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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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锁重楼-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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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管定了!”雨杭一边吼著,一边夺下拐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迅速的冲到门口,把拐杖像掷长矛似的掷了出去。奶奶惊得目瞪口呆,牧白已冲上前去,抓住雨杭的手,急急的喊:“你疯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对奶奶?”

梦寒的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直掉,跪爬过去,急切的痛喊著:“雨杭!求求你不要再冒犯奶奶了!奶奶生气,让她打两下就是了!求求你别搅和进来吧……”

奶奶看著梦寒,再看看雨杭,又痛心又愤怒又怀疑的说:

“你这样护著她?难道放走靖萱,也有你的份?”她的眼神凌厉,声音尖锐:“我懂了!你们两个,一个负责靖萱,一个负责秋阳,里应外合,导了这样一出戏,对不对?是不是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做的?说!好,不说是吧!来人呀!给我把梦寒关进祠堂里去!”

“噗通”一声,牧白对著奶奶直挺挺的跪下了:“娘!”他痛楚的喊著:“事情没有弄得很清楚,千万别屈打成招呀!现在,家里已经乱成一团,孩子们走的走了,死的死了,请您千万息怒,别把仅有的也逼走了!”

奶奶听牧白这样一说,心都绞痛了。此时,才四岁大的小书晴,也奔了过来,学著牧白的样子,对奶奶“噗通”一跪,哭著喊:“太奶奶!不要打我的娘!不要关我的娘!”

奶奶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憔悴的牧白,小小的书晴,心里一酸,想到自己从二十岁守寡,守到今天,守得家破人亡!几十年的悲痛都涌上心头。泪水,竟也夺眶而出了。她吸了吸鼻子,沙嗄的说:“罢了,罢了……”她回过身子,文秀早已拾回了她的拐杖,过去搀扶著她回房去。她握住拐杖,双手簌簌的抖个不停。扶著文秀,拖著拐杖,她颤巍巍的,脚步颠踬的,蹒跚的走了。

这边,奶奶和文秀的身影刚刚消失,牧白和梦寒就同时扑向了雨杭:“你被打伤了吗?要不要请大夫……”牧白问。

“你怎么要这样扑过来?万一打奇%^書*(网!&*收集整理到头上怎么办?”梦寒问。

牧白和梦寒同时问了出来,立刻不由自主的彼此对看了一眼。梦寒为自己的忘情一惊,牧白却为梦寒的忘情也是一惊。雨杭吃力的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梦寒一眼,未能走成的沮丧依旧烧灼著他,他憋著气说:

“背上不痛,痛在这里!”他一拳捶在胸口上,掉头就走了。梦寒一震,心中紧紧的抽痛了。她走过去,把小书晴紧揽在怀里,似乎唯有用这小小的身子,才能压住自己那澎湃的感情。牧白再看了她一眼,忽然间,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比的忧愁。那种隐忧,比靖萱的出走,更加撕痛了他的心。烟锁重楼30/36

14

一连好几天,曾家就在忙忙乱乱中度过了。所有的家丁仆人,都依旧在各条大街小巷,码头车站,找寻靖萱和秋阳,也依旧是踪影全无。奶奶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要维持曾家的体面,不愿闹得人尽皆知。但是,下人们这样大规模的找人,消息总有一些儿走漏,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已有人在窃窃私语,谈著曾家的艳闻,七道牌坊竟锁不住一颗跃动的春心!曾家当初逼死了一个卓秋桐,天理循环,一报还一报!毕竟赔上了自家的黄花大闺女!卓家和曾家的冤孽牵缠,让人惊叹!牧白听到这些闲言闲语,心里真是难过极了。又怕惊动了曾氏家族,那就会引起族长出来追究。在白沙镇,“曾”是个大姓,仍然有自己的族长,和自己的法律。曾氏族长九太爷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对所有曾家的纠纷,审判严厉。所以,牧白一方面要塞攸攸之口,一方面还要瞒住奶奶,只得叫下人们闭紧嘴巴,心里真是痛苦极了。但,奶奶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早就从张嫂俞妈那儿,听到了不少,奶奶忍著憋著,心里的积怒是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这天,已经是七月二十八日了。雨杭皱紧的眉头渐渐的松开了,梦寒似乎也搁下了心中重担。餐桌上见到面时,两人常会交换一个短暂的眼光,这眼光使牧白的隐忧加重,使奶奶的情绪绷得紧紧的,心头的疑云和怒火,都一触即发。

这天下午,老尤拿著一封刚收到的电报要送到雨杭房里去。这封电报被牧白截了下来,打开一看,上面像打哑谜似的写著:“二十二结二十五行均安”

牧白见了这几个字,心中的怀疑,全都证实了,他握著电报,直冲进雨杭的房里,把电报重重的往桌上一拍,他问:

“这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雨杭拿起电报看了看,整个神色立刻松弛了。他抬眼看著牧白,唇边竟浮起了一个微笑。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真挚而坦白的说了:“这是江神父打来报平安的电报!干爹,请原谅,我不忍心看到他们两个为情煎熬,又无法说服你们成全他们,所以,只好铤而走险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安排的,与梦寒毫无关系,你们别再冤枉梦寒了!这封电报是说,秋阳和靖萱已经在二十二日那天,行了婚礼,成了夫妻了!二十五日那天,他们上了一条船,如今船在海上已经走了三天了!他们离开中国,到英国去了!所以,大家也不要再徒劳无功的找寻了!好了!我现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我这就去找奶奶坦白一切,任凭奶奶处置,以免梦寒背黑锅!”

他说著,往门口就走,牧白伸手,一把抓住雨杭,大吼著:“你给我回来!不许去!”他把雨杭摔进椅子里,盯著他问:“你计划这一切,梦寒也参加了,对不对?所以,梦寒那天夜里,在花园里面!你们确实像奶奶所分析的,是一个里应,一个外合,是不是?”

“不是不是!”雨杭连忙说:“梦寒会在花园里,完全是个巧合……”“巧合?”牧白吼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唬弄我?咱们父子一场,你居然这样欺骗我?你不要再撒谎了,你给我实话实说,梦寒在这场戏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雨杭豁出去了。“干爹,你别再吼我了!你问我梦寒在这场戏里扮演什么角色,简直就是拿刀子在剜我的心!我对梦寒的心事,你最清楚,眼看著我们痛苦挣扎,你一点也不施以援手……你要实话,我告诉你实话,船票是我为梦寒和我买的,婚礼也是为我们两个准备的,谁知我回到家里,竟杀出一件靖萱的事来,逼到最后,大家决定集体逃亡……所以,二十日的晚间,要走的不止靖萱,还有我,梦寒,慈妈和书晴!如果不是书晴突然惊醒大哭,使梦寒在刹那间失去了勇气,现在,我们已经全体在那条驶往英国的船上了!”

牧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跌坐在一张椅子里,嘴里喃喃的叫著:“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就在此时,房门“豁啦”一声被冲开了,奶奶脸色惨白的站在房门口。“好极了,”奶奶重重的喘著气,眼光死死的盯著雨杭,声音冷如冰,利如刀:“总算让我知道事实真相了!”

“娘!”牧白惊喊,从椅子里又直跳了起来:“您……您都听到了?”“看到你拿著电报鬼鬼祟祟的进来,我就知道不简单!幸好我过来听一听!原来,咱们家养了一个贼!”她的声音陡的尖锐了起来,发指眦裂的用手颤抖的指著雨杭,凄厉至极的怒骂著:“你……好一个干儿子啊!罔顾伦常,勾引弟妇,还教唆妹妹同流合污,勾结外人来颠覆这个家,把历代承传的美德荣誉全毁于一旦,你的所作所为,等于是鞭祖宗的尸,活生生的凌迟咱们!我……我……我找不出字眼来形容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投的胎,你是魔鬼化的身!”她回头急喊:“文秀!你带张嫂和俞妈,给我把梦寒抓到大厅里去,我今天要清理门户!”梦寒被押进了大厅,还没站稳脚步,奶奶已对著她一耳光抽了过来。“无耻贱人!你水性杨花,吃里扒外,下作到了极点!身为曾家的寡妇,你勾引男人,红杏出墙!败坏门风……叫靖南在地下怎么咽这口气?”她“啪”的一声,又是一耳光抽过去。梦寒被打得摔落于地。雨杭又飞扑了过来,大吼著:

“别打她!别打她!”他怒瞪著奶奶:“你要打人,尽管冲著我来,不要动不动就拿一个不敢反抗你,也不能反抗你的弱女子来出气!”“老尤,老杨,大昌,大盛……”奶奶怒喊:“给我抓牢了他,不许他过来!这样忘形,成何体统?”她抬眼怒看雨杭:“梦寒好歹是我们曾家的媳妇,你给我收敛一点,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老尤,老杨等人,已经扑过去,抓住了雨杭,雨杭奋力挣扎,大昌大盛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他根本动弹不得。于是,他大声的,激动的喊著:

“梦寒会弄到今天的地步,在这儿受尽苛责辱骂,百口莫辩,就因为她太善良太柔软了!就因为她有太强的责任心,太重的道德包袱,就因为她舍不得你们,狠不下心肠,我们才没有在二十日晚上,和靖萱一起远去!否则,我们早就和靖萱一样,远走高飞了!如果那样,你们还能找谁来算帐!所以,我求求你们,诚心诚意的求求你们,正视她的悲哀,她的苦楚,别让道德礼教遮住你们的眼睛,封闭了你们的心灵!梦寒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没有罪,她无法控制她生命中的每一件事!结婚,守寡……一切都身不由主,连她生命里最大的灾难,我的存在,也是她无法逃避的事!如果真要追究谁有错,就是命运错了,老天错了!我和梦寒,真心相爱,我愿意用我整个生命,来给她幸福和快乐……她是你们曾家的媳妇,总算和大家都有缘,为什么你们不愿再给她一次机会?而要把她给活埋了呢?”雨杭喊得声嘶力竭,一屋子的人听得目瞪口呆。奶奶听了这样的话,更加怒不可遏,厉声的喊:

“满口胡言!梦寒生是曾家的人,死是曾家的鬼!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不要以为守寡是多么不堪和残忍的事,曾家历代的祖宗,都把它视为一种基本的操守,就是奶奶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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