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唐名伶-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留在皇宫里,陪朕一个月。”

直到坐上离宫的马车,张好好脑海中还不断回响起李昂方才的话,“既做不到,何必开口承诺?”

“张歌人,朕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须知后宫婢女上千,皆与朕相安无事。多一个你又能如何?”

张好好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兰月见张好好平安无事,一颗心总算放平了些。然而,整顿晚膳下来,张好好几乎一言未发。

兰月询问之下,方知自家娘子要入宫一月之久,且不许带随从。

“娘子,今日皇宫出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张好好只摇头轻叹,“我最大的疏忽,便是从未留意过当今圣上的庙号与曾名。”

兰月听得一头雾水,“当今圣上,世称文宗,曾名李涵。后被先帝赐名,方才成了如今的名字。娘子提及这些作甚?”

张好好静默不语,过了好半晌方道,“阿月,待我离开后,你与阿炎便搬到临仙阁同张妈妈住些时日吧。住在客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

余下的话,张好好不说兰月也心中明白。况且娘子入了皇宫,难免一些规矩是非,他们住在客栈里终究没有根底,倘若被有心人盯上怕是后患无穷。

而临仙阁,无疑是最好的去处。红妈妈能在长安站住脚步,背后定然有贵人撑腰。加之娘子刚助临仙阁渡过难关,便是念着这份恩义,红妈妈也会对他二人多加照拂几分。

只是……

 第十九回旧人如故昔往矣(上)

只是,娘子为他们盘算的如此妥当,而她一人入宫定然独木难支,日子怎能好过?

“娘子,不能和宫里的管事说说,让婢也一同进宫吗?”

张好好自知此番入宫,定然难免是非。皇太后说不清道不明地敌意,李昂讳莫如深的态度,便是高肃也非善与之辈。如今在长安,她自保已是岌岌可危,倘若带上兰月,无疑是多累及一人罢了。

兰月连夜为张好好置备了行装,次日天色未亮,张好好便起了身,等候皇宫派遣传令地宫人。然而,当张好好瞧见如雪马背上秀逸雅然的身影,她不禁惊住了――他竟是亲自来了。

看着面前洁白修长的大手,张好好犹疑一瞬,终是抬手轻轻握住。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身子一轻跃向马背的霎那,掌心的汗水足以染湿那修长温暖的手掌。

“我们先不回皇宫,带你去个地方。”

李昂驰马前行,随行护卫远远跟着,张好好一言不发任由李昂带着她走上朱雀大街,而后转向东侧的的第二条巷道。

不知走了多久,李昂勒马停在一扇巍峨高广的坊前,坊门上挂着一块庄严肃穆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恢宏苍劲的大字——“务本坊”。

但凡有些见地之人皆知,长安务本坊乃朝堂一大事务要地,占地之广三十余顷,北至皇城南面。其中更是涵盖了国子监、进奏院、先天观,乃至诸多官员的宅邸,此处非是寻常女子能随意进出之地,张好好不禁好奇李昂带她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下马后,李昂协同张好好直奔国子监,由于不耐俗礼缠身,便先遣了侍从去传话,一切照旧不必接驾。

当李昂推开一扇门,拉着张好好走进去,她不禁为里面的景象所震惊。近年来她也算得是游走各地,却从未见过如此壮观恢宏、巧夺天工之技艺。

数不胜数的石碑,如同丛林中的树木般错落排列,一丈左右的高度,密密麻麻地碑文。身处其中,令人顿生慨然之情,“文……皇上,这些是?”

“喜欢吗?”

张好好瞧着石碑上工正大气的字迹,有《周易》《尚书》《诗经》等十余种典籍,有些已然刻成,有些方才刻了一半,但却丝毫不影响这如林石碑的恢宏之气。

“歌娘,我带你来这里,是要替国子监的学生感谢你。”

迎上张好好茫然地目光,李昂情不自禁地为她拂了拂颊边的碎发,“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大和三年曾收到过的一封信笺。”

当时,张好好初初成名,洪州达贵每日请见之人数不胜数。她志在沈传师,疲于应对那些不相干之人,便立下规矩,但凡请见须得先以书信相邀,倘若能令她动容便可请为入幕之宾。

那段日子里,张好好确实曾收到过数不胜数的书信。只是当时她无暇顾及其他,那些信笺的笔者又是非富即贵,不能太过怠慢,便一盖交由张妈妈处置。倒也不曾夸张到一封书信也传不到她面前,但能到她手上的信笺,除却沈传师等人,当真是屈指可数。

李昂自袖中取出一张有些泛黄地笺纸,张好好抬手接过,上面聊聊几笔勾勒出一副崖壁观景图。

张好好下意识的翻转笺纸,只见背面笔迹工整娟秀的写着八个字――“龙困浅滩,静候佳期。”

由此,张好好蓦然想起了一桩旧事,“这幅画……出自皇上之手?”

李昂以为张好好是不曾猜想到而诧异,扬眉笑道,“怎么?很吃惊?”

张好好怔了一怔,不禁哈哈大笑,近乎癫狂地模样骇了李昂一跳,“歌娘,你这是怎么了?”

李昂话音未落,便见张好好已是泪水簌簌落下,“原来,原来当年的种种竟是这样开始的,如此可笑……如此可笑呀!”

瞧着张好好被戳得血肉模糊的掌心,李昂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将她带入怀中,“歌娘,你别这样。无论如何,都还有我在这里陪着你。”

张好好不禁将脸埋入李昂的怀中,“我以为我看透了世事,却原来是被造化骗去了最美好的年华……”

直到李昂带着张好好回到皇宫,她仍是心绪难宁,若说在扬州她是死心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心灰意冷。此时想来,当初一厢情愿所以为的心有灵犀,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笑话。

那时,回信的第二日,她便离开悦泠坊前往洪雅县。她在洪川尽头见到了他,那日他一身青衣温文尔雅,衬着碧水蓝天、成荫绿树。就这样,那抹身影霎时便刻在了她的心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如是问道。

他折扇轻摇,温柔地笑意似要从眸子里溢出来,“我在等你。”

那年,她豆蔻年华,聪慧却天真。他年近而立,拥有着饱经风霜的气韵,沉稳且倜傥。

 第十九回旧人如故昔往矣(下)

李昂力排众议,将张好好留在紫宸殿侍奉。皇太后听闻此事后,李昂刚下朝便命人将他请到了昭庆殿。

皇太后与皇上素来和睦,这还是昭庆殿宫人第一回见着如此冷凝的气氛。

“皇上,你何时开始行事竟也这般没分寸起来?”

李昂冷着脸一言不发,皇太后纵是性子沉敛,也不由生了几分恼怒,“你是皇帝,贵为天下至尊,当为万民表率。哀家不过区区深宫妇人,荣辱盛衰皆可过活。那件事哀家可以不计较……可是涵儿,哀家绝不允许那件事成为束缚你的把柄。”

“母亲,朕不过是安排一个宫婢而已,况且她并不知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母亲不必太过担忧。”

皇太后瞧着李昂执拗的模样,叹息道,“今日之宫婢,焉知不是明日宠妃?”

李昂嘴唇紧抿,皇太后神伤的抚了抚额,“涵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当明白轻重缓急。且不说慈恩寺之事,二郎前日方才于众臣面前求娶那女子,你今日便将她纳入寝殿伺候,究竟将宠臣置于何地?朝臣又会如此看待此事?涵儿,你究竟想过没有?”

这一切的一切,李昂自是早已想清楚了,他既敢正大光明的接张好好入宫,便不会畏惧接下来的种种事端。比起这些来,他更担忧她心里的那个位置会被人捷足先登。

“母亲且宽心,儿子心中有数。”

皇太后又是一番好说歹说,李昂却始终不肯松口,到了最后皇太后不禁真的着了恼。两人相对干坐了许久,李昂便请辞离去了。

张好好在皇宫中没有耳目,直到将近傍晚,皇宫里将皇上太后失和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方才有所耳闻。她虽不晓得所谓何事,却在同殿宫人的闲言碎语中明白,这件事同自己有些干系。

前后思索一番,张好好便将始末猜了个七七八八。寿诞那日,高肃种种言语行为,而今将她留在宫中已是难免是非,更遑论留用紫宸殿?

李昂处理好政务,回到紫宸殿却不见张好好人影,询问之下方知,她竟是善作主张搬了出去。

当张好好移居甘露殿的消息传到昭庆殿,皇太后心中的怒气方才稍稍消了些。

明明灭灭的昏黄宫灯,素雅景致的梨花木桌案。纤影端坐,时不时传来细碎地书页磨砂声,将原本冷清空旷的甘露殿点缀出几分融融暖意。

李昂无声屏退左右,放轻脚步行至桌案前,瞧着被烛光映得分外柔和的绝丽容颜,不由想起他们初遇那日。她一身宽大斗篷,只是那份娴雅冷清地气度便让他生了搭讪之心。她抬眸间的刹那芳华,更令他起了逗弄之意。

不经意的相遇,却是素未谋面的故人。倘若这都不算缘分,那么,这世间便再没有缘分之说了吧。

“警觉这般差,若是来了刺客怎么办?”

张好好寻声抬头,愣怔了片刻后,忙敛眸起身见礼,却被李昂托着手臂扶了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着?”

张好好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敛眸道,“从前便听闻甘露殿中典籍甚广,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若是能近水楼台的瞧上一瞧,也是妾之福泽。”

“倘若你愿意,这甘露殿中的典籍便是任你予取又如何?”

张好好缄默不语,李昂也不强求,只伸手握住她的左腕,牵着她于桌案后坐下,“和朕说说,方才看了什么典籍?”

张好好将桌案上的书卷合起来送到李昂右手旁,他怔了怔,如愿松开了她的手腕接下书卷,轻叹道,“歌娘,你就是心思太重了。”

李昂语意不明,张好好一时分辨不出他话中所指的,究竟是她方才迫他放手的小心思,还是……

李昂瞧着书封上工整端庄的隶书,转眸去瞧身侧的张好好,“朕本以为女儿家多喜爱《诗经》之类的典籍,歌娘倒是对《中庸》如此感兴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