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姒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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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姒求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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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嘴杂主意多,少女倒是好脾气,笑咪咪的来一个照应一个,不疾不徐亦不啰唆。
  “姑娘贵姓?”
  几个人之后换了个猥琐的声音,少女不在意瞄了瞄,这会儿另一张板凳上坐着的是个地痞流氓之属的男子,他支着头,眯着眸,十足十的醉翁之意不在画。
  “齐!”少女没停了笑,更鼓励了痞男的口水。
  “前几日在这儿画画的老头儿,是齐姑娘的爷爷?”那日他原想来收保护费的,末了见那老翁一副风中残烛快死了的模样,怕惹麻烦才打消主意的。
  “不!”她笑容未卸,“那是我。”
  痞男下巴掉了三寸长,“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少女笑吟吟,“画皮画骨难画心,易眉易发难易情,只要是有形貌的物体都可以用外物捏塑,骗人眼睛,庄周梦蝶、鱼容梦鸟,皮相的东西谁又辨得出真伪?”
  “可……总不可能连……”他越听越胡涂,“姑娘你现在这模样也是假的吧?”
  “为什么不可能?想想看,”她摸着自己似雪的柔荑,“去找几个刚死不久的奶娃儿,用细刃裁下他们雪嫩的皮肤,量妥了方寸再用特制的粘剂一块块补上,这么一来,千年不死,万年不朽,谁都看不出在这样的皮囊里竟是一个裹满腐肉虫蚁,等着吸人血的躯体……”
  她话没完,痞男尖叫一声便弃凳逃去。
  少女在他逃遁而卷起的风里摇头,“没耐性,画人像哪有这么快的?板凳还没坐热呢!”
  下一个坐上板凳的是个阮囊羞涩的酸秀才,开口第一句便问要多少银两?
  “随意!”
  看着少女笑咪咪,酸秀才放下心。过两日他要上京城赴试,这画是要留在家里给妻子“凭吊”留念,让她盯着画像没时间去找野汉子,这才不得不掏钱袋,否则,依他这吝啬的穷酸性,又哪舍得花钱追逐此类风雅?
  轻描淡写三笔划,少女将一张连轮廓都还看不清楚的画纸递给他。
  “好了!”她干净俐落拍拍掌。
  “好……好了?这么快?”酸秀才傻傻的拿着纸,左看右看连上下都分不清楚。
  “猛虎狗熊各有各的样,自然落笔快慢也不同,阁下尊容不难描绘,是以画得快些。”她回答得气定神闲。
  “可……”他一脸不敢相信,“这……也能算肖像吗?”娘呀喂,说它是鬼画符还贴切些。
  “阁下觉得不像?”
  “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这也能算画吗?”
  “当然算的,丹青有许多种类,”少女带着笑循循善诱着,“有实体有写意,兄台一身潇洒出尘脱俗,自然,该以写意为主。”
  “所以,”酸秀才吞了口口水,“这是张写意的肖像?”
  “没错,”她点头,“不但是写意,而且还是最高段数的那种。”
  酸秀才摸摸鼻子,抱着那张“最高段数的写意图”,莫可奈何的摇摇头掏出了一两银子扔给她。算了,冲着她那句“出尘脱俗”,算他认栽!
  “兄台留步。”少女喊住他。
  “干么?”他没好气的问,一心只想赶着回家揍婆娘踢小狗出出气。
  “数目不对。”
  “不对?”酸秀才不耐地摆摆手,连头都不想回,“算了,碎银你自个儿留着,甭找了。”
  “不是找钱,而是……”她深胇着他,“不够。”
  “不够?”他气急败坏的道:“是你自个儿说随意给钱的,不是吗?既是随意,哪还有什么够不够的?”
  “是随意没错,”少女敛了笑,环起了胸,“可却是……随我的意,”她点了点尖尖的下巴,“我给兄台画的这张画像意境深远、千古难求,这样吧,相识即是有缘,给你个折扣,”她伸出一根嫩葱玉指在两人中间晃了晃。
  “一百两就成了!”
  迸地一声配上旁观人的尖叫,一个秀才就这么四平八稳倒在画摊旁。
  “倒下归倒下,先睡一会儿,待会儿可不能赖帐。”少女笑咪咪的在秀才脸上盖了张纸帮他遮太阳,用的,正是那张价值百两的写意肖像图。
  “我说这位齐姑娘呀,”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了,“你既自称丹青妙手,那么画出的图自该让人服气满意才是呀!”
  “丹青妙手?”少女好整以暇地把玩起了发辫梢,“阁下哪只眼睛见我写这四字了?”
  “哪只眼睛?”那人瞪大眼和身边几个眯着眼的乡亲全凑近了竹竿儿,继之个个用手指着旗,“你若说我一人眼花便算了,可这么多人难不成全瞎了眼?”
  “不是瞎了眼而是书没读好!”她贪玩地用她那对可爱的小虎牙咬起了发梢,清灵的大眸中是谁也不忍多作苛责的稚气。“人家明明写了五个字,只是旗太小挤不下,没想到就让你们误会了。”
  “五个字?”
  “五个字!”她点点头用手在旗上点了点。“我写的是丹青少女手,摆明是少女下海操的刀,愿意上门的心里自该有数。”
  一句话瞬间吓跑了所有排队的人,末了只剩个颤巍巍路过的老婆子被乱风一扫摔到板凳上。
  既来之则安之,老婆子索性和少女话起了家常。
  “小姑娘呀!”她好奇的问,“瞧你这个样摆摊子像是在玩家家酒,吓跑了人也不在乎,难不成真不打算以此维生?”
  “婆婆说得没错,我摆这摊子本就是玩玩罢了,”少女托腮而笑,那模样既淘气又美丽,让人连眼都舍不得移。“我家里头钱多得是,本就不需靠我这点本事讨生计,画画,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游戏。”
  “不是为了讨生活?”老婆子皱了眉头,“看你这模样应是个外地人,不知你上咱们这里为了啥?”
  “为了啥?”她清灵的眸中难得上了层薄雾,“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她继续追问,“是个有名的人吗?”
  “原该是的……”
  少女漫不经心的将竹竿上三角小旗取下,她手倒也巧得紧,不多时已将旗子折成了只小船在地上推玩着。果如她所言,钱财不系于心,不论是易容来摆摊儿或帮人画肖像,都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
  少女半晌后才又出了声音。
  “那人,是个闻名遐迩的丹青大家,十年前我六岁时,他年届十六,却已以山水画出了名,还写了些著作,《图画见闻志》、《搜妙创真集》……等,他说真正好的山水画该当要气质俱盛,也就是形神兼备,让我服气得五体投地,他的许多见地也直接影响了我当初学画的心。”
  “打小,他就是我心中惟一崇拜的人物,所以……”她想了想,“这一回我家里出了点事,我们几个姐妹都得外出寻求解方,而他,是我惟一想到的人,却没想到,”她一脸意兴阑珊,“我千里迢迢找了来,却只找着了间毁弃了的空屋。”
  “空屋?”老婆子奇怪道:“可既然他曾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就算真搬走了也会有蛛丝马迹可寻呀!”
  她叹口气,“原先我也这么想,可那屋子的隔邻却也是个空屋,问无所问,这下子人海茫茫,也不知该上哪儿找去。”
  “那倒是,”老婆子欷吁着,“人海茫茫的,只不知……”她觑着少女,“那男人叫啥名字?”
  “荆澔!”
  “荆澔?”老婆子搔搔头,“这倒奇了,不瞒姑娘,老太婆我和我那小孙女儿是专帮人家洗衣裳的,最大的顾客群自然就是那些勾栏院里的姑娘们了,你说要找个叫荆澔的男人,婆子我听过个同名的,他也叫荆澔,但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
  “也叫荆澔?”少女微楞,虽然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本来就多,可这总是一线希望,“婆婆,为什么你说他不太可能是我要找的人?他不擅画?”
  “不!”她摇摇头,“那姓荆的男人也是个画师,只不过姑娘你要找的那位荆澔既已是闻名天下的丹青大家,合该是个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勾栏院里帮那些花魁、窑姐儿们画仕女图换酒钱了。”
  “换酒钱?”她听得微傻。
  “是呀!其实这男人我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听说勾栏院的姑娘们都爱指名要他画像,再将他画的人像图送去达官显贵的府里,给那些有钱老爷瞧个先好招徕生意。
  “他的画听说有本事遮住缺点夸大优点,活笔之下个个都成了美人儿,勾得大老爷们不上门都不成,所以鸨母将他奉为活财神,还在院里给他独辟了居处,他画人像是看心情的,酒钱够了不动笔,酒虫发作便来几下,率性得很……”
  老婆子话没完,少女却已听得茫傻。
  在妓院里靠帮窑姐儿们画像挣……酒钱?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让她崇拜了十年的少年画圣?
  怎么可能会是她千里迢迢要寻找的画痴?
  第一章
  齐姒姒,十六岁,齐坛国三公主。
  包翠娘,三十六岁,胭羽阁鸨母。
  眸底的惊艳未敛,包翠娘的眸子却再度被另个东西给引住,当她看清楚上头的字后,这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妇人身子忍不住打了颤,那颤抖不是因着害怕,而是因着兴奋,因为那是张银票,一张金额大到足以买下两座胭羽阁的银票。
  “姑娘!你……”包翠娘吞了口口水,“这是什么意思?对不起,这虽是笔大数目,可因着这阁是嬷嬷我用来养老的倚靠,没打算顶让给人。”
  “顶让?”姒姒巡了花厅一眼,“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没事顶个妓院做啥?”
  “不是顶?”她一脸困惑,“那这钱是……”
  “这钱,只是想向您在贵阁里买个位置罢了。”
  “买位置?姑娘想下海挂牌?”
  一时间,瑞气千条、霞光万丈自包翠娘眼中射出,菩萨真是灵验,昨儿才烧了香,今儿就送来了摇钱树!
  “挂牌?”姒姒笑哼了声,“挂什么牌?帮人算命卜卦,寻棺觅福地,还是画个遗像?”她淡觑着她,“包嬷嬷,你那如意算盘还是尽早搁下,怎么,这胭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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