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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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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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最长的一小时,是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的一小时。
  勉强再爬起来,集中精神处理公事。
  从前在业务会议上,最怕赘气之徒,下属一两句话,我就能举一反三,老早成竹在胸,作了决策。这些天来,自知不济。细想,不便丢人现眼,于是我仍把可拖延的会议压后,只跟有关部门通电话,连我的一脸苍白无奈焦灼都收藏起来,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上上之策。
  有人叩门,随即走进来。
  我问:
  “乔雪,为什么不让我秘书通传一声就走进来?”
  我最不喜欢不懂礼仪的女孩子,失礼死人!
  “我们自己人嘛!”
  不晓得分开乔园和乔氏,罪加一等。如果我是乔氏小股东,立即出让手上股票,此机构定必前途有限。
  “我们现在办公!乔雪,你有什么话?快说!”
  “大嫂,你好意思无端端照人家头上浇冷水!我原本兴致勃勃地跑进来要告诉你,我刚刚跟若儒吃午饭回来,人家很关切地托我问候你!”
  我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午膳的?”
  人一冲动,必露马脚。
  对方是否看出端倪,视其聪敏度之高下而定。
  显然,乔雪其笨如牛。竟还喜孜孜地答我:
  “我们有缘呢,我正走出乔氏大厦门口,就望见若儒的车子泊在面前,我问他到哪儿去,是否约了朋友午膳?他支吾以对,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怪模样,后来我想起他可能是来约我午膳,又不便启齿,正在进退为难,我就翩然而至,就是这么简单,我跑上他的车子,一起去吃了顿愉快的午膳。”
  天下间为何有如此一厢情愿的幼稚情怀,只为旁人的姑息与纵容,二者同等罪名,乔雪和文若儒都该死!
  “你要说的话说完了?”我问。
  乔雪摊摊手:
  “大嫂,你显然情绪不好!那些烦人的公事跟岁月一般无情,会得催人老,大嫂,你千万别太认真,于己不利!应学我,除却爱情,无事上心。我今晚就跳舞去!”
  乔雪挥挥手,就走了。
  我来不及开口问她,今晚跟谁跳舞去?
  就这个问题萦绕我心,整天不得安宁。
  屡次执起电话,要打给文若儒,却半途而废。
  太可笑了,情妇管他结交女朋友,我有没有这番资格?没得屈辱自己人格。
  下班后没有回乔园去。
  我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邹善儿,对方惊喜交集。
  “乔太,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你好吗?”
  “就因为想见你,所以摇个电话来!”
  “几时呢?”声音近乎雀跃。
  “今晚晚饭,成不成?我这就来接你!”
  “好!”
  我和邹善儿坐到大酒店的餐厅去。
  对方容光焕发,顾盼生辉。
  我羡慕不已,说:
  “不同凡响,今非昔比!”
  “爱情!”邹善儿笑:“老土不老土?”
  “老土!”我也笑。
  “乔太,你很疲倦!”
  “嗯!老了!今天乔雪才暗示我老了!”
  “乔雪懂什么?这小猴儿怎么了?外间传说纷坛,说她跟个年青有为兼潇洒的医生闹恋爱!”
  天!世界多细小,要寻个老朋友出来闲聊,旨在松一口气,一样是枪林弹雨,避无可避。
  “有这么一件事吗?真替主席开心,他老人家添一个像样的家庭成员,说易不易!”
  邹善儿是个情长的人,心还是向着旧主子,我不能以私害公,表示不欣赏。
  “主席能有你这么个不忘情的好伙计,如此关怀他,是他的成就!”
  “他有很多缺点,也有极多优点,放在天平上一称,仍然是个迷人的老板,况且,他待我不薄,从来礼贤下士。”
  “大老板对女职员讲粗言秽语,还成体统吗?三教九流的人马坐不上高位去。是你念旧的好德性作怪,处处看到乔正天的光明面!”
  “我并非客气,难道还看得少暴发户的嘴脸吗?此城有些现象,成了模式。每个阶段之内,往往是最顶尖儿的人物最懂得待人接物,刚刚攀得上合格分数的人,就嚣张荒谬了。故而,初出道的大学生,以为身为知识分子便有资格不可一世,殊不知连博士、医生、律师都满街满巷,为了一份较理想的职业,争个头破血流。那起刚挤上富豪之列的新贵,分分钟对牢下属趾高声扬、尖酸刻薄。乔正天在职员面前从来谦和,一为他已是超级巨星,二为他的确有涵养。”
  我只微笑,不便说什么了。他到底是我家翁兼老板。
  真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谁会看过乔正天在乔园以至在他儿媳面前的苛刻模样。
  “告诉我,善儿,你幸福得如此出面,感觉是不是好到不得了!”
  “是。因为我曾有个惨到不得了的日子。凡事讲比较!你呢?除了忙,适应如何?”
  “不过尔尔!”我耸耸肩,怎么说呢?
  “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言有如暮鼓晨钟!”
  “你真有不满?”
  我没再造声。眼前人不是其笨如牛的乔雪,半句话就能看出端倪。我见邹善儿,不过是想有个喘息的机会,却并无吐苦水的打算。
  对方看我不再滔滔不绝地接下去,立即晓得鸣金收兵,转换话题。
  善儿的确灵活如昔,更存厚道。谁说上天不公平,好人自有好报,命中之劫总会过去的。心上如此一想,倒能开怀与故人聚旧,畅谈商场各事以及女人的种种琐碎情趣。
  一顿饭很自然地拖到十点才完。
  我故意遣走了司机,以便回复自由身。
  跟邹善儿话别之后,我还在大酒店门口,不肯跳上计程车。
  为什么?因为前路茫茫,不知往哪儿去?
  回乔园去,十万九千七百个不情不愿。
  看若儒去,一亿个不忿不甘!
  谁会想到今时今日,顾长基会弄得无家可归,认真啼笑皆非。
  我重新走回酒店的大堂,跑到电话间去,摇电话给文若儒,响了二十下,没有人接听。
  我放下电话,想想,再摇至乔园。
  接听的是三婶。
  “大少奶奶嘛!大少爷不在正屋。”
  “我不找他,四小姐回家来了吗?”
  三婶笑:“你开玩笑了,她有试过早于十二点前回家的吗?只怕座驾变了南瓜,她还要玩多两小时才爬回乔园来!”
  豪门富户的管家,说话还能引用个幽默的譬喻,这真是烂船都有三斤钉的另一面诠释。乔园的架势,如此无孔不入。
  我挂上了线。
  默默地坐在酒店大堂。
  我不知道等什么。这样坐下去是有危险的,认不得我的人,会把我看成兜搅生意的高级流莺。认得我的,更有千奇百怪的想像会加诸我身上,豪门贵妇,半夜三更,呆在大酒店作甚?
  然而,我无家可归。
  继续每十五分钟就摇电话到文家去。
  继续失望,继续悲凉,继续作践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的六神无主,不顾自尊了!我差点就在这大庭广众中哭出来。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来时,对方接听了:
  “喂!”
  我才一听声音,就哇的大哭起来。
  “长基吗?长基吗?什么事?你在哪儿?说,你在哪儿?”
  我像是个迷路的小孩,自顾自走了很久,睁大眼睛望向前,不停地走,迷惘、恐惧、委屈,竭力支持着。直至倒下来之前的一刻,终于寻回了亲人,于是刹那间解除紧张警报,哭出声来。
  我呜咽着把酒店名告诉了若儒。
  二十分钟后,他把我带走。
  我们把车子开到返回乔园的林荫道上。停在那个回旋处。上次逗留于此,是我协助汤浚生到医院去见他未婚妻最后一面。
  我不明白汤浚生,更没时间心神去了解他。其实,我不比他清醒,都是站在人生歧路上彷徨的人,正在肆意地胡作非为。
  我一直在若儒的车子里哭。
  若儒随我哭,直至我累了,收了声。
  我们都没有多解释,一切心照不宣。
  “不能这样子下去的,长基!”
  我不作声。
  “是我,还是他,你必须作个决定!否则……”
  “否则,你就跟乔雪走?”
  “你别孩子气,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可是今午?”
  “今午,我由十二点等你直至一时半,刚巧乔雪出现……”
  “这不是借口!”
  “如果我需要向你解释这些无聊故事,你根本不会再找我!是不是?”
  又是我的责任,我气愤得握紧拳头捶向若儒,他闪避了,反手捉住我,任情地把我的蛮横愤慨,完全融化在一吻之中。
  “长基,你既舍不得我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为什么不跟我走!乔晖如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不会如此反应,请细细思量!”
  问题是乔晖没有别的女人。如有,谢天谢地!
  “还有一个礼拜,我就得回英国去!”若儒说。
  “你不打算回来?”
  “我的研究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也可以三个礼拜后回来再继续工作下去,可是,长基,如此纠缠不休,你我都元气大伤。老实说,我不想再回香港来了。这次,我鼓足勇气回来找你,不欲无功而返!”
  我不晓得如何回答。
  “我预买两张赴英伦的机票!”
  “若儒,请让我多考虑一阵子吧!”
  委实是太累了,我一回乔园,跑到书房去,一头栽在沙发上,就熟睡了。
  是不是已作最后决定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这些天来,老是逗留在书房内,才比较容易入睡。
  我下意识地希望若儒给我的这个限期会拖长。
  然而,日子过得飞快,又是三天!
  公司的事忙得很,德丰企业的业务遍全球,集资上市一事,影响市场气氛,闹哄哄的,般价普遍上升。连带着乔氏各部门的同事都忙碌起来。
  我不能不打起精神,参预各种会议,且我是个保守派,老怕好景不常。股市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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