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不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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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不平分-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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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了一半?”她下意识地皱皱鼻子,像在反驳他说错了。
  他浅浅微笑,“红的是枫叶,白的是扁豆啊。就像在说,我们两个一定会在一起白头到老。”
  “只有我们两个吗?”她翻着眼皮,偷偷地努嘴。
  “嗯……”他失落地颔首,“虽然我以为我挑选的是更加合适的人。”
  林飞没有回应,而拓拔焘也早就习惯了她的不回应而继续自言自语:“我以为我的心是可以分成两半的。但是真的做了,才发现原来不可以。若是把你放在一座秤的左边,没有什么能达成完美的平衡。只是我错误地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失去你……”愧疚地对上她望来的目光,他伸出指肚,细细抚摸她的脸,“我一直都太自私,就像你说的那样,不断欺骗你……我总以为,飞儿除了我,就什么都没有。我是最爱飞儿的人,所以飞儿一定会原谅我——这些想法很过分吧。如果你高兴,打我骂我也可以……”
  他苦笑地看着她,“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向你索取温柔与牺牲的小孩子,不再是霸道的什么都要把握在手中的拓拔焘。在你从城上掉下去没有睁开眼的时间里,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生根本不可能事事尽如我意。所有的‘两全其美’,都只是靠着另一个人的妥协与牺牲。
  “所以我沿着这样的道路和你重头来过,然后选择在终点告诉你,如果是现在的我,重新与你邂逅相遇,我有把握不再做出任何让你伤心失望的事。”凝望她的目光由坚定变成了火热,看着依然一脸茫然的她,他莞尔微笑,“然后,如果你愿意的话,终点就会无限地推移至下一站、再下一站去……我们永远都这样走下去,向着看不到终点的麦田走下去……”
  “不回去了吗?”有风吹乱林飞的头发,连带遮掩住她的表情。
  拓拔焘无谓地耸耸肩,伸手拨开林飞发上沾染的草叶,“——虏马饮长江,佛狸死明年。这是江南人一早在流传的歌谣呢。说我只要率军过长江,就会死的一个预言,已在大江南北甚器尘上。”
  林飞迟钝地眨眨眼,被未曾完全整理好的头发,阻碍了视线。
  拓拔焘似乎想起愉快的事般微笑着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在传说我会南下的流言啦,不过半个月前到达平凉的时候,倒是意外地听说了些有趣的事哦。”
  林飞再眨眨眼,讨厌的野草,被风吹得四下乱飞呢。
  “听说皇后传缴天下,说轻率发兵的当朝魏帝已在途中中毒而死。预言竟然灵验了呢……不过这些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说起了呢。”
  林飞还是看着他,不明白地歪歪头,小声迟疑地问:“你……不就是皇帝吗?”
  “嗯。”拓拔焘继续无谓地耸肩。
  “那他们为什么要说你死了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呀。”拓拔焘挑了挑眉,“我原本是将一切托给寇天师监管后才出门的。大概他和皇后已经不希望我再回去了吧。”
  这样一句短短的话,其实包含了很多很多内容。林飞不解地看着拓拔焘,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说得这样淡定。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快马加鞭赶回去,揭露天师与皇后合作策划的阴谋?就连我也一直认为应该是这样才对呢。”对上少女古怪的眼神,他微笑了,“可是在客栈里,看着你的睡脸,犹豫着要不要把你叫醒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发现那些事对我来说,竟然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可思议啊。曾经是拼尽全力也要实现的愿望,竟然也会在日复一日中悄然改变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林飞舔舔嘴唇,忽然觉得口好干。
  “因为我一直都只是任性地追求我想要得到的。为此毁灭一切放弃一切也无所谓。而不可思议的是,我发觉我的目标已在不觉中毫无遗憾地改变了……”他望向近在咫尺的林飞,望进她的眼眸深处,“——我最想拥有的那片国土,变成了你的双脚站立的位置。”
  风轻轻地拂过,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林飞的衣摆。
  茫然的眼神慢慢聚焦,认真地投往不再是少年的男子。
  听着他一生最浪漫的一次情话,品味到了他所特有的致歉的方法。
  有些东西无法用“对不起”这么轻薄的言辞挽回。
  有些关系无法依凭浅薄的我爱你予以修复。
  想要得到,就要付出,用同等重量的愿望来交换吧……
  颤抖着伸出手,她捧住他的脸,什么都没有说,就先浅浅地、再深深地吻上去。让用力环住她腰身的男子的发丝和她的一并纠结在渐乱的风里。
  佛狸……其实我早已原谅了你……
  不是在这个此刻,而是你牵着我的手,走过这大江南北的日复一日里。
  不问你何时发现我的诡计……
  不问你为何心甘情愿中了我所设下的计谋……
  比起被你欺骗的不甘,我更无法接受的是,会被平分的温柔……所以,所以我也算计了你。
  我要夺走你最最重要的东西,再还给你一个恢复记忆的惊喜。可是这如果没有你心甘情愿的抉择与放弃,就没有谁能还给我们再一次重新开始的契机。
  枫叶轻轻飘舞……染红温暖的夕阳,就算他们还没有走到那片遥远的麦地。一直走下去,在入夜之前,也相信一定可以到达那里……
  让笑声如银铃响起,她环抱住从此以后只属于她一人的佛狸。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中麦正当时。
  是的,现在就是属于他与她,重新开始最好的时候。至于后来的后来是去行走天涯还是携手江湖,是杀回北魏快意恩愁还是面对大海春暖花开……故事从来只有开始,也将永远没有结局……所以相爱的人,唯有继续、继续、继续地爱下去……
  爱到枫晴生暖意,爱到此爱难分取。
  失忆?
  那不过只是骗骗你……
  番外篇 柔然之夜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黄砂。
  摇摇欲坠地坐在马背上,因为太冷反而了无困意。
  牙齿冻得咯咯作响,懊悔的心情也愈发高涨。
  身为一朝国师的她,有什么理由和必要来亲自随军攻打不毛之地吗?怨恨地瞪向容貌妍丽的少年,却嫉妒地看到对方无视严寒依旧凛冽英挺的身姿。装作好心地帮对方掸去肩膀的沙土,趁机掐了掐对方衣袖的厚度。明明是与自己的外袍差不多的薄厚,为何却在抵御系数上存在如此大的差距?
  不肯承认这是自己惰于锻炼的结果,她嘀咕着“芦花絮”的故事,将原本舒展的眉眼挤成一团。
  风自南面吹来,挟带着不祥的气息。
  圆大的落日绵延在地平线的尽头,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冷冽地环顾被风围绕的景色,少年举臂示意军队停止前进。
  小心地纵马上前掷出宝剑。
  带着红缨的剑的半身没入沙土,却显然刺中了实地而剑身微颤。
  林飞把手指缩入衣袖轻轻呵气。大漠里尽是看似实地却为流沙的陷阱,少年时不时地会以这样的方式确定能否前行。而即使证明了路径的安全,她也没有看到过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出现松一口气的神情。
  小孩子就要像小孩子才更可爱呢。
  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纠正对方的打算。毕竟少年的王者要怎样也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吧。
  心安理得地做出不负责任的结论,长长地舒出口气。却在下一秒,被眼前发生的骤变所震惊。
  再度前行的军马在前方发出凄厉的嘶鸣,地壳下陷露出丑陋宛若伤疤的裂痕。随身体的摇摆感知到蓦然吹起的狂风。没有任何预兆沙漠中的变故,林飞不知道是遭遇了地震抑或自南而北行来的流沙群。
  满头满脸满耳俱是黄沙。
  鼻子与口腔也因张口惊呼的缘故吸入厉风挟带的沙土。只是睁开眼睛的动作,就要倾尽全力。却在勉强睁眼的一瞬,见到少年编成辫子的黑发已被狂风吹作漫舞的雾纱……
  双手紧紧攀住裂缝的边沿,身体被巨风吹成与地面平行的姿势。只要稍微地犹豫,脆弱的生命就会在眼前消失……
  “拓拔焘!”
  沙子卷住腿,每迈动一步也是艰难。
  手指一点点接近少年的手掌,终于在被风卷走之前,扣住了一定已经出现骨裂的手臂。
  胸口被强风压迫,因无法呼吸而带来炸裂般的痛苦郁塞。
  在强风静止平息之前,都紧紧地抱着那个惯常冷淡的少年。
  被风刮得无法睁开的眼,看不到少年脸上奇妙的神色变幻。因为生命都是平等无差别的珍贵,即使是她所厌恶的人,在有能力拯救的情况下,也绝对不可以放开。
  “手指都断掉了,你真厉害。”
  暴风的肆虐重归平静后,在临时搭起的帐篷内,包裹着少年因用力紧扣地面而受伤的手指,林飞却对这种拼命地想要活下去的意志产生了敬佩。
  “我有一定要达成的目的,非达成不可。”
  和以往,只用微笑填塞她的皇子,有了微妙差别的少年淡淡地吐字,随即将视线投往被落日染红的冰冷地平线。
  小小的身体浸透着奇妙的哀伤,寂寞的侧面像全世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般地无助却也因此顽固顽强。对于林飞而言,遇到危险大声呼救是常识,而绝对不向他人示弱的少年,却有着尽可能要靠他自己一人实现几乎不可能实现之事的愿望。
  “那个……”林飞嗫嗫地说着,“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攻打柔然呢。身为皇子的你,即使不这样心急地建功立业,也会有很美好的生活等待你呢。”
  回应林飞天真的提问,是少年无声微笑的寂寥。
  失去母亲庇护的宫廷生活,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是眼前的少女一辈子也无法想到的黑暗。而他也并不打算随便地向无关的人倾诉心中的愁苦。
  望着被夜光笼罩的大地,拓拔焘回想着只在记忆里存在的母亲。
  从比柔然要更加遥远的北方而来,被当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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