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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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爱情故事-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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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l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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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於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
——晏小山·少年游
南下列车轰隆轰隆前行,空气中弥漫一股属於夏日的气息,令人昏昏欲睡,不愿自己睡眼惺忪面对她,只得打起精神,望著窗外急速後退的风景。夏日白花花的阳光映得一切迷迷朦朦起来,田园风光只剩一抹抹的绿,车过浊水溪,进入嘉南平原,是呵~,快到她家乡了。高高悬著的心似乎获得了点解脱,又觉得落不到底。窗外远处一团乌云正在纠结,但阳光依旧耀眼,似乎不觉它的存在,於是我只得低下头来,再次细细读著随身的一本小书,只是思绪早已飞到她身边。
认识她,不,应该说是爱上她,只是最近的事。念专科以来,跟她同学四年了, 她之於我或我之於她,不过同学两个字。我玩我的社团,读我的芥川,听我的Air Supply、喜多郎;跟人家学参禅、画海报、编校刊;她,只是纯朴的来自南部的女子。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中午呆在教室吃便当(自己做的),睡睡午觉, 不参加我们那一票人的高谈论阔或对酒狂歌。放学了,就一个人走回宿舍,生活之 於她,永远是如此乾净而单纯的。对於我们这票五陵年少而言,乏味单调是生命的 杀手,自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
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存在,是在一次(又一次!)失恋後的苦痛後。低著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只想以肉体的疲乏折磨冷却麻木心中的伤感。走著走著竟然碰到她,在人群中同学两个字的意义变得亲密而强烈起来,遂请她去喝木瓜牛奶,也不知怎地,对她并无任何防备地,将心事全部宣泄了出来,然後喝著和著我涕泪的木瓜牛奶下肚。她只是静静听著,偶尔投我以同情的笑意,不发一言,一句评论安慰也无,就恁我说著怨著恨著,她只是位听众……。那一霎那,感觉她的目光中有一种体谅与包容,教我感激的心竟觉不安不舍起来,遂只能笨拙地谢着她,付帐,陪她回家。
自此後,她成为我的最佳听众,遇到挫折感伤,第一个就想到要说给她听。交换的条件是要教她功课(因为我的功课还可以)。关於那些男女情爱有的没有的,我不敢想太多,因为深怕这层会使我们之间单纯可贵的朋友关系,复杂起来。因此, 对她我敛起玩世不恭的五陵少年神态,犹如告解般向她述说我内心种种矛盾与挣扎 苦痛。而她,一如以往,只是静静当个听众,我必须学著去观察,揣摩她心中不欲 外人闯入的、深邃的内心世界。好像变成例行公事似的,考试前我就会把笔记整理 标示好,印一份给她;而在图书馆她总会跷课帮我占个位置,然後桌上有包热腾腾 的小笼包。下课後我会抱著书,陪她走到站牌等车,一直到她上车了,我才走回属 於我的站牌去。一份淡淡的情感,就这样孳生了起来。
那天大考考玩,她说晚上要跟大家去〃疯狂〃一下,要去夜游,问我要不要去。 我心想反正没事,去玩玩也好,就答应她了。是晚,跟她姊妹们、班上同学,搭了 公车上阳明山,然後沿仰德大道而上,伴著星光晚风,慢慢走著。我跟她走在一起, 聊著……。月光映射下来,将她脸庞轮廓变得模糊发亮起来,我发现今晚她的笑意 似乎特别迷人妩媚。收敛一下自己有点心猿意马的心情,跟她聊著些心事。山风吹 来,一阵幽香袭来,不是夜来香、不是木犀花,却是她身上的幽香。使我心中起了 莫名的扰动。两人越走越慢,落在队伍最後,索性就离队了,跟她走到瀑布群,两 人聊著,一阵风吹来,带著水汽,空气突然静默起来,只有水流声。我俩停止说话, 怕坏了这夜的宁静。我望著她,白皙的脸颊因走路而泛上了层红霞,明艳动人,终 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抱住她亲了起来。她似乎震惊於我的唐突,紧闭著嘴,恁我 的唇舌在她嘴上〃亲〃著。然後她一把将我推开,显然是吓坏了,脸色变得苍白起 来,泫然欲泣。我惊觉自己已经吓坏她了,只得懦懦说著对不起……。她转身而去, 我在後面追著,埋怨起自己的唐突与冲动,她只是快步走著,对我视而不见,更别 说是我的解释与道歉……
就这样,我的一时冲动坏了我们之间辛苦维系的关系。从那夜起,她刻意躲著我,不来问我问题,下课就闪出去,也不直接去坐车,害我在站牌空等她好几回,也不问我问题,考试前我藉故打电话到她的住处,问她准备的如何,暗示她我可以帮她准备功课,她却只是笑笑的回绝了。我感到跟她的情谊慢慢疏远,心中除了自怨自叹,还有份不甘。那天一下课,我就马上跟踪她,就著天雨蒙蒙伞花的掩护,我跟踪著她那粉红色的小伞,跟她进了图书馆,上二楼,我跟了上去,见她低著头读著杂志,我绕了过去,挑了个可以看到她的角落,也抓了本杂志读了起来,眼睛馀光则扫描著她。我终究不适合干跟踪的工作,低头读了一页文章,再抬头时已芳踪沓然。我快步走到窗户一望,粉红色伞花已经快步走出校门,我急急抓起伞追了出去,也不及撑伞就跑了起来,追到她身边。
她见我一身雨淋狼狈样,就停了下来。我喘了喘气,对她说∶
「我追的你好苦啊!」
「我又没叫你追!」,她幽幽答著,语气有点哀怨。
「是呵~都是我自己太傻!」,我忿忿说著……
「……」,她不答,慢慢往前走著。
「对不起!」,我陪著不是。
「……」,她仍不答。
刹那间我惊觉对於她的内心世界我所知有多么有限。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把我推开,如果她对我有好感〔我感觉的到〕,她为什么不理我、甚至她为何生气,以及为何我这么在乎她?是我真的爱上她了?还是只是不舍这份友情?抑或仅是不甘於自己被〃抛弃〃不理的不舒服。我无言,觉得再跟下去只是徒然,遂止步下来,望著她慢慢走远。
四月台北的春雨霏霏,我恁这絮雨如丝飘在身上,仅觉眼眶有盈泪的冲动,好像那枚越行越远的小粉红花,终将落坠於地,化为春泥,一去不返。

第二章
我知道我吓著她了。
在同学心目中,我是属於有资格玩爱情游戏的那种人。撇开外表不谈,因我杂学甚广,虽不精通,但至少在很多女生心目中,算是那种懂满多的,有脑子的帅哥。加上我会打屁,还算有点幽默感,所以很容易跟人家打成一片;加上五官也算端正,长相又斯文;至少照镜子时不会吓到自己。有时对著镜子也会自怜自恋起来。长到这么大,单恋次数到不少。也学著跟人家交女朋友,但就是联谊,看电影,吃饭,跳舞那一套。大概自己条件还不错,每次跟女孩出去,多少可以吃吃豆腐,小则拉拉小手,大则亲亲嘴,甚至……。哎~~就是没有遇过把我推开的那种,而她——兰——是第一个。
夜路走多了当然会遇到鬼,像我这么花心的男人,失恋的记录也必不少。反正只有第一次比较难过,认识一个德育护专的,也是去联谊认识的。跟她拍脱一阵子後才听她说有男朋友,还拿照片给我看。心高气傲的我不能忍受这种挑衅的行为(什么跟什么……跟我展示?示威?威胁?),遂很潇洒的跟她说再见。说好还是好朋友的,自尊心却让我不想跟她联络,好像这个人已经从我生命中消失,挥发一般。直到有一次吧!?走过仁爱路,经过一家常跟她去的Coffee Shop,猛然想到什么。就站在窗外面看著习惯跟她坐的位置:靠窗,两张长背椅,一只小茶几,绿格子桌巾,桌上一瓶插著几朵蔷薇,花瓣凋零满桌。想著想著自己竟有想哭的冲动。於是一个人呆呆走著,自仁爱路而下,一直走到中正纪念堂。这大概是印象比较深的一次失恋吧!?若说幻灭使人成长,我成长的方式却是谈恋爱;避免幻灭的方法就是浅尝即止。不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大家谈谈恋爱做做游戏,让情感有地方宣泄,就是不要当真。好比打场篮球,浑身弄得汗流浃背,体力耗尽了,打爽了,在旁边喘息时,who care刚刚比数多少。不管别人说我花也好,骂我游戏人生也好…… I don't care……这是我的恋爱篮球哲学——你可以为好玩,爽打球——就是不要就是不要为了那锅分数打球——打起来不爽,也不好玩。谈恋爱也是如此。
人不痴狂枉少年。我以自己这样游戏的态度为乐为傲。我还年轻,心情还不定;学著张清芳拉高嗓子唱歌。年轻的心是不易定不想定呵~~~~。只是想谈恋爱,想知道心疼心碎的滋味,对象是谁,找呀……找找找……把心掏出来……不可以……只能说说……千万掏不得,即便要掏,也无从下手……大概不曾真的爱过吧!?只是我的爱人(每一个)要我摘星星给她,我也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因为年轻,可以挥霍浪掷,可以醉酒狂歌,可以说了就算……现在年纪大了,回想起来,有点惊心动魄,当年的痴狂。呵~~~~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也是不当一回事的。
读著米兰昆德拉的,对汤玛斯边开人家头骨边吹口哨的帅劲不能忘怀,跟不同女人上床,就是不要在她家过夜——我——徐少青——就是要学这么帅,这么潇洒的主角。
只是我不知道,至少当时,什么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什么是生命中可以承受的??
什么是生命??
什么是轻??
什么是重??
是不是要碰到我生命中的特瑞莎,汤玛斯才会停止游戏??
我不曾也不愿去思考这些问题。对我们的青春,我们的年少,这样的问题太严肃,太深奥,也……太沉重。
我胡思乱想著。想到荒唐处,不免一笑。玩世不恭的结果,就是认真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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