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远离那些永远不懂的悲哀
想让你忘却愁绪记住回忆
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落西唱完,看着他,他终是浅浅开了口,低沉的嗓音听起来让人心生宁静: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永远不变的悲哀
于是寂寞了繁华无法释怀
于是我守着心痛不能归来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树后的绿叔一脸沉重望着二人,夕阳的余辉柔柔洒在他们身上,二人仿若神仙眷侣一般相依对唱,静谧和谐。
“平日听你唱歌很难听。”他道,“但这首歌倒唱得不难听。”
“当然,”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冲他笑,她知道他能感受到的,“我唱这首歌最好听了。”
“你可以经常唱。”
“不行,经常唱的话对其它的歌不公平的。”落西认真道。
他笑。若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决定了,便和本座立个契约吧。”阴阴的声音有着彻骨的寒意,同时夹带着地狱之火的炎热气息,有些灼人,如同火焰中夹杂着冰片。
地狱之火百年。
他皱眉,额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印迹。他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了。
“你可以像他一样。”
“不必了。”一个人,最多只能承受三世的记忆,她与一诺那一世,想必也是忘透了。他欲抬脚离开。
“留步。”
“何事。”他停下,却没回头。
“本座要你的双眼。”
他回过头:“为何?”
他答道:“你欠我的,现在该取了。”
他失了一次呼吸,一个问题,竟然换了他一双眼睛。只是,他不得不给。
他敛了眉,转过身子,向火光踏去。若心清明,要目何用。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再有,七九阳寿,不知你借不借。”
他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为何物生死许
这日,落西起得早。
天还没亮就起了。瘦风君要离开了。
“你要走了?”落西倚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光滑的青竹有些冰凉。
“嗯,”他仍是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斗篷,并未戴帽子,立在羊蹄甲树下。
有风吹来,花纷纷盘旋而落,满树的叶子如同蝴蝶般展翅扑腾,却不自由。它们,只有一次离开的机会,若是离开了,便再也归不来了。
落西几步下了竹梯,来到他面前。轻轻帮他拂掉发上的落花,有花瓣掉在了他帽兜里。落西踮起脚尖,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另一只手伸到了他帽兜中。
他忽然抱住了她,落西拿到花的手停在了他脑后。很快,落西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
他仍是和以前那样,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只是,这次不再是立在她背后了。
“真矮。”好一会儿,他冒出这么一句话。
落西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他轻轻推了一下。
“出去等我。”他道,待落西转过身一看,便已经出了篱笆,而身后只有一排羊蹄甲树,哦,中间一块空地还有一棵独立的羊蹄甲。
他,推她出来是干嘛?莫非,他要带她离开?
从袖袍中缓缓飞出一只血红色的千纸鹤,悬在绿叔眼前。
“主人要杀我。”他缓声道。抬起头,唇有些抖,浑浊的眼中已经聚满了泪。
他出生时,天寒地冻。
被他从水中抱起来时,整个身子已经冻得冰凉发紫,却仍是有一口微弱的气息未绝,是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袍,暖和了他那小小的身子。
而他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子,她的尸身他甚至来不及安葬,便抱着他狂奔离去。
逃亡的一路上,他听到哪间屋子传来婴儿的哭声,便厚着脸皮上前敲门,请善心的妇人喂他一顿。他是吃百家奶长大的,而他,则一路乞讨,背着他来到异番他乡。他自小便十分懂事,从不让他操多余的心。
不过转眼间,原先那个只有他两只手般大小的婴儿,便长成了这般高大的一个成熟男子。而他,也从那日中的太阳,变成那沉沉的夕阳了。
“绿叔,答应我,此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绿叔对她心有怨恨,只怕不肯放过她。
他浑浊的泪掉下:“主人,真的值得吗?”
“寥寥活上百年,不如花开二月。”他淡淡开口。
忽而,千纸鹤飞向绿叔身后。
绿叔慌忙道:“不可!”
千纸鹤赫然停住,已经触到妇人脖间的皮肤了。
妇人啊啊说不出话,却是恐惧地张开双手摇摆着。
“留着她,当是给我作个伴吧。”绿叔苍老的声音响起,“此生,我便在这山顶上了。”他转过身子,默默渡回了房中,只留一个历尽沧桑的背影。
小的时候,他总是趴在这个宽厚的背上,不知不觉间,这个背,已经被岁月压弯了。
“谢谢。”他开口,宽广的斗篷扬起,飞身而出,立刻抱住了落西,又将她覆入斗篷中。
“瘦风君,我们去哪?”
“到了就知道。”
“你要带我走吗?”
他略有沉默,而后道:“不是,你不能去。”
“你,不是回高丽吗?也许……我可以……”
“嘘……”仍是和以前一样,他在她耳旁轻声呼着气。
待斗篷散开。
落西惊异:“为什么?”他竟然带她回了醉心洞。
“快日出了。”他指着山的那边。
“瘦风君,你看见了?”落西惊喜道。
“嘘……嗯,眼睛回来了。”他仍是打断她,从她身后轻轻拥着她,握住了她的手。
他将自己的骷髅戒指从中指取了下来,戒指上的骷髅慢慢幻变成一只蝴蝶的模样,一边翅膀是湛蓝色,一边是昏黄色。
他将戒指慢慢戴入落西中指,戒指自动收缩成最合适她的尺寸。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他轻语。落西觉得,他像是在交待遗言一般。
“瘦风君……你……”落西想转过头来,他却用脸顶住了,继续道:“你看,日出了,别错过了,再唱一次归去来吧……”
落西忽然有些感伤,低低吟了起来:
这次是我真的决定离开
远离那些永远不懂的悲哀
想让你忘却愁绪记住回忆
放开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
他的下巴从她肩上抬了起来,低低的嗓音仍在耳边响起……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
成为我这永远不变的悲哀
……
拥着她的双手也渐渐松开了她,取下了脸上的墨镜,双眼仍是一片空洞黑暗。墨镜在他手中渐渐消失,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只蝴蝶木簪,似被火吻过,木簪也渐渐消失了。
他并未停止歌唱,一缕阳光折射了过来。
于是寂寞了繁华无法释怀
于是我守着心痛不能归来
……
阳光似阴影般自二人脚部缓缓爬起,他黑色的斗篷和长靴,随着阳光的照耀都渐渐消散成黑色的点点,像是浮游的尘埃一般,往四处消逝开来。
不过几个瞬间,他人便消散在了阳光中。
啦啦啦……落西开口,却没有了他的附和声。落西忽然意识到她身后的空荡,她转过身子,身后一个人也没有了,寂静得有些可怕。
瘦风君,不像是离开,反而像是……忽然消失了,不同于平时的消失,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落西有些失落,抚上中指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在被她看到之前,有一闪而过的晶莹。
阳光照耀了整个大地。
但是,总会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吧?
有阳光的地方,便会有阴影,若无阳光……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声。
落西猛然转过身子,便看见了她思之若狂的那张,熟悉的脸。
他额上的美人尖,有一抹白,依然俊美的容颜,却满是疲惫。他不过看她一眼,他眼中的痛心便像一波热浪袭击而来,狠狠冲击着她!她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她的痛心,何时少过他一分?
怔愣了许久,他终是抬腿向她走来。
落西怔怔的,待他走到她面前,二人皆是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是淡淡的流泪,而落西,却是哭得无法自已,寂静的山洞中只有她的哭泣声,她抽泣着。
白叶伸出手,五指穿过她的发,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下去,另一只手也紧紧圈住了她。他想,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再也不分开。
他宁愿和她,像那两个泥人,打碎后再添水调和成泥,再捏成两个泥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分不开他们了。
落西仍是哭,只是哭,哭得喘不过气来,白叶不得已松开了她,仍是紧紧拥她在怀中。二人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便这样相拥而泣,直到太阳升到最高点。
白叶拥着她坐在青石上,她的头静静靠在白叶胸前,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梦,随时要醒了。
白叶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以前,总是落西在说,他在听。
今日倒是换了,他絮絮说着,如缓慢的流水一般叙述着,落西时不时问上几句……
“放过他吧。”末了,落西开口道。
沉默了一会儿,白叶道:“听你的。”
落西抬头看他,双目清明却无爱恋:“二世相爱,已然足矣。”难怪长生之人,总能大彻大悟。她似觉得,许多东西,她都看透了。
她的眼神,让白叶有些害怕。
“不足,远远不足。落西,我……”白叶眼底闪过慌乱,“前生欠你,今世负你,西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赎罪。我欠你的,太多了……”
“前生是前生,今世是今世。你已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前世恩怨前世结,何必拖至另一世。前世欠了,那便欠了吧。这世上,本不该有前生今世,也本无前生今世。便是此生重来,也已非此生了。”落西眸中一片冷清,轻轻挣开了他,站了起来。
“西儿……”白叶站了起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