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检官的爱情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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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检官的爱情纪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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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们、是朋友?”他不再纯粹把她当作上司看待,而是更进一步的朋友了吗?他是真的认同她,而愿意当她是朋友了吗?
  “施——”这时再叫她“施检”的话未免太矫情。“逸伦。”
  “啊?!”路灯映照的光圈外,娇小的身影明显颤抖了下。“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语调中的哽咽及激动,意味着对方重视自己的程度;认知到这一点,姜靖翔说没有被感动是骗人的,但不表示他会因此回报以同样的感情。
  从刚认识到现在,她的努力、她的改变,他全都看在眼里,只是——
  照顾妹妹、通过司法官考试,是他目前最关切的两件事,私人的感情问题反倒不是那么重要。
  但当姜靖翔看见朝自己走来的施逸伦眼眶噙泪,却还笑着与他对视时——心湖,莫名地动摇,荡漾起圈圈涟漪,是惊讶,也有不舍。
  她可以将这视为更进一步的发展吧?施逸伦暗付。
  从同事到如今变成朋友,他刚刚甚至还喊了她的名字——她可以抱着期望,假想日后有一天他会接受她,从朋友关系再更进一步变成情人吗?
  她激动地想问,又怯懦地咽回喉咙里。
  感觉到自己眼眶湿热,她死命瞠眼,就怕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下来。
  但姜靖翔下一秒的动作辜负了她的苦心。
  “还有什么好哭的,傻瓜。”轻轻的,他以对妹妹说话的方式这么说。
  明明小了她两岁,却在任何事情上都比自己来得成熟稳重……
  “啪!”第一滴泪,恰恰巧就落在姜靖翔朝她伸来的手背上。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终至成串。
  如果先前对于自己的感情还有丝毫迷惘困惑,那么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她喜欢他、爱上他,所以当他主动接近她、碰触她,她才会激动得浑身发抖。
  情感在剎那间的波动,是会让人热泪盈眶的——
  活到二十九岁,她终于了解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叩叩。敲门声两响,姜靖翔朝里头喊了声:
  “施检,是我。”
  在地检署,他还是谨守上下属关系,以免惹来署内无聊人士的非议。
  他是不在乎,但不能不为朋友着想。
  “……”门里的回应穿过门板,形成模糊的咕哝。
  “逸伦,是我,靖翔。”
  “唔嗯啧唔……”
  “逸伦?”里头发生什么事了吗?久候未得回应的姜靖翔心生疑问。
  虽然说没有人胆敢进地检署来为非作歹,但……
  “我要进去了。”
  “嗤哼不——”
  磅!里头的人话未说完,姜靖翔已经开门进入,先是惊讶于门没反锁,紧接着,视线落在面对自己的椅背。
  “逸伦?”试探地唤了一声,高背椅上的人举手表示听见了。
  再进一步问:“你没事吧?”
  高举的纤手比出“OK”的手势回答。
  “我刚敲门,你没听见吗?”
  “嗯嗯。”两声闷哼。
  “为什么你没有——”男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向上司,未竟的话在将上司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时顿住。“逸伦,你怎么——”
  映入眼中的,不是偶尔也会让他失神的花容月貌,而是一张让人喷饭的脸孔。
  彩妆精细的眼影,被眼泪浸濡,溢出眼眶形成两潭紫色小湖,依循地心引力滑过双颊,留下两条河道,暴露脸孔主人今日粉底打得太厚的事实,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
  被河流冲刷侵蚀过后的平原。
  而“平原”的主人,此时此刻正瞠着被晕开的紫色眼影染成的熊猫眼,幽幽怨怨地看着他。
  姜靖翔呆在原地,愣愣地俯看坐着的人,一时半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真尴尬!那天晚上在他面前掉泪,才隔没多久,又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
  “有事?”施逸伦抽抽鼻,困窘地问道。
  “你——咳!呵、咳咳!”打自丹田直街上喉的笑气呛得姜靖翔频频咳嗽。“对、对不起,咳咳、呵呵,咳咳……”
  他到底是想咳嗽还是想笑?“你还好吧?”不知道自己漂亮的脸蛋此刻精采得足以媲美调色盘,施逸伦关切地看着笑咳到弯腰的男人。
  “抱歉。”头一遭,他发现忍笑是件很辛苦的事。“可是你——”
  “我?我怎么了?”
  眼角余光扫见桌上的小方镜,姜靖翔伸臂捞来,递给她。
  “咦!”虽然困惑,施逸伦还是接下,揽镜自照——
  “啊!”
  捶心肝,真的想捶心肝!
  是谁?是谁说紫色代表梦幻诱惑的?SK  II的专柜小姐?还是雅诗黛兰的销售小妹?或者,是倩碧的超级业务员?
  还梦幻诱惑哩!在他面前,她不搞笑出糗就很阿弥陀佛了!呜呜……
  思及此,豆大的眼泪复又夺眶,紫色的泪一落,两条紫色的小河再次进行冲刷平原的大业。
  知道“绅士风度”为何物的男人都知道,这时候正是献殷勤的好时机,也知道不应该笑,但真的——
  “噗哧!呵、呵——咳、咳咳咳……”很好笑!
  听出咳声中隐藏的笑气,施逸伦低头,将脸埋进双掌,决心化成鸵鸟一只,逃避现实。
  强迫自己用咳嗽代替满腹笑气,姜靖翔好心地把椅子转回原来的方向,让上司继续背对着自己,同时从桌上的面纸盒顺手抽出几张,越过施逸伦发顶,空降到她面前。
  “面纸。”他说,盯着她后脑勺,想象背对着自己的她此刻的表情——“呵!”忍不住笑开。
  捣脸的手松开一只,在半空中胡乱抓握,碰触到面纸的剎那,仿佛抢到浮木一块,赶紧抽来抹脸。
  “谢、谢谢……”
  “你没事吧?”
  “没、没事。”除了自尊心受创泰半、面子丢了四分、里子矮了三分,又自虐得想就地活埋自己之外,其它什么事都没有,施逸伦凄楚地想。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哭。”
  抽抽鼻,一吸。“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发生什么事了吗?”反射性一问,才发觉自己似乎太多事。“当然,你没有告诉我的必要;但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会听。”
  “给我十分钟。”
  “什么?”
  “我的脸。”
  恍然大悟。“抱歉,我十分钟后再来。”
  语毕,姜靖翔离开她办公室,不忘体贴地上锁,免得又有不知情的人误闯进来,瞧见她此刻的尊容。
  站在门外的姜靖翔没有立刻离去,只是盯视着门板,回想自己方才见到的画面,笑气再度侵袭丹田,以为有门板护持,他于是放心地冲口而出。
  呵!呵呵呵……真的很好笑!
  门内——
  单薄的门板透进男人低哑的笑声,施逸伦不是聋子,虽然不想听,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噢!”她低呼,羞愤地趴在桌上。
  呜,真丢脸!
  十分钟后,重新开镜。
  叩叩。就像拍戏中途主角NG,只好重拍,门板依循之前的节奏再度响起。
  “请进。”回应的声音不再模糊不清,已恢复平日的软腻。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这么顺利接戏,重新卡麦拉的——
  “逸伦,这里有——呵!呵呵呵……”之前的记忆犹新,刚踏进门看见重新“整修”后光鲜亮丽的上司,脑袋不由自主回想十分钟前的插曲,前后一比对,很难不笑场。
  噢,真不体贴的男人!施逸伦心里嗔怨付道。
  “绅士不应该嘲笑淑女。”哀怨啊,为什么老在他面前出糗?
  “前提要那个男人是绅士——”
  “还有那个女人是淑女。”叹口气,施逸伦不吝惜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意。
  说来奇怪,或许是经常在他面前出糗,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到了之后的四、五、六……无数次的糗态,也许是麻痹,也许是认命,知道自己与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在他面前,她也就懒得故作含蓄矜持,放弃在他心目中塑造自己优雅气质形象的念头。
  面对一个对自己毫不动心的男人——再多的精心妆扮也只会被当成矫揉造作,不但没办法让对方产生好感,反而还会添增厌恶。
  “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本来我一直不相信,但我现在相信了。”那天夜里,还有这次,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我没有哭。”重提糗事,施逸伦的脸颊微红。“只是……有点难过。”
  男人锁眉。原谅他,实在不懂难过和哭泣有什么差别。
  “这个案子,”施逸伦指指摊开在桌面上的调查报告。“看了让人好难过。”
  姜靖翔将报告拉向自己,扫过几眼。“许秀雯杀夫案?上诉的案子交到你手中了?”
  “嗯。”施逸伦躺进椅背,下意识地缩起双脚抱住,下巴搁在双膝之间,将自己变成一团肉球。“嫁给强暴自己的男人,又长年遭受虐待,她会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但是我却要办她的案子、请求法官判她徒刑,只因为她杀了一个送到法院也会被判无期徒刑的男人。你知道吗?那个男人还有连续强暴的前科。”
  “无期徒刑和死刑不同。”他提醒。“许秀雯是情有可原,但不管基于什么理由,杀人都是法律不容许的事情。”
  “即便死者是个很糟糕的人。”她接话。“是啊,的确如此。如果每个人都依照自己的意思报仇或惩罚别人,这个社会就会变得乱七八糟——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情感上无法接受。”顿了会,她深深叹息。
  姜靖翔静静地等着下文,视线专注落在她身上而不自知。
  “你知道吗?许秀雯在自白书中说刚结婚的时候,他对她很好,甚至让她决定原谅丈夫婚前的强暴而爱他,共同经营他们的家庭。但是到最后她得到什么?暴力、虐待、委屈——有好几次她丈夫打得她伤重住院。”说到这里,施逸伦眼眶不禁泛红,颇有长江再度泛滥之势。
  所幸在刚刚NG的十分钟里,她只有卸妆没有补妆,晶莹剔透的泪滑过双颊,只留下淡淡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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