。张晓雨把浩浩抱住，说，“浩浩，你别去，让爸爸去看看。”
浩浩终于还是安静下来，他开始懂事了。
李麦一口气冲出院门，朝浩浩说的方向追过去。
惊悚充斥着李麦的内心，尘封的记忆不断地被吹拂掉灰尘翻了出来。关于翟晓雨的记忆纷纷涌出来，她标志性的淡淡微笑，她旁若无人站在公路中央抱起一只受惊猫咪的从容，都浮现了出来。
惊恐来自于对未来的未知以及对现在的失控，之于李麦，无疑现在已经失控——正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无法被他控制，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我眼睁睁地看着未来，未来却对我熟视无睹。
李麦失魂落魄胆战心惊地从这个街口追到那个街口，然而前后左右都没有发现可疑的踪影。也许是浩浩看错了，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翟晓雨已经死了，七年前就死了，根本不可能会被浩浩看见。
然而，李麦太清楚自己的儿子，他认错人的几率几乎等于零。一如他当时将张晓雨错认为妈妈，倘若不是张晓雨与翟晓雨接近百分之九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