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庆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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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庆有余-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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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辜负。”
  啊?他的……什么心意?
  越想,辛守余胸房越是灼烫,落霞的话如落进她心湖的石头,来得突兀,搅乱她不愿细思的某一处,让她无法响应。
  自那日,那黝黑高大的身影急匆匆、略显狼狈地从她床榻边跑开,她待在房中休养的这些天,他便不曾再踏进一步。
  偶尔由敞开的窗瞥见他的行踪,她想出声唤他,想与他问候几句,脸皮却薄,常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他人已离开后院,忙其它的事情去了。
  “我……我心里自然很感激年爷,还有你,当然,还有行会里的其它人。”她芙颊若烧,轻语:“往后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我和其它人所做的算得上什么?”落霞浑不在意地挥挥袖,“真要感激,你把腾哥的恩情放在心里便是。你被带回来这儿时,身上有伤、浑身发烫,一直昏迷不醒,他可紧张了,在你榻边守了一整夜……”秀目瞟向对面廊檐下、悬了满墙的辣椒串,又静静回到身旁姑娘的鹅蛋脸容上,也觉对方的小脸红得跟辣椒一般颜色。
  略顿,落霞再次启唇:“目前武汉行会里的大小事务,腾哥大都丢给那个年永昌管着,这阵子,他可花了好大功夫追查当日在汉水江上遇袭一事,那些欲取你们姐妹二人性命的杀手来历,他追得极勤,再者,他江湖上稀奇古怪的朋友一箩筐,有那些人相帮,想解决这事就简单许多……”
  闻言,辛守余感激又觉歉然,尽管落霞说得云淡风轻,也知年宗腾因她姐妹二人,得欠着他那些江湖朋友不少人情,而她欠他的,恐怕怎么也还不清了。
  她敛眉沉吟,幽幽思索,不知怎地,脑中竟浮现他那日在她床榻旁,搔头抓耳、手足无措的模样。
  我喜欢你连累我,你越来连累我,我越是开心,反正是……是多多益善……
  想到此,她胸怀陡炽,心跳得促急,双手忽地捧住发烫的脸容。
  “怎么了?不舒服?”落霞问。
  她连忙摇首,“没事,我、我很好。”只是双腿有些虚浮,宛若在云间踩踏。
  落霞深瞅着眼前姑娘,半强迫地让她坐在廊道上的木栏、背倚着木柱后,她忽地静语:“你当真要报答,那也毋须等到往后,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只怕你心里踌躇。”
  “你说。若守余能力所及,怎可能不愿?”
  一路躲躲藏藏来到武汉,仅凭阿爹一封书信,人家不怕受累便应承了一切,担起照顾她们姐妹二人的责任,这恩情可贵,非比寻常,她自然要偿,怕的只是没那能耐。
  落霞一袖端起托盘,一袖随意拂衫,她星眸闪烁,神态慵宁且具深意,道:
  “那我直说了。腾哥都快三十,依旧光棍一个,早先,也有媒婆上咱们行会来,打算帮他撮合亲事,可那些姑娘一瞧见他那模样,个个便如躲瘟神似的,跑得比风还快,胆子小些的甚至还给吓晕过去。唉,姑娘家都爱斯文相公,爱潘安、宋玉般的英俊儿郎,试问有哪家闺女儿愿意嫁给一头大黑熊?”
  她眉心莫可奈何地轻折,见那张鹅蛋脸好生迷惑,却又浅笑,问:“他有恩于你,你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
  这真是报恩吗?
  倘若,人家对她压根儿儿没转过这般念头,她却一厢情愿,贸贸然迎将过去,只怕恩没报成,反倒教他困扰,让两人都尴尬了。
  更何况,要她主动启唇提及此事,她……她、她她如何说得出口?
  可,仅是说不出口,可她心底并未排拒,是不?对于落霞这近乎荒唐的报恩方法,她着实被吓着了,但仔细思量,沉淀再沉淀,其实她忧虑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是否真有这意愿?耳畔,有个声音悄悄地、不断地问着,问得辛守余面红耳赤,不知该何以自处。
  过午,厨房安大娘送来一盅煨汤,那是人家的好意,她不能辜负,边同安大娘闲聊,好努力地把整盅汤喝得精光;安大娘见状大乐,眉开眼笑的,说是明儿个要再帮她煨不一样的汤品补元气。
  安大娘前脚刚离开,妹妹倚安随即兴奋地冲进房中,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说是要骑大马玩儿去,要姐姐也一块出去玩。
  从倚安口中很难问出个所以然来,待两姐妹穿过后院廊道,越过前院大厅来到大门口,门前阶梯下果真有一匹高大骏马,她瞧见骏马背上的黑壮大汉,四目交接,心蓦地漏跳一拍,莲步不禁迟顿。
  年宗腾的反应也没比她镇定多少,胯下大马彷佛感受到他心中的波澜,粗大鼻孔喷着气,躁动地甩头嘶鸣。
  “嘘……”他连忙安抚,大掌温柔地拍抚马颈,双目再次移向辛守余。
  她长发梳成简单样式,发尾任其披泄,不再作男装打扮,一身素雅软衫,应是病中初愈,粉带轻系的腰身显得不盈一握。
  他打量人家姑娘,姑娘也同样瞅着他。
  这么瞅着瞅着,今早落霞说的那些话、提的那件事又在辛守余脑中清楚浮现,未语,她双颊便已霞烧。
  “守余、守余,瞧!真的有马,我没骗你,撑船大哥说要骑马带倚安玩儿去,我没骗你,真的有马,你瞧!”辛倚安拉着姐姐跨下门前台阶,仰着小脸,笑嘻嘻望着年宗腾。
  辛守余轻扯着妹妹衣袖,软声指责:“不是同你说过,要称呼他年爷,不是什么撑船大哥。”
  “可他就是撑船大哥啊!”辛倚安小脸疑惑,怎么也闹不明白,只知这撑船大哥既高且壮,笑声好响,他救了守余,让她们住在这儿,吃好吃的,睡在软软床榻上,偶尔还会陪她说话,逗她发笑,他是好心肠的人。
  他心肠很好、很好、很好,所以守余身子才会越来越强壮,才能下床走动,所以,守余又会对她笑了,是那种不让她感到难过的笑。
  她喜欢守余的笑,不喜欢守余假装的笑,也不喜欢守余躲起来偷偷流眼泪,全因为他是个好心肠的人,让守余不偷哭了,她心里真欢喜。
  辛守余咬咬软唇,正要再次纠正,马背上的黑大汉倒开了口:“不打紧,就随倚安的意,别勉强她。”略顿,他咧嘴笑开,黝瞳炯炯,“更何况,叫撑船大哥比年爷听起来要年轻得多,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辛倚安笑嘻嘻:心无城府地道:“那好呀!往后,守余也来唤你撑船大哥,多一个人这么唤你,你欢喜不欢喜?”
  “倚安,别胡闹。”鹅蛋脸尽是窘色。
  年宗腾亦是一怔,随即搔搔下颚大笑,“唔……这也不错,说不准哪天,我把这儿的大小事全丢下,买一艘篷船,就在汉水江上撑船摇橹,每日沽几斗酒、抽几口水烟,闲来无事还能胡编个小调自娱娱人,到得那时,便成货真价实的撑船大哥啦!”
  辛守余抿唇不语,兀自思索着他口中的描述。他话中未提妻儿,是不打算娶妻生子?抑或是有这样的念想,却寻不到合意的姑娘?
  落霞说,那些安排来与他相亲的人家,瞧见他的模样,不是吓得落荒而逃,便是当场晕厥了事。
  可她不明白,他仅是较寻常汉子高壮魁梧、笑声浑厚了些,他是肤黝如炭、五官粗犷,即便不属于温柔相公,也是有担当的好儿郎。
  那些寻觅良缘的姑娘们,怎么就瞧不到他的好处?
  胸口有些闷塞,像压着一块好重的大石,想到他曾与那么多女孩儿相亲,辛守余也不仅为什么自个儿会有这般反应。
  行会敞开的大门两边,各站着一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门僮,见两个混小子一副兴然嘴脸,正拿眼角余光偷瞄,年宗腾黝脸一热,忽地冲着那二人道:
  “三福,快去准备马车!广子也一块儿帮忙去。”
  三福笑嘻嘻,“爷,您不是打算骑马载姑娘出游吗?”
  广子嘻嘻笑,“虽然又多出一位,但咱敢担保,『旋风』绝对载得动爷和两位姑娘,用不着再备马车,那多费事?”旋风正是年宗腾胯下座骑。
  “妈的!游你个大头鬼,我这是要上码头去,才想顺道带人家姑娘出去走走,两个混小子,要你们做点事还这么推三阻四的,太久没吃我的拳头了吗?”
  见年宗腾双目喷火,作势欲要下马,三福和广子吓得抱头鼠窜,乱喳呼着——
  “哇啊!爷,咱们也是为您着想,一心维护您的福祉呀!”
  “福你个蛋!”黝黑大汉如鹰扑兔,出手即中。
  “爷!有姑娘在场,别这么粗野,会讨不到老婆的,您您您忘记先前的教训了吗?哇哇哇!别勒咱脖子,呜~~”
  “什么先前的教训?我先教训你们两个!”
  辛守余就立在原地,一手还抓着辛倚安衣袖,秀眸瞠圆,瞅着门前的骚动。
  这是……怎么回事?
  年宗腾左右两边的粗臂各勒住三福和广子的颈项,他立在那儿如一座大山,吼声如雷,让两颗头颅互顶,还相互磨来磨去,磨得那两名少年发髻散得乱七八糟,哀哀胡叫。
  隐忍不住,在短暂的错愕过后,辛守余忽地掩唇笑出声来。
  她一笑,身旁的辛倚安也跟着笑开了,姐妹俩儿的笑音清脆层迭,一是柔软,一是天真。
  年宗腾微怔,黝脸陡抬,定定地望着辛守余带笑雪颜。
  她笑起来真美,比条条丰润鲜红的辣椒还美,由喉头直呛到他心底。
  他不觉自个儿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词哪儿古怪,也不觉与她并肩而立的倚安笑起来较她还美,或者是物以稀为贵的心态作祟,就觉她那朵笑纯然欢喜、纯然惬意,美得教人屏息,至少……已让他忘记呼吸。
  “呼——”他涨红脸,陡地吐出重喘,胸肺里的紧绷终于得以抒解。
  辛守余脸微热,淡淡敛下笑意,启唇轻语:“年爷,你带着倚安出去便好,我就不去了,用不着再让人备车……你放开两位小哥吧!”
  姑娘的话犹如圣旨,一入耳,年宗腾粗臂倏地放松。
  抓着机会,三福和广子连忙分向两边跳开,抱着头,哭丧着脸,还要呜呜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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