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飞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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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飞金(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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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雩知道错了,一时的情绪失控会带来多大的灾祸,她现在才只是有了初步认识。
  满面泪痕的步忍怀抱着流火缓缓站起身来,失去焦距的眼神散发着阴冷的光芒,他只说两个字:“让开!”
  原本包围着他的侍卫像着了魔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御临王匆忙下令:“杀了他,本王不容他走出这暗天阁。”
  侍卫的手脚仿佛被捆绑住了,唯有一动不动地望着步忍一步步走出宫殿。御临王唯有亲自出马,他凝神念起咒语来,一道道的咒符打在步忍的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来。他不还击,只是抱紧流火向外走去。
  御临王施展帝王术,暗天阁顿时陷入天崩地裂之中,眼看大殿横梁就要砸下来,他用肩膀扛下,为怀里的人儿挡住所有的危险。血顺着肩头流下,滴在流火身上,与她腹部的伤口混成一片。
  忽然,一道金光自流火的怀中升起,金算盘从她的兜里升到半空中,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下,紫雾与金气升腾而出,将流火与步忍团团包围。在它们的包围之下,御临王的帝王法术无法近身,渐渐的,紫雾与金气沁入步忍与流火的身体里,很快便消失不见。
  御临王心下暗叫不好,他加强法术想要拦下步忍。他深知若今时今日不能解决这场危机,一旦先生离开宫中,只怕后患无穷。
  奈何他的帝王术对此时此刻的步忍全然无效,步忍只是挥开袖袍,御临王就被甩出十步之外。
  冷冷地打量着瘫倒在地的御临王,步忍并未继续采取行动,对着西北方向,他喊道:“青灯,现身!”
  下一刻,和尚便凭空而降,落到步忍身边。打量着他怀里遍身鲜血的流火小姐,青灯沉默地伸出手臂欲接下她。
  步忍却避开了他的手,坚持亲自抱着流火出宫,“拿上金算盘,我们走。”
  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拦住他的脚步,舞雩与瘫倒在地的御临王目送着步忍怀抱着流火远离宫中……
  青灯吃惊地看着四周,他是来到了金山还是到达了金海,四周全由金子堆砌而成,满堂堂的金色让人眼花缭乱。
  “这里是……”
  步忍用法术组成一团球状的气,将流火安置其中,周遭是她喜欢的金子。睡在金山里,她怕是睡着了都会笑醒吧!
  照顾好了心爱的,他方才有工夫应付和尚,“这里是你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霸圣金堂。”准确说,是——霸圣金堂的地下。
  青灯摆出一副“你别骗我”的模样,“我知道流火小姐很会赚钱,可我在霸圣金堂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那个风雨飘摇的地方到处都是摇摇欲坠的模样。就咱俩住的那地儿,哪回下雨屋里不是四处下小雨,要是有这么多的金子,我想流火小姐怎么着也得把总堂修缮一新吧!”
  “失去了家人,霸圣金堂对她来说不具备任何意义。她只想赚尽天下财富,然后赎回她在这世上仅存的家人。”他望着气团中的流火,喃喃说道。
  她的那些心意,他早该懂的,早该懂的……
  流火小姐的心思和尚是不太懂啦!青灯比较想知道的是,“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显然,御临王是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的空间,他们是不怕追兵,可每天过着被人追的日子总是有点无趣的。
  第十二章 成魔(2)
  步忍只问他:“我要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你说那个人……”和尚有点为难,“找是找到了,可还需要再度确认。”
  “尽快带人来见我。”步忍像是做下重大的决定,“等找到那人,我们便回飞马山。”
  青灯点点头,继而问道:“你决定与法师一族为伍?”
  “至今日起,我不受任何人控制,我只做我自己。”
  说这话的时候,青灯发现他的身上散发着阵阵紫雾。他不禁眉头一紧,“崇牛的精魄回到你身上了?”原本崇牛和圣巳的精魄不是被困在流火小姐的金算盘里吗?和尚狐疑地看看步忍,又望望放在流火小姐身边的金算盘。
  “不仅是崇牛的精魄被放了出来,连圣巳的精魄也……”步忍眯着眼望着被昏睡不醒的流火。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青灯忽然一惊,“莫非……”
  步忍没再多做解释,“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你速速找到那人了吧!”
  他与御临王之间再不可能平安无事地相处下去,命运之轮总有它滚动的轨迹,命中注定他得回飞马山,命中注定他要与御临王相抗衡。
  谁能逆天而行?
  青灯心下明白,抽身走出地下,向他的命运轨迹而行。
  和尚逛花楼,佛祖会踹他下阿鼻地狱吗?
  青灯不敢多想,他只知道若他再不找出那人,步忍绝对会一脚将他踹下悬崖。与佛祖相比,步忍绝对更加可怕。
  大方地进了花楼,他的出现顿时引起在场众人的一致瞩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花和尚啊?
  怒目横扫周遭,他气势汹汹地喊道:“没人接客吗?”他阔气地甩手就是两块金子——流火小姐,莫怪我动了你的金子,是步忍允许的,要算账烦请找他。
  我是无辜的,呜呜呜……
  见着金子,鸨母、小姐、姑娘一个个像见到蛋的苍蝇忙不迭地往上飞,“这位客官是听曲啊还是歇息啊?”听曲有陪客的姑娘接待,歇息便是小姐全程侍奉了。
  “叫惹衣姑娘出来见我。”两只脚跷在了桌上,青灯颇为享受这种放肆的感觉。
  鸨母寻思着花楼众多姑娘中哪个叫惹衣来着?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好不容易才在花名册上的末页翻到了。
  “哟,我说爷您可真会挑,惹衣姑娘还没正式出台呢!”
  莫非这位出手阔绰的和尚专喜欢找未出台的雏儿玩?在花楼待久了,鸨母什么怪性子的客人没见过。帕子挥上去,老女人一个劲地往上蹭,“爷,您若不介意,我换几个姑娘陪你,保准你玩得开心开怀。”要是随便换个人都行,他用得着找她找得这么辛苦吗?
  “我谁都不要,就要她,这就带我去见她。”他能耽误,步忍那头催得紧,流火小姐怕是等不了啊!
  鸨母一股脑地应承着客人:“行行行,我这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带来见您。爷,您先选间房歇着!吃点好菜,尝尝我们这儿的好酒,要知道我们这儿的酒可是远近驰名。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爷您可知道我们花楼的酒……”
  不等她话说完,青灯已起身朝后堂走去,鸨母以为他等不急了,赶紧招手:“错了错了!爷,上面才是供您歇息的厢房,后面是洗衣晾被的地方,粗糙得很,哪儿能招待您这样的贵客?”
  “惹衣在这后面吗?”青灯等不及地大声再问一次,“我问你最后一次,惹衣在哪儿?要是你还在那里嗦个不停,我就换人伺候我。”
  这不等于到手的金子飞掉了吗?鸨母哪能眼睁睁看着这等蠢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忙不迭地引着青灯朝后堂走去。
  “这边!这边!惹衣就在这边……洗衣服。”
  后面这三个字惹衣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做了解释,她散落的发沾着汗水粘在脸颊上,远远的别说她是美丽还是丑陋,连张正脸都看不清楚。她的脚边摆满了几只大盆,一盆盆皆塞满了衣服、被子等一大堆乱七八糟、花花绿绿的布。而她那身灰布衣裳又粗又脏,破破烂烂地滴着水,看上去就像从叫花子身上扒下来的。
  她与他想象中的模样存在着巨大差距。
  青灯变化万千的神色让鸨母以为货不对版,客人要退货,为了保住自己的佣金,她赶忙上前推了惹衣一把,“你傻乎乎地愣在那里做什么?爷看中了你,那是你的服气,还不赶快洗洗干净,换身衣裳出来招呼爷。”
  “我……我可以离开这里?换……换身衣裳?”瘦骨嶙峋的人儿不太确定从天而降的好运,紧张地盯着鸨母,她的迟钝引来鸨母狠命的一掐。
  “就说你是湿老鼠上不了台面,现在给你好日子过,你不过是不是?”
  被掐痛的惹衣咬着唇不敢出声,青灯怔怔地望着她,再度怀疑他的寻找到底在哪个地方出了错。
  血统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若非亲眼所见,青灯很难想象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这个人,而且她还是那样的……不堪。
  如果六十多年前,她的祖先没有战败,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
  起码不会让眼前这个肥胖的女人拧着她的胳膊,她还不敢痛叫失声。
  六十多年后的今天,如果她没有遇见自己和步忍,她又会怎样?
  待在这间花楼里到了一定的年纪,运气好的话,她会成为弹琴唱曲供人玩乐的姑娘,运气差点的便是千人枕万人骑的小姐。或者,这样浆洗一生,伺候那些本就低贱的人,做一个更低贱的人。
  可是她遇到了,步忍选择了她,她的命运就此改变。而这番变化是她可以承受的吗?
  青灯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那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若非遇到八神兽飞天,若非遇上那个可以召唤魔兽的步忍,若非一切凑巧得吓人,今天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
  一定不用日日抄经吧!他想。
  不需要每夜每夜抄经到天明,不需要闭上眼都能默写整篇的经文,不需要想到若是抄不完今天的经文会有何下场,不需要……
  不需要做很多很多,可也成不了今天的青灯。
  步忍曾问他:后悔吗?后悔成为今天的青灯吗?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不是不想回答,是无法给他答案。
  很多事情从发生那一刻起,便没有了答案。想太多,只会累了自己,却改变不了事情每一次发展的方向。
  对他自己如此,对眼前这个脸上虽挂着怯生生,却掩不住眼底空洞的小姑娘亦然吧!
  没有时间再供他们浪费,青灯甩手对鸨母道:“带她去收拾收拾,我在楼上厢房等着。”一块金子甩给那老女人,他不想小姑娘再多受为难。
  扭头望了他一眼,惹衣跟着鸨母去了,空洞的眼里不带丝毫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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