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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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战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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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她还会自己起床,眼睛一睁开,就见他西装笔挺,坐在那边看报纸或点着手机,这两天她却是越来越累,得靠他来叫醒。
  眼皮重重地,她还是楞楞瞧着那双黝黑的瞳眸,那里头有些什么东西好深好深,她想探索进去,却随着漩涡越卷越深,探不到底了……
  “你还是再睡一会儿,我帮你进去采病。”
  “我起来。”她闭眼,再睁开,从睡袋伸出手,按掉手机的闹钤。
  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累得爬不起来。手撑着床面,就是坐不起身,还得靠他扶起,轻拍她的背两下活络筋骨。
  她脚踏实地,拿手抹了抹脸,做个深呼吸,过去洗手间梳洗后,正好赶上加护病房的开放时间。
  父亲还是沉睡,医师过来告知几项检验数据,情况似乎更糟了。
  她木然听着,能做的,就是拿毛巾帮爸爸擦脸,用乳液抹抹他干燥的皮肤,运动一下他的手脚,感受着那明明是父女血缘、却十分陌生的触感。
  开放时间结束,她脱下隔离衣,洗了手,走出加护病房,往来的人潮里走来王明瀚,递给她一袋东西。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热热的,这是她的早餐。她不饿,但她就是想摸这种热热的感觉,很实在,不是陌生空虚而让她怀疑的。
  “去上班了。”他说。
  她已经无法拒绝他的好意。他每天一早就过来医院,叫醒她,递给她早餐,跟她说顺路载她去上班;她时间紧迫,身心疲劳,只能跟着他走。
  上了车子后座,她顺手拉起他放的一条薄毯往身上盖,喝一口豆浆,吃一口蛋饼,便将早餐塞到座椅置物袋里,歪着身子闭上眼睛睡觉。
  毋需匆忙赶车,不用担心睡过头,她尽管睡就是了,他会载她回住处换衣服,然后再载她去福星上班。
  再怎么不想倚赖他,还是倚赖了。睡梦里,她继续往黝黑的漩涡沉坠下去……
  医院几度发出病危通知,萧建龙不曾清醒,终于在第七天因肺炎并发器官衰竭往生。
  萧若屏只请两天假,处理完该亲自办理的事情,然后在周末狠狠地睡了两天;星期一回到公司,照样勤奋工作,大声讲话,同事们知道她父亲离家出走年,未曾尽到养育责任,让她小小年纪就得出来工读养活自己,倒也对她的“不悲伤”不见匿,只是劝她多休息。
  两个星期后,周六下午,火葬结束,萧若屏捧了骨灰坛来到宝塔。
  陪同她的还有谢来宝一家四口、郑老师夫妻,以及王明瀚。
  她将骨灰坛放进双人塔位,里头已先放有另一个骨灰坛。
  “妈,爸爸来了。”她低声说。
  她轻轻挪摆两个骨灰坛的位子,让他们相偎相依在一起。
  “妈,以前你常说,爸爸都不回家。”她温柔地轻抚母亲。“现在他回来了,你们永远在一起了。妈,你不要再哭了喔,身体都哭坏了……”
  她的话声转为哽咽,她身后的郑师母和谢许碧珠已掉下眼泪。
  “爸,你要乖乖待在家里陪妈妈喔,喜欢我买给你们的新房子吗?”她摸摸父亲,再摸摸母亲。“妈,爸,你们要幸福喔。”
  抚了又抚,摸了又摸,再朝两个骨灰坛合十礼拜,她掏出一张护贝照片,放了进去,却是看得痴了。
  那是她唯一保存的一家三口合照,年轻英俊的爸爸,美丽带笑的妈妈,还有三岁调皮可爱的她;她也在这里陪着爸妈,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妈妈啊!”她突然放声大哭,全身无力地跪倒在地。
  “若屏……”郑师母和谢许碧珠过去扶她,眼泪也掉个不停。
  “咩姐……”谢诗燕哭着抱住她。“你不要哭啦。”
  嚎啕哭声震动若每个人的耳膜,郑天诚掏出手帕拭泪,谢来宝则是拿手背猛擦眼睛,谢宏道鼓着脸颊,忧心皱眉看他的咩姐。
  王明瀚凝望那个哭得剧烈起伏的身子,视线模糊了,心也一点一点地让那哭声揪痛了。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哭,她够坚强,也够毅力,那段期间她每天奔波于医院和公司,还睡在医院不怎么舒服的陪病床,她都熬过来了。
  原以为这两个星期的空档可以让她稍稍恢复元气,然而,任谁都看出她瘦了一圈的身子还是一样消瘦,中午便当也常常放着不吃,偶尔就见她吞几块饼干,不然就是到下午才吃他的面包。
  多年以前,他倒掉一个她没动过的便当,后来想起时,总会怀疑她是否还在饿肚子……
  他蓦地感到心急,她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引意志力可以撑,身体是血肉做的,不吃东西是要如何撑下去引
  哭声持续绞紧他的思绪,他只能抑下这份无谓的着急和心痛。
  “呜呃!”萧若屏猛地一个收声,抬起头,抹掉眼泪,吸吸鼻子。“我哭完了。宝姨,师母,我们回去了。”
  “妈呀!呜呜……”谢诗燕兀自哭得不能自已。
  “小燕,宝姨在这里,你哭什么啦!”
  大家含泪笑了,一行人缓缓下了楼,走出宝塔,四个女人上了谢宏道的车,王明瀚则是载了郑天诚和谢来宝。
  弯弯曲曲驶下山路,过了许久,车上还是沉默,直到公路旁边出现波浪涌动的大海,坐在后座的谢来宝才叹了一口气。
  “唉,我今天第一次看到妹呀哭,哭得我心酸酸的。”
  “我是第二次。也是这样,哭完了,就收拾眼泪,继续勇敢面对明天。”
  坐在前座的郑天诚说得戚慨,忽然拍一下大腿,转头去看驾驶人。“对了,上次我看她哭,就是她被王业赶出来的那天。”
  “是因为赶出来这件事吗?”王明瀚很镇定地问。
  “不只王业的事,她爸爸欠了赌债,去地政事务所办理遗失权状,申请一份新的,然后订个假买卖契约,将房子过户给债主。他们过来开门,又发了存证信函要若屏搬走,你说,她怎能不绝望到哭?”
  他的心又莫名绞紧了,彷佛听到了十七岁的她的绝望哭声。
  “我叫若屏来我家住,谁知道那帮坏人看她长得还不错,三天两头跑到学校、还跟踪到我家骚扰她,恐吓说她爸爸要卖掉她,想拐她去陪酒。这孩子那时很低潮,又怕带给我麻烦,索性休学,搬出去找工作。”
  “休学?”王明瀚得用力握紧方向盘,才能稳住他的震惊。
  “是啊,坏人可精了,报警抓都抓不到,肴到警察来了就溜,警察走了又来,后来他们总算不来了,若屏隔年才再回去念高三。”
  “那一年,她就是去谢老板那里?”王明瀚问说。
  “她跑来应征时就说,希望能提供吃住。”换到谢来宝讲古。“我说,我是可以给你吃,但没地方住。她说她睡店里就可以。每天结束营业,洗完地板,关了门,我和她宝姨回家去,她就在店里打地锈,隔天我们过来,她已经在整理一早送过来的菜,你说这孩子叫不叫人疼入心啊。”
  “那时候我们生意很差,客人本来就少,捷运又在施工,前面大马路的店面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更别说我们躲在巷子里的小吃店。妹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建议我说,汤头少点咸,少点辣,多弄点小菜卤味,又自己写传单影印到街上发。果然口味对了,客人就留住了。”
  “他家小燕从小看到大姐姐这么能干,很崇拜若屏。”郑天诚总算露出笑容,驱走凝重的气氛。“谢宏道从国中毕业就开始追他的咩姐,追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差了四岁,妹呀不要我们谢宏道。”谢来宝很气馁。“某大姐,大富贵,妹呀是我们的福星,我们两个老的都不介意了,妹呀是在介意什么!结果福星跑了,去当你们福星的福星。”
  “她要念夜校,又没办法帮忙你们晚餐。”郑天诚转头笑说:“刚好福星缺个妹妹,我就介绍她过去。”
  原来如此。王明瀚终于串连起她离开王业电子后的一切,也才明白,原来她空掉的那一年是休学打工去了。
  震惊心情转为极深的怜叹与懊丧,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已泛得发白。
  那年,她应该过得很辛苦吧?幸好有郑老师和谢老板他们陪她度过;而他,却是让她陷入低潮的帮凶……
  “王葛格啊。”谢来宝拍拍他的椅背。“听说你是妹呀以前那家欺负人的公司的同事,你一定很看不过去,所以现在跟妹呀这么讲义气。”
  “钱的事情,请千万别跟她说。”
  “我不会说。”谢来宝拍胸脯保证。“她以为是从我和郑老师这边借的,等她拿来还,我再叫谢诗燕拿去还你。”
  “不能叫小燕还,她嘴巴关不住,会说出来。”郑天诚赶忙阻止。
  “谢老板,郑协理,她要是还你们,有空再汇给我,不急。”
  “好吧,就先这样。”郑天诚同意。
  “这是咱查脯人的约束!”谢来宝也豪气地用力点头。
  两部车回到了福星机械附近的大马路,萧若屏就住在距公司走路约十五分钟的巷子内,车子不好进去,只好路边停车,让谢诗燕,谢许碧珠和郑师母陪同她回去。
  王明瀚等了五分钟,不住地往巷子看去,一会儿看手表,一会儿又猛敲方向盘。郑天诚看他现出从未有过的焦躁神色,忙说:“反正若屏回家了,王顾问你有事光走。来宝,我们下车。”
  “麻烦帮我看一下车子,我去看看。”他开了车门就出去。
  那几天他也一样待在巷口等她,但他不急,因为他知道她换好衣服后一定会出来,即使她不想讲话,两人总是在来来往往的车程里保持沉默,然只要盯住她,确保她的平安,他就能放心。
  可是今天她回去后,他得等到星期一才能见到她,偏偏她的哭声仍缠绕耳际不去,像针似地不断刺着他的心,他无法置之不理。
  他快步走进巷子,看到公寓大门敞开,便直接上去三楼,正巧郑师母和谢许碧珠走了出来。
  “若屏要睡觉了。”郑师母看到他就说。
  “别担心,妹呀心情不好,睡觉起来就好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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