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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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君-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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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只见两团彷佛雾气凝结而成的人已飘进寝宫立于圆圈外、符文旁。
  “咱们又见面了。”黑无常平静开口,上回见到攸皇,若以人间时日来算,已是十多年前之事了吧。
  “是!”攸皇记得他俩。
  奇异的是,此时再见他俩他已不见惊慌,反而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她已经死了。”静候半晌,白无常说着实话。
  “目前暂时是如此。”语落抬眸,攸皇碧绿的左眼瞳闪着翠绿光芒。
  他,又动用了他一直不愿使用的左眼。
  暂时?白无常心中一骇。“你想替她还阳?”
  “有何不可?”
  “不久前你已救过她一回。”白无常提醒着。若要偿还恩情也够了。
  “先前她本命不该绝。”
  “你想怎么做?”
  “将我的寿命分予她。”这点,他早已如此打算。
  “咭咭咭。”黑无常放声笑了。“说得简单,这种事连我和白无常都办不到。”
  “我可以。”攸皇说得肯定。
  “你……你真已觉醒?”白无常瞪大眼。不可能呀,时机未到啊。
  “只是记起一些片段记忆。”攸皇说得坦白。“虽仍感困惑,但只要弄明白如何才能替她延命就够了。”
  “幽皇。”这是攸皇真正的名,未转世为人之前的名。“你可知晓随意施展延命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是至人世间走一遭。”攸皇说得轻松。此时的他,不正是因此而诞生人间于人世间轮回的吗?
  “你不觉苦吗?”白无常的眉间堆起了困惑。
  “若是为她……”攸皇看着彷佛睡着一般的巫绯语,心中一柔。“不苦。”
  “我不明白。”黑无常摇了摇头。“为了区区一位人间女子而尝尽轮回之苦,怎值?”
  “那是因为你不懂人间情爱的美好。”攸皇放缓语调。“只要有人可爱、可挂念、可思念,足以弥补一些苦楚。”
  惨了惨了,他中的情毒太深了。
  “你可知晓,阎王仍在等你回归?”白无常提醒着。
  闻言,攸皇点了头。“这回我会稍作调整。”
  “如何调整?”黑无常、白无常异口同声。
  “让她与我共生。”在他预见巫绯语之死时,已做好打算。
  他会将他剩余的阳寿分一半给她,那么“时候”到时他俩便能一同离开,而后再一同转世轮回。
  听明白的白无常率先反对。“那岂不是轮回不完了?”
  “不成不成!”黑无常摇着双手。“当年,阎王便是担心你会重蹈覆辙才倾尽全力封去你的记忆与能耐,你怎可辜负阎王一片心意?”话虽这么说,他仍是不明白。
  不明白已被封去能耐的幽皇,左眼怎么仍是碧绿之色?
  不明白已被封去记忆幽皇,又怎会提前觉醒。
  更不明白重新投胎转世为巫绯语的她,又怎能找着幽皇,两人再度碰上一块儿?
  若此,阎王先前所为岂不前功尽弃?
  “你可知阎王为了分担你的工作简直快累坏了,你怎忍心继续让阎王操劳?”白无常试着动之以情。
  初识幽皇时,他们全是默默无名的鬼差,大伙一同做着芝麻之事;一同过着任人使唤的日子。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渐渐立了功、升了职,而愈爬愈高的幽皇,始终如同往常一般,与他俩称兄道弟,一点架子也没有。
  那一回,是个意外,或该说是幽皇于人间未了情、命中之劫。他俩知晓,遇见那名女子的幽皇未曾懊悔过,但他俩后悔啊,后悔没代替他出那一回任务、后悔没及时阻止它救她一命,以致于今日面对面的三人仍是人鬼殊途的无奈场面。
  “替我跟阎王说声抱歉。”攸皇心意已决。“还有谢谢你们。”他唇上漾起淡淡微笑。
  “谢……什么?”攸皇笑,让黑白无常的脸有些红了。这奸诈的幽皇,难道不知晓鲜少笑的他,笑起来会要人命的吗?
  “谢谢你们还当我是兄弟。”虽未全部忆起,但他知晓他俩绝对是他的好伙伴。
  “是兄弟便该阻止你才是。”白无常的语气有些无奈。
  “但你们也知晓,剩下的日子我若无她,将生不如死。”攸皇深邃眼眸直盯着巫绯语面容,缠着红丝线得十根手指与她的系在一块儿。“给我吧。”
  攸皇话声一落,一本有着鲜红封面的生死簿平空出现,停伫于攸皇与黑白无常之间。
  似有感应似的,生死簿径自啪啪不断翻页,直至“巫绯语”三个字出现方停下。
  咬破指尖,攸皇抬手于空中书写着,随着他的一笔一划,地上符文逐渐发光并腾空旋转。
  “幽皇!”白黑无常同时叫了声。明知不可能,仍是希望他能停手。
  只见攸皇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覆上她的唇,送出一口气……
  第9章(2)
  前世。
  离唇,他身下的女子檀口轻启,吸入胸腹的一口气令她呛咳一声。
  长俏的睫毛轻轻颤动后扬起,眼睑下的瞳犹带迷惘、困惑。
  “幽……皇?”看着眼前熟悉的他,铊露出了一抹笑。
  她有多久没见着他了?自上回一别,已过两年了吧。
  她知晓以他的身分,他不能让她见他、不能同她说话,事实上连一丁点的接触都不行。
  而以往,他总会偷偷来探望她,为了她无理的恳求。
  与他相识那晚的夜,无月。
  他毫无征兆地现身于她满是樱花的院子,一手撑在树干上,一手按压着胸口,粗重的喘息声让人听来不自觉地替他担忧起来。
  他身形修长,身影却透明且朦胧。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让她屏住呼吸,不敢稍动。
  半晌,他倚着树干坐了下来,点点如同萤火虫般的金光自他按压的胸口指缝间穿了出来。
  “你怎么了?”
  忍不住地,她担忧开口,乍见他扬起的碧绿双眸时,她睁大了眼。
  “你能见着我?”他眼底的翠绿加深许多。
  眼前的她立于樱花树下,纷纷飘落的樱花花瓣如雪般积在她发上、肩上,如梦似幻。
  听见他的回问,她胆子更大了。
  眼前的他态度虽淡漠,但目光端正,不似妖魔匪徒。
  “你是……什么?”这么问的她是失礼了点,但她找不着适当的词句。
  他不语,只是扯了下唇,似乎无开口的打算,也似乎认为她无知晓的必要。
  “你很疼?”
  低头,他望了眼自指缝散出的金光,眉微蹙。
  他大意了。
  原以为简单的拘魂竟着了人间法师的道,伤得他不得不隐入人间的居所寻求庇护。
  原以为他的隐藏不会让“人”察觉,不料仍是失算了。
  “我能帮你什么?”
  “你我并不相识。”他的回绝她可听明白了?
  “现下相识也不晚。”她走近他身边,不理会他划出的界线。“我想和你交朋友。”
  和他交朋友?他哼了声,连为什么也懒得开口问。
  “我没有像你这样的朋友。”她自己说了,唇上的微笑满是孤寂。“我的朋友只有虫子、蛇蝎,飞禽走兽而已,牠们无法和我说话。”
  他睨了她一眼,诧异她的坦白。
  “我能怎么帮你?”她再问,坚持帮他的神情认真无比。
  他眉间的皱褶更深了。
  这人间女子到底怎么回事?能见着他这点已透着诡异,不怕他、还坚决要帮他的她,到底是单纯、天真,或是别有居心?。
  此时伤重的他,能否赌上一赌?
  “你只需对我说,『我允许你进入我的地盘,借用天地之气』便行。”如此一来,他的伤便能加速复原。
  “就这样?”她的笑里满是无法形容的兴奋。
  见他点了头,她随即张口大声说出了他的要求。
  从此,他偶尔会来看看她。
  大半时间里,他只是静静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话。
  她对他说着生活琐事,话题大多绕着她的虫子打转,什么蜘蛛生了几只小蜘蛛;在哪儿发现了奇特的蛇种;何种蟾蜍的疣有毒、何种可以治病等等。
  说实话的,他并未仔细听她说话的内容,他只是喜欢看她说话时骂眉开眼笑的欣喜模样。
  而后,他了解了她深切的孤寂。
  “我要走了。”一日,她披着风衣落坐门槛等他好几日,终于见着他时,他松了口气。
  “走去哪儿?”据他所知,她能活动的范围不超过这座宅院。
  “我爹说帮我找好了归宿。”
  她要嫁人了?莫名的,他的心揪了下,紊乱异常。
  “在此之前我得先到庙里焚香祝祷、斋戒沐浴、洗尽一身罪恶才行。”她勉强自己笑着,不露痕迹。“佛门圣地你恐怕不方便进去,所以我要跟你告别了。”
  她不曾探听他的身分,但她隐约知晓地方他是不会去的。
  “何时离开?”他问得心不在焉,话声彷佛离他很远。
  “明日一早。”她仰首望着西偏的月。“我还担心等不着你呢。”她满足地叹口气。“倘若能重活一次,我希望能生于养虫人家。”
  她诉说着她的心愿,除他之外,她不会对第三者提起的心愿。
  “那么我便可以随意养虫、养蛊、养蛇,养所有我喜欢之物了。”回首,她望进他的眼。“你可会忘了我?”
  盯着她强颜欢笑的脸,他摇了下头。
  她笑了,弯起的眉眼滚落了泪。
  “我发誓,我绝不会忘了你。”她吸了吸鼻子。“就算我死了也不忘你!”
  后来他才知晓,她的信誓旦旦竟是对他的诀别。
  而她所谓的归宿,竟是被人活生生地拿来祭天。
  只因她是当朝最不受宠、行为怪异、终日与虫为伍的公主。
  她不曾反抗她爹所下的这道旨,甚至连一句怨言也无。
  她想,倘若以她祭天能换得天下百姓安乐,她似乎无拒绝之由、无反对之理,只是……再也见不到他的事实,让她暗自伤心难过了许久许久。
  那日,她被绑在木桩上、立于高山上,最靠近天之处。
  一身白雪白衣迎风飘扬,一头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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