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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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歌(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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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拆下她的簪,让她乌黑的发倾泄,满手。
  “那是刑部通知我,岳州刺史将我申调至岳州当差。”他轻轻抓握着她的发,吻着她的唇,悄声告诉她:“我本打算辞掉将吏这官职,同你一起,可这是他当初愿意帮我的条件。”
  白露一怔,瞧着他,才知原来他一早真就这么想了,想和她一起。
  “所以,你不回京了?”
  “不回了。”他将手插入她的发,笑看着她,爱恋的道:“我本就不打算再回去。”
  “那……我们要搬到岳州去吗?”
  她那“我们”的用词,让他的嘴角,拉得更开。
  “不用。”他吻着她湿润的唇瓣,哑声说:“我们住在这里,有案子时,我再过去便行。”
  “可以这样吗?”她再问。
  “当然。”他同她说:“我那是领奖金的捕贼官,若捉了贼便有奖金赏钱,若没贼可捉,便是闲差,那时便同你一起种田、一起制药,好不好?”
  她望着他的笑脸,也嫣然而笑。
  “好。”她说着,把头枕上了他的肩,轻轻应承,悄悄许诺:“好……”
  他黑眸一黯,再次吻上了她的唇,轻唤着她的名。
  “白露。”
  “嗯?”
  她的声音,那般轻、那样柔,如云、似水般,荡漾在他耳里。
  轻拥着那坐在他腿上、窝在他怀里的小女人,他握住她空出的一只小手,哑声开口。
  “我好爱你。”
  她收紧和他交扣的手,笑着,泪湿他的衣襟。
  那一夜,他就这样抱着她,任她那暖热的爱意,包围浸润。
  桌案上,灯火映照着那纸婚书,而她的名,就紧靠在他的名旁,如她的人一般,同他相偎、相依。
  屋外,大雪又纷飞。
  这一季冬,好冷啊。
  可他知,有她,他再不会觉得寂寞。
  秋之菊
  又是一季秋。
  忙了一年,秋来便要收获。
  年初时,他与她成了亲、拜了堂,主婚人是主爷,宴请的人不多,只有药堂里与附近的村人,那一天,最特别的客人,是岳州的刺史大人。
  理所当然的,他带了他能干的长史一起,长史照例帮那悠哉的大人,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包括给了她一只信封,说这是大人给的礼。
  她事后打开来看,那是一纸地契,地主的名,写的是她。
  那块地,就在洞庭湖畔,那儿有山有水,且在应天堂附近。
  这礼太大,她同他说了,要去退。
  他愣了一愣,看了一眼,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便只要她将地契收好。
  “你退了,他只会搞一块更大的安你名下。”
  “为什么?”她不解,只问。
  “他想你有地在这儿,便不会跑,跑了也会回来瞧瞧,你若会回来,我便也不会走远。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愣看着他,只觉好笑。
  原想问,那人是否真是他的兄弟,他们不同姓的呢。可他不想讲,必有原因,她也就不多问了,只将那地契为他收好。
  后来,她便忘了这事。
  成亲后,他每月会去岳州几天,若逢大案,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是正常,有一回,还消失了一整个月。
  每趟回来,他偶也会带伤,那些伤总教她心惊且疼,她从不主动问他,可他自己会讲,她知他怕她担心,才将事情说得有趣又好笑。
  她听了笑着,却还是在他每回出门时,仍不禁提着心、吊着胆,难以成眠。
  她不能替他做什么,只能将他的衣缝得更扎实些,只能去求了少爷,酿着较不伤肝的药酒,让他出门在外时,受了伤,可以止痛。
  因为如此,她更珍惜他在的时候。
  两人在一起,总是小别胜新婚,无论她到哪,他总也要跟,牵着她的手,帮着她拿东搬西,时不时趁人不注意,偷她一个吻。那情深的模样,总是羡煞了旁人,大娘们时不时也要亏他俩一下,她总羞得脸红,他却老笑得像个傻瓜。
  同他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为何,老觉时间不够。
  春耕时,他若在便会同男人们一起下田;入夏时,他替刺史大人破获了一窝拦路抢劫的强盗。
  春去了,夏去了,然后入了秋。
  秋来,就是忙,他同刺史大人告了假,就只在药堂里帮着她处理事情,可她还是忙得昏天暗地,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夕。
  立秋那一日,才要过午,她已忙得几乎要上了火,就连喜儿都不敢同她多说两句。
  可那男人,似不知她忙,竟硬将她拉出药堂里。
  “阿魅,你做什么?”她没同他挣扎,却也有些恼了,可又舍不得对他生气,只能道:“我还有事要做啊。”
  “都要未时了,你还未吃吧?”他拉着她到了门外,一把将她抱上了马,跟着也翻身上了马,抓起缰绳策马向前骑,笑着说:“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是要吃饭的,吃饱了才有气力工作啊。”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秀眉轻拧:“一会儿有药商要来啊。”
  “岑叔和喜儿会处理的。”他说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拿挡风的斗篷包住了她,还抬手捣住了她的眼。“反正也不远,有急事他们会来喊的。”
  “你遮我眼做什么?”
  “我想你睡一下。”他又笑。
  “在马上怎么睡?”
  她好气又好笑的嘟囔着,可还是顺从的往后靠在他身上,枕在他肩头。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好安心,嗅闻着那熟悉又安稳的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马儿慢慢的走着,他大手还是遮着她的眼。
  她思绪莫名涣散,不一会儿,竟还真的睡着了。
  苏小魅瞧着那累得一下子就睡着的女人,只觉心疼,瞧她累得眼眶下都黑了一圈了。
  这女人,就是什么事都非得要插上一手,这两月更严重了,都不知她自个儿晓不晓得?
  八成是不知的。
  人人都知了,就她没有知觉。
  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其实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小心抱着她下了马,她没醒,只在睡梦中叹了口气,将揪着他衣的小手揪得更紧。
  他瞧着只觉心暖,本想让她吃些东西,见她睡得那么熟,他也不吵她,只温柔的抱着那累坏的小女人,在那他早先就来摊开的毛毡上躺下,让她蜷缩在他怀里。
  秋日午后的暖阳轻轻,白云在蓝天上优游而过,风吹得一旁林叶哗沙作响,远处还有洞庭水声在荡漾。
  这时节,舒服得让人呵欠连连啊。
  轻拥着心爱的女人,他躺着躺着,几乎也要跟着睡着,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白露醒过来时,只看见那男人的脸,他脸上胡碴子又冒出来了,粗犷的睡脸在秋阳下,看起来好放松。
  她忍不住抬手,抚着他如孩童般的睡颜,还有他又变干的唇。
  他体热,每回出门,必又熬夜操劳,现又适逢秋燥气旺,那是火上加火,需吃些降火的东西,晚点她得熬些汤药给他喝才是。
  远处,忽然传来渔家吆喝收网的声音。
  她愣了一愣,这方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抬眼看向四方。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便整个呆住了。
  她还以为他只是要带她随便去走走,散散心,偷个空喘息。可这里,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是剌史大人送的地。
  而这本该荒芜的空地,此刻却种满了菊。
  她无法置信的站起身,看见那金黄色的花海,不断延伸,连绵出去。
  她屏住了气息,捣住了唇,难以相信的望着眼前的情景。
  这菊,不是随处可见的花,并非以前曾有,只在她想象中出现过。
  它们,朵朵皆如碗般硕大,花瓣纤细娇美,妖娆多姿。
  那是她花了数年光阴,用了无数心血,栽培出来的金菊。
  这菊,是她在那恐怖可怕的年月里,唯一的安慰,仅有的支撑。为了逃避,她把心力全都投注在培植这品种的菊上,那一年才刚种成,可才有了花苞,还没开花,事情就发生了,她没来得及带它走,没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气力。
  她舍了它,也舍了一部分的自己。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碰菊,不栽菊了。
  怕栽了,让人认出了她,知道了她。
  她家世代种菊,懂菊的名家,都知道她,所以她从此不让自己碰——
  风,吹拂而过,吹得那片金菊在阳光下闪耀。
  “去年,我为了调查,去了那地方。”
  他低哑的声,在身后轻响。
  “我看见它开在已完全废弃的花田中,附近的人告诉我,那是金家小姐栽的菊,可惜金家小姐没来得及见它开花便遭不幸,可它虽无人顾,却仍坚忍不拔的在那旱地生长着,年年开着花。”
  白露回首,看见他已起身,俯视着她,黑眸含情,唇角带笑。
  “总觉得,这花似你,所以我将它带了回来。”
  轻轻的,他抚着她的小脸,柔声道:“本以为它很难种,谁知它自个儿长得极好,也许因为这儿土沃水美,它一下子便生了一大片,我本还忧着,它会不会只长叶子,不开花呢?可一入秋,它便成这般了,八成就是想给你瞧瞧吧。”
  他说得轻松呢,可这菊是她培养的,怎会不知种出这么一大片,需要多少心力,就算她本就是望它耐旱,可他若没花心思,才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就种出这么多呢。
  “宋应天说,这菊可观赏,亦可入药,你花了不少心血吧?这下生了这么多,搁着也浪费,咱们拿去扬州卖凤凰楼,再要冷银光送去京里卖那些高官富商,定能狠狠敲上一笔。”
  她心一跳,忙道:“不行,这花不能出——”
  “这世上,会养菊的,可不只姓金的啊。”他知她忧什么,只笑看着她,道:“况且,这菊是我苏小魅,闲来无事,不出公差时栽出来的,这附近人尽皆知,有何不可?”
  她愣了一愣,怎样也没想到,可以这样。
  “白露,你天生一双种什么活什么的手,你若想种什么,那就种什么,不需要因为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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