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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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漓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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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边看向莫非。
  “哦?有何差别?”莫非眼中快速光芒一闪,若不注意,简直无法察觉。
  兰清漓将手指向那张信纸,道:“请王爷细看,这写信之人想必性情刚直,所以字体偏大,而且每次写到字末都会习惯性地顿上一顿,加重力道。因此信上字迹收尾处,墨色都要较别处浓重,出现些许凹痕。”
  说到此处,兰清漓似是兴起,居然忘记莫非身份尊贵,拉住他的手指便往那信纸字迹上探去,道:“请王爷闭上双眼,细心感觉。”
  莫非点点头,依言闭上双目细细探触。摸索半晌后,果然感到指尖一点磨砂凹陷,的确与别处不同。
  莫非睁开眼,瞧着兰清漓微笑道:“不错,确有此感。”
  他的手依然落在那信纸上,并没移动。感到兰清漓手指上微微柔滑凉意,感觉甚是舒服,一时间竟然也不想移开。
  兰清漓却收回了手指,指向那公文,道:“再请王爷看这公文上字迹收尾处,虽然也比别处墨色浓厚些,但却是刻意模仿为之,并非发自肺腑的一股气蕴,所以只能做到形似,而非神似!”
  莫非依言注视公文良久,又探出手指,往那字迹上抚去。
  这一次不必兰清漓提示,他已自行闭紧了双目,细心感觉。良久后,两道浓眉慢慢舒开,薄薄的唇边也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
  “怎样?”兰清漓微笑询问。
  “果然不错,这公文上凹陷之感要比那信纸上轻淡许多。”莫非点点头,一张俊雅的面容上神色平和,先前那些阴冷杀气好像从没存在过。
  兰清漓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道:“是的,王爷。所以小生猜测,这份公文之中所述各项,恐怕是有人模仿那山西布政使王穆直的字迹,刻意伪造官银数目……”
  说到一半,兰清漓心底猛然一惊,连忙收口。
  他刚才专心察看字迹,虽然并没怎样留意公文内容,但无意间仍是记了几句在脑中。此刻心头一时纷乱,竟将公文上字句道了出来。
  寻常百姓窥看公文已是死罪,他现在妄论公文,更是死罪中的死罪了!
  “嗯,只是猜测那字迹是有人模仿吗?”莫非看着兰清漓,却并没出言斥责。
  兰清漓定了定神,道:“是,王爷。小生并无实际证据,最多只能猜测而已,毕竟……”
  “毕竟什么?”莫非眼中光芒猛地一盛,逼视向他。
  兰清漓吸了口气,慢慢道:“毕竟这信件与公文隔开数年之久,写信之人或许是因为年老体衰,才导致公文上字迹劲气不足、收尾乏力也是有的。”
  莫非闻言垂下双目,将那案上纸张慢慢收了起来,放入怀中。
  兰清漓一时看不到他眼中神色,不由屏住呼吸,袖中双手也微微紧握了起来。
  静默中,莫非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字道:“我不管那王穆直是年老体衰还是怎样,我只要你肯定,这两纸字迹确有不同之处!”
  第1章(2)
  一瞬间,整个店堂里好像是三月飞霜,森冷到了极点。
  莫非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若是兰清漓敢多言,恐怕唯有一死。
  垂目敛眉,兰清漓低声道:“是,王爷。”眼前的男子喜怒无常,实在不是他能预测的。
  莫非淡淡点头,身上寒意敛去,道:“那就好。”
  转过身,莫非往门外走去,那模样好像已经放过兰清漓。但是刚刚走到门口,莫非却又回过身,对着兰清漓淡笑道:“你既然已经得出了结果,那七日之后,本王会再宣你到大理寺当堂鉴证。”
  说罢,大袖一挥,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了。
  兰清漓皱眉瞧着他背影渐远,一张清秀脸容上顿时现出忧色。
  七日之后、当堂鉴证……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莫非是要他到大理寺公堂上,当着众人作鉴证吗?
  但是……以他的身份,怎么可以?
  他可是半点都不想和官家中人扯上关系呵!
  七日后,春雨停歇。
  日光洒下,透出一股浓浓暖意,几个腰佩长剑的侍卫快步穿过小巷,走入水墨阁。
  “兰公子,在下是明夜王府侍卫李寒。王爷命我等前来,请公子至大理寺协助办案。”带头的侍卫李寒踏上两步,对着兰清漓恭敬开口。
  兰清漓放下手里的纸卷,点点头道:“是,小生遵命。”
  除了遵命,还能怎样?总不能逃跑吧?
  明夜王的势力遍布整个上京,若他不愿放弃水墨阁,那便只有听从命令的分。
  大理寺是上京刑部所在,其功能是审理案件、关押嫌犯。而且其中审理的全是各处凶案大案;关押的,则全是各地获罪官员!
  这样的一个地方,若无莫非这种身份尊贵、手段狠辣的人来掌管,也确实办不了什么案子。
  试想,哪个获罪官员背后不是千丝万缕、瓜葛绵密?若身份不够高、手段不够狠,恐怕不是被收买,便是被弹劾!
  明夜王莫非今年不过二十七岁,但掌管大理寺已有六年。这六年之中,大理寺的每一桩完结案件、每一名获罪官员,无不是服服帖帖、毫无异议!
  所以,每当莫非亲临,审的就必定是大案要案。
  山西布政使王穆直,在公文中瞒报官银数目、利用职务贪赃一事,因为涉案数值达三十万两白银,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案要案。
  兰清漓跟着李寒进入大理寺,只见平整的路径两边,一幢幢屋宇全部由大块坚石砌成,显得高大而宽广。那庭院里种的也并非寻常花草,而是一棵棵参天松柏。
  兰清漓拢在单薄衣袍里的身形与那松柏一比,越发显得纤瘦,心底便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他自小熟读的是《四书五经》,修习的是琴棋书画,何曾见过这等威严肃穆的所在?
  一路上,兰清漓只得努力收摄心神,不去瞧身边景物。
  幸好没过多久,李寒便在一间大厅前停步,侧身做了个手势,让兰清漓自行进入。
  定了定神,兰清漓略低着头,轻轻推门而入。
  厅堂首座上,正是七日不见的明夜王莫非。
  此刻莫非穿了身华丽威严的暗紫朝服,斜斜坐在长案后瞧着兰清漓走入,更显面目俊雅、姿态从容。
  兰清漓不及多看旁人,便在厅堂中俯身行礼,道:“小生兰清漓,拜见王爷。”
  “嗯,起来吧,一旁赐座。”莫非微微点头,低声吩咐。
  “是。”兰清漓直起身,依言往旁边递来的一张硬木椅上坐了,才开始放眼打量堂中情形。
  只见莫非下首,沿着左右两侧坐了数名官员,一个个面相威严、朝服齐整,看样子都是朝中高官。
  而堂下则跪了一名须发散乱、衣衫破旧的老者,脸上皱纹绵密,足已年过五十。虽然老者仍然在竭力地挺腰直背,但那样情形只是更显几分凄凉而已。
  为官一生,到老来仍不免获罪于堂下,自然是格外凄凉。
  兰清漓把眼神定在老者身上,立时断定他必是此次案件的疑犯,山西布政使王穆直。
  莫非看兰清漓坐定后,便将视线一一从堂中官员面上掠过,道:“各位大人,虽然此案物证已经确凿,但犯官王穆直一径说那公文是有人假造,并非他书写。而那三十万两官银也并非他监守自盗,所以本王便着人将公文做了一回鉴证。”
  听到莫非所言,堂上众官都是微微惊讶,堂下跪着的王穆直却是一脸期待。
  顿了顿,莫非又道:“经本王查探,有水墨阁的兰清漓可以证实,公文上笔迹的确有异,应是他人伪造,不知各位大人有何看法?”他边说边把目光往右侧的一名红衣官员身上看去。
  这红衣官员是户部尚书刘恒,在朝中向来以公正耿直出名,那纸证物公文正是由他交到大理寺,而王穆直一案也是由他提到大理寺审理。这时听到莫非所言,刘恒恭恭敬敬地道:“禀王爷,世间人笔迹皆不相同,要临摹到分毫不差,绝非易事。兰清漓只是一介少年书生而已,所述之疑点,不足采信!”
  “唔。”莫非点点头,微笑道,“既然刘大人不信,那本王便让这兰清漓当堂为大人书写一纸公文如何?若是与那王穆直字迹相同,还请刘大人采信些许,允许本王将此案另作审理。”
  刘恒抬手一抚胡须,拿眼角瞥了一下兰清漓,道:“若是字迹相同,那此案自须另审!”
  他神色间甚为轻蔑,显然对年少的兰清漓大大不以为然。
  莫非一笑,转头对兰清漓道:“兰公子,这便请你当堂挥毫吧!”
  当堂挥毫?临摹字迹?
  兰清漓瞧住莫非,眼中顿时露出惊讶神色。
  他怎的就不怕自己书法太差,坏了大事?而且既然要自己当堂写字,那天又为何不早说?也好让自己多练习几遍啊!
  但是再惊也已无用,笔墨纸砚马上呈到了兰清漓面前。
  兰清漓面对那纸公文,吸了口气,提起毛笔便照着公文内容向纸上抄去。幸好他自小书法基础扎实,对于临摹一道更是潜心专研已久。纵然是临场发挥,也不惧不怕。
  为求公正,兰清漓书写的也是官府专用纸张,与那纸证物一模一样。兰清漓凝神屏气,一个一个字慢慢写下,其间距字体、结构笔画竟是与面前公文分毫不差!
  这时莫非仍安然坐在堂上,面色平静。堂下几名官员却个个伸长了脖子盯着兰清漓挥笔,面露好奇。
  难道这世间果真有人,能将他人字迹临摹到分毫不差?
  足足一炷香后,抄写完毕。
  兰清漓放下手中毛笔,才缓缓舒了口气。为求一丝不差,他这一炷香内可说是绝对专心致志,不敢放松半分。
  现在松懈下来,才觉全身发软,冷汗涔涔。
  旁边小吏走上前来,吹干墨迹,便拿去让莫非过目。莫非凝神细看手中两纸公文,良久后淡淡一笑,抬头道:“本王书法不佳、眼色拙劣,还是请众位大人过目吧。”
  小吏依命,先把公文捧到了刘恒面前。刘恒细看之下却是脸色微变,直盯了兰清漓数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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