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雨如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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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雨如霖-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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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姐姐”二字咬得极含糊、极快也极轻。若是从前,如蕴也许不会有太大的感觉,毕竟这么十几年来,如茵待他一向如此。
  然而这一回,见如茵竟依旧这般明目张胆地忽视她、唤邱霖江“二少”,她心里居然头一次升起了不悦。嫁给他之前,她就晓得妹妹对他的心意。那时候,惊讶自然是有的,但她并没有在意。而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不在意了。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如常,如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道:“母亲无需责怪妹妹,妹妹怕是还不曾有过什么机会见二少,自然是新奇得很。”
  此言一出,满座皆怔。赵家三人怔的是,如蕴从前在家时素来唾面自干,纵是挨了责骂也从不反驳一句,只会低着头默默忍受。现在居然主动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们自然极是发愣。
  邱霖江却是觉得出乎意料。然而心底,在短短的怔愣后他欢愉得紧。因为赵如茵的那几声“二少”,她居然明白地隐诉了对此的不悦,他怎能不欢喜。只是面上自然不能显露出来,邱霖江依然正色,口气淡淡地说:“倒是我的疏忽,往后应该多带如蕴回来看看才是。”
  赵贺平忙跟着打圆场,附和道:“正是正是,俗话说,嫁女儿嫁的可是父母的心头肉啊!当是该多回来探望探望。”又高声唤老管家,“管家,饭菜可好了?若是已准备妥当,早些开饭罢!”
  这顿饭吃得不淡不咸,毕竟,各人各心思。用完午膳,稍微说了会儿话,邱霖江道“不再扰着岳父岳母”,便同如蕴离开了赵家。
  甫一出赵家的大门,如蕴之前一直挂着的那抹淡笑即刻就消失殆尽。垂着眼睫,她走在邱霖江身旁,一句话也不说。
  他放缓了脚步,主动欲牵住她的手,却被她一缩臂避开了。他倒笑了,说:“怎的恼我了?”她不理他,只顾闷头走路。他继续说:“莫不是因为妹妹的那几声叫唤,你恼她不成便来恼我?”
  她突然一下子站定,抬头看到他微笑的表情,莫名的只觉胸口不舒坦。她道:“妹妹挂念姐夫,我有什么可恼的?”话自然是赌气话,她将“妹妹”二字咬得很重。
  他站在她跟前,长身玉立于棱棱午后阳光中,却是笑得眉目舒展。他伸出手,这一回不由分说地执住了她的柔荑。他说:“也不晓得岳父岳母怎样教导的,明明妹妹那样没头脑,姐姐却是个极聪慧的。你说,我该不该去问问岳父?”
  她心里分明是有些堵的,然而听得他这样说,又觉得可气可笑。斜睨了他一眼,她转头便要继续往前走。然而片刻后,她还是将那个疑问说出了口。“父亲……是不是又想要托你做什么?”这回,他不好再开玩笑了。点点头,他应道:“只是小事而已。”
  他虽然这般说,但她明白,定不会只是“小事”。父亲是怎样一个人她难道还不了解么,今日那般的热心客气,甚至连母亲都僵着一张脸同她说了句佯装关心的话,她怎会猜不到背后的用意。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觉得心里很沉。就仿佛,他对她的那些好都变成了沉甸甸的巨石,装满了她心口。
  可是他明白她的敏感。抚上她有些绷得直的背,他语气很温和:“如蕴,莫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早就同你说过,你是我求娶来的,与旁的那些乱七八糟毫无关系。”她当然不信,低低道:“父亲早跟我说得一清二楚,因此你不用安慰我了……二少,我只觉欠你太多。”
  他倏地停下脚步,将她的肩膀扳过来面向自己。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他说:“虽然我从不这样觉得,但既然你说欠我太多,那便好好还吧!”
  她怔了一怔,片刻后才问:“如何好好还?”
  他说:“知我,陪我,伴我……爱我。”
  当最后那两个字从他舌尖滚落的时候,她睁大双眼霍地望着他。她的指尖微凉,而他的掌心有力而滚烫。
  他目光温暖如水,再次开口说:“如蕴,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她一下子僵住,朱唇启了好几次,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就在他的神色慢慢要转冷的时候,她终于说:“二少,你,你是一个好丈夫。”
  应承或是拒绝,她偏生说不出个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了,抱歉~

☆、【十 细雨鸣春沼】

  【十·细雨鸣春沼】
  过完新年后不久,他们便回了上海。
  到底是新年伊始,百货公司的事务自然繁忙得很。如蕴渐渐地也忙了许多,平日里除了时常拉着卿悦一块儿说话、散心外,对“善幼堂”里头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愈发的上心起来。
  没多久,顾妤缦合计着要举办一次新的慈善酒会。如蕴听后心下一动,主动问她自己可否协助一同准备。顾妤缦当然欣喜,点头直道:“有你帮手,那敢情好。”
  只是如蕴从未同旁人说过,她之所以这般让自己忙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便是邱霖江那次跟她说的那番话。他希望她能知他、陪他、伴他,这些她都觉得理所当然。然而当他说出最后那“爱我”两个字时,如蕴僵住了。
  这些天来,他待她体贴依旧。她努力地想让自己不泄露心底的情绪,但太过纷乱的脑子让她在面对他时,还是有些掩不住的僵硬和闪躲。他说的话令她意外,更令她因为措手不及而茫然惊惶。
  爱他,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件事。
  她敬重他,信赖他,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然而她从未预料到,有一天他希望她能够爱他。她甚至有些惶惑,到底怎样才是爱?
  曾经,她心里住着沈清赐,她以为那便是爱了。然而现今的她在看过越来越多的人和事、甚至在被沈清赐狠狠伤过之后竟能如此快地投入到新的生活时,她真的惶惑了。
  她的惶惑,他怎会察觉不到。起初,他装作若无其事,但当时日渐渐增多时,他终是忍不下去了。
  这天清晨,如蕴起得鲜少的竟比邱霖江还要早。她正坐在餐桌边喝着一杯热牛奶,听得他问:“这么早,今日是有何事?”她切了一小块荷包蛋,一边搁下银制刀子,一边说:“妤缦姐正在筹备一场酒会,我自是要早些过去帮忙的。”
  他并无异议,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用完了早膳。换好衣服,如蕴刻意比平时稍稍慢了一些,只盼他能先一步出门。心里的祈盼不曾成真,她终究还是要面对一同出门的邱霖江。
  “你们约在哪里?走吧,让不言先送你。”他说,打开车门等着她。她迟疑了片刻,而后浅促地笑着摆手道:“不用了,还早,我走过去便是。”他挑眉,又说:“既有车,何用你走过去?”
  他说着,往前动了一动。其实他本是换个姿势而已,却料她以为他是要上前来拉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猛退了一大步。
  四下静无声息。
  他沉着面,脸色极为难看。而她也僵住了,半是为自己太过明显的动作,半是为他的面色。半晌,他扭过头,语气很淡的说:“若是你果真中意走路,那就走吧!”
  他一低头便坐进车里,“砰”一声用力关上车门,对着不言沉声道:“开车。”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已然绝尘而去的凯迪拉克,忽然一下子哪里都不想去了。低着头,她沿着路边慢慢地走,心里的感受说不清也道不明。好比,她以为自己不喜欢吃甜食,然而在尝过咸食后,发现自己却也不喜咸食,于是一下子迷惘了。
  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走着,突然有一阵熟悉的汽车鸣笛声在她身后响起。她茫然地回过头,恰恰看见一辆凯迪拉克倏地急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后,一道似乎隐含怒气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来:“上车。”
  她犹在发愣,他已然有些不耐地说了第二遍:“我说,上车!”
  如蕴坐进来,却发现车子往相反的方向驶去。她扭头,迎着他的锐利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他只说了两个字:“公司。”如蕴心下一惊,诧异道:“公司?不行,我答应了妤缦姐……”
  “你答应了岳父,答应了杨淑怡答应了沈清赐,但就是不能答应我任何,是么?”邱霖江的语气说得仿佛很淡很轻,然而听来,无形之中却是全然的咄咄逼人与威慑。望着他深沉的眼睛,她终究沉默了。
  这自然不是如蕴第一次来虹安百货公司,却是头一回一直走到顶楼的办公室。
  作为全上海数一数二的百货公司之一,邱志宏和邱霖江当然是花费了一大番心思。汰石子饰面的外墙,舶来大窗户的橱窗,圆柱与贴壁方柱墩的装饰更是让百货公司看来颇具西洋特色。
  只是,此时的如蕴根本不会有心思来欣赏百货公司的美轮美奂。她跟着邱霖江步进办公室,看着他不由分说地关上门,终于再次开口:“二少,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犀利,仿佛张开所有的爪只为牢牢地将她擒住。良久,他张口,声音里是强压怫然的疏冷:“我能做什么?你我之间,素来不都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我只能跟在后头转么!”
  她知他是气恼她的僵硬与躲避,可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因着是刚过新年,外头似乎还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她顿了一会儿,在鞭炮声减弱的时候说:“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曲解?好,”他似是怒极反笑,“那你倒告诉我,你究竟是何种意思?从那天傍晚之后你便是这副样子,我还能曲解成哪般?”不等她说话,他接着说下去,声声扯着她的心弦。“现在我终于明白,赵大小姐,横竖是我自个儿冒犯了。”
  “二少!”
  她唤了他一声,他不曾理会。邱霖江闭上眼,再睁开,深深地望着如蕴,说:“赵如蕴,是我高估了我自己,也低估了你。往后,我再不会向你提那些令你为难的话了。”顿了一顿,“让不言送你去顾小姐那儿吧。”
  他说完便转过身,全然一副送客的模样。然而现下,着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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