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拿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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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拿鹤-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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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身后,深远的巷头处,稀奇追着一群衣衫整齐的男女,有老有少,口里全叫着“姑爷等等”。
  黑影一阵风地从两人站立的缝隙间冲过,木默双眉一皱,戾气入眼。长秀两手早已握在弯刀上,眯眼间正要追上黑影,却因反冲回头的黑影收住步子,戒备看着跑回头好奇打量他的男子。
  男子衣衫朴素,笑容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你,你!”男子伸出手指点点长秀,又回头点点木默,眼中惊喜闪闪,“还记不记得我啊,木姑娘!”
  木默微退一步,冷眼看他。
  极少有人叫她木姑娘,木默是她的名字,若要说姓氏,应是弘吉烈才对。这名男子看去约二十出头,看到她似乎很开心,笑容满面。他的长相很讨人喜欢,也有些面熟。弯弯的眼睛笑成月牙形状……
  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愉快的回忆闪入脑中,“你是……”
  “曲拿鹤啊,我是曲拿鹤。你不记得啦?”男子跳近一步,指指自己鼻头,“难怪,也难怪,咱们两年没见了,木姑娘可能不记得我吧。我就是你那天在江边请吃……”
  “曲拿鹤!”她拍掌低叫,唇边有了一抹笑意。
  “是我是我。”瞧她笑起来,他笑得更欢。
  正想说什么,却听长秀道:“曲公子,巷子里跑来的人……是叫你吗?”
  “啊——”惨叫一声,曲拿鹤跳脚起来,“这次完了,长兄,木姑娘,今儿个我有空,待会请你们吃饭。啊,现在我得躲一躲。长兄,如果有人问你看没看见一个人跑过,你就说没看见,千万别说看见我了啊。”
  交待完毕,越来越逼近的人群也容不得他解释太多,两人互看一眼,只见他飞快闪进巷口边某个小摊贩的车后,如猫儿般缩着腰,顺道拿起一个竹笼挡在前面。
  真像一只猫……
  两人眨眼,对视,面无表情。
  静静立了半晌,长秀见她面容缓缓升笑,除了小心戒备,对这突来的意外之人也不反感。
  片刻后,人群跑近,其中一人果然问长秀,他正要摇头,却听木默道:“看见了。”
  啊——低低的抽气声在喧闹的大街上等于没有,但长秀自信耳力不错,敛眼在心底笑了声,眼角若有若无地瞟向竹笼。
  “他往那边去了。”指指街口,木默神色平静。
  “多谢姑娘。”为首的肥胖男子躬手抱拳,回头大叫一句“快追,说什么也不能让姑爷跑了”,言毕,一群人随即浩浩荡荡冲杀而去。
  两人再对视……
  “小姐聪明。”长秀垂眼低赞。
  勾唇一笑,木默走到竹笼边,脚尖踢了踢竹笼,“曲拿鹤,他们已经走了。”
  “呼,吓死我了。”丢开竹笼,带笑的脸露出来。
  一扫方才的不快,木默勾起耳边垂下的乌丝绕玩,笑问:“你这次又被你娘踢出来了?”
  “是啊!”他也不否认,拍拍身上的灰,冲小贩笑了笑,回头对她道,“不过……这次麻烦大了点……我本想过几天就回去,谁知今日一早撞上王员外的小姐,被她的绣球给打中……啊,木姑娘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也没误吃宴饺,是那球飞得太远才打到我,我这次可是远远地在看影戏,远远地。”特别强调后三字。
  “……桃花相。”长秀咕了句。
  木默听着,只是笑了笑,打量他。
  两年没见,他的笑脸上仍是三弯月牙——两弯上弦月如眼,一弯下弦月如唇——俊秀的脸虽比长秀好看,却没有王爷的沉稳之气。除了多些成年男子的气息,他似乎与当日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呢,不似她……唉……
  “木姑娘有不开心的事啊?”
  有又如何,她的心事又是他岂能管的。
  淡看一眼,她甩袖笑了笑,举步前行,心知长秀仍会跟着,也知他会随上来。
  是的,她不开心,非常非常不开心,不像他,随时都能挂出一副讨人喜欢的笑脸。
  是夜——
  “我呢……听我爹说啊,娘生我的时候,正好有一群白鹤在江滩上飞舞,我爹当时非常高兴,本来要给我取‘飞鹤’这个名字的,不过我哭了一声,惊走了那群白鹤,爹一下子又不高兴起来,就叫我拿鹤了。不过呢……嘻嘻!”他捂嘴笑了一阵,拉紧灰色斗篷,将脑袋移到她耳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爹会弹琴,他总想教我,我学了一段时间,不过每次我弹琴的时候,江边的鹤不是惊吓飞走,就是有几只从天上掉下来摔死。”
  摔死?
  木默喉头哑了哑,不知该说什么。
  曲拿鹤,曲拿鹤,难怪哪难怪,果然是……人如其名。
  她看看身上的灰斗篷,再看看远远表演的傀儡戏(即木偶戏),不太明白自己怎会随他一同前来,还是在回大都的前一天夜里。
  白天遇到他,勾起一些愉快的回忆。他说要请她与长秀共餐,她是没什么兴趣的,也不差那一顿饭;长秀则未置一词,两人统一的结果是——拒绝他。
  他有点失望,在脸上能看出来。随后他也没再强求,互相打量一阵,说些无关紧要的见闻,她与长秀回了落脚的官设驿店,他则反方向而行。不想到了夜里,他鬼鬼祟祟抱了两件灰斗篷,猫腰从墙外跳进来。她看得分明,以他笨手笨脚的武功,没惊动守夜的官卫真该叫菩萨保佑。
  不明白他有何目的,原以为他知道自己与皇族人有关,是为讨好巴结而来,意外的是,他说要逗她开心。
  “我从来是有恩必报,有仇报了再忘的。”月色下,他抱着灰斗篷拍胸,“木姑娘,我瞧你心里不高兴,晚上我带你去玩玩,偷偷地,不要告诉长兄,保管玩过之后你就高兴起来了。”
  她呢,明明准备歇息了,鬼使神差地竟会答应他一起溜出来。
  为何轻易就随他溜了出来,和这个只见过两次面、根本称不上朋友的男人?
  天知道,或许是他猫腰的样子太好笑,或许愉快的回忆让她心情短暂轻松,总之,听他说——“披着斗篷,你今晚别想着自己是什么王爷啊公主的,我带你偷偷地乐”——之后,她倒真想看看他口中的“偷偷地乐”到底是个什么意境。
  人是出来了,结果……混在人堆里看傀儡戏。
  这算什么“偷偷地乐”?
  她翻个白眼,撇嘴。皇宫里王府里常有戏看,声色皆比寻常百姓演得好,真不明白蹲在嘈杂的人群里有什么快乐可言。但不否认,这不像前呼后拥的皇宫王府,也不比兵阵肃严的军营前阵,多少令她有那么些些的、小如米粒大小的……新鲜感。
  相处时间不长,由言谈中能看出他没什么坏心,武功……很欠火候。
  第2章(2)
  无聊地拉了拉斗篷,她没有不耐烦,也谈不上什么快乐,心思却不在戏上。恍惚飘了一阵,突听他道:“木姑娘,我可以……可以叫你木默吗?”
  她侧首,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他似乎很高兴,突拉起她,退出看戏的人群后,笑道:“不看了,今晚的戏不好看,我带你喝酒去。”
  他隔着斗篷拉她的手,很自然的样子,她瞟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抽回。
  他注意到她不以为然的表情了吗?
  她在王爷身边长大,同龄的玩伴并不多,除了长秀几乎没有。王爷从不曾如此牵过她,最多只是拍拍她的肩……
  “木默,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开心,不过呢,姑娘家要多笑才好看。呐,你对我有一饭之恩,当年漂母饭信,韩信成名后不忘当年送他饭吃的洗衣妇人,我曲拿鹤虽然没什么名气,但逗你开心还是可以。要记得,今晚你只是一个小百姓,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咱们只偷偷看着,保管你会很高兴,就像……嗯……嗯……”他倾头,似乎考虑用什么词更形象些,“像……啊,就像偷儿溜进家里,但主人没睡,气定神闲地盯着偷儿作乱,最后突然出声吓唬那偷儿,自己哈哈大笑。”
  “……”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点头,默默走着。
  总算……有些明白他所谓的“偷偷地乐”是什么意思了啊。他是想让她暂时忘掉一切,体会一下百姓的夜间生活吗?还是让她学恶作剧的小孩童,玩一把躲在墙角扮鬼吓人的游戏?
  若是三年前的她,或许会有点兴趣,如今的她……这并没有什么乐趣啊。
  走了一会,他拉她站定,小心叮嘱她等在酒馆外,见她神色平静,不由冲她笑了笑,摸着腰上的银袋跑进酒馆。
  酒馆在黄鹄矶头,以她现在的位置,远远能看到矶上的雕楼。黄鹄矶面临长江,位势颇高,若再攀得高些,应该能看到江水。那酒馆不大,四周挂了一排灯笼,无形间吸引了一些小贩在酒馆外叫卖。夜里喝酒的人很多,看衣着多是井市小民。她站的地方离酒馆较远,若不出声,没人会注意树下有人。
  立在茂密的槐树下,她无聊地掀了掀斗篷。六月的夜里,穿件夏衫裙就够了,偏偏他鬼鬼祟祟要包着斗篷,真看不出有什么乐趣,而且——有点热。
  拉下斗篷,她随意踢出一粒石子。
  “哎哟!”
  糟,打到人啦?她急忙抬眼,却见到槐树一丈远的地方,四五个地痞模样的男人正围着一个老乞丐,方才的哀叫是老乞丐受惊吓叫出。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明明无能,却偏要仗着半斤八两的样子欺负他人的人。五指轻握成拳,正要扬声,眼角突瞥到酒馆中慢慢走出的人,微一顿,心头的不屑暂时咽下。
  她今晚是小百姓,是小百姓……大不了待会给那老乞丐一些钞银,明天顺便请武昌的达鲁花赤加强夜巡,教训那群地痞。现在,她是小百姓……
  “喂喂,几位大哥,你们欺负老伯一人不太好哦。”抱着酒坛的人不知何时跑过来,冲到地痞身后。
  她微讶,缓缓勾起笑,倒想看看他的三脚猫功夫如何解决这些人。
  他推开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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