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丙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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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乙丙丁-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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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争论,激烈的争论,更为激烈的争论,上升为暴力,最后在一次疯狂的、夹杂着复杂的感情色彩的做爱中结束,关系又回到争论前,或者还略有上升,仿佛在这之前的冲突就是为了这一场有强度的身体狂欢,就像是狂欢前一场特别的前戏,而冲突的激烈程度和从狂欢中获得的快乐成正比。可这一次不是这样的,我比任何一次都有决心,必须得结束。
  往楼上走的时候,我说,这一次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格子冷笑了一声,没有接我的话。
  格子的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像是个有女主人的家。格子把钥匙扔在茶几上,搬过一张凳子,坐在我对面。
  “那人是谁?”
  “这个我不想说。”
  “你不是说要和我心平气和地谈谈吗?”
  “是,可这和那人没关系。我们说分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没有这个人,我们也会分手的,这你是知道的。”
  “我只知道我们分不了手的,再说一千遍也还是这样,不只是因为我离不开你或你离不开我,而是我们都离不开对方。”
  “是,以前是这样,但现在变了,一切都是会变的。听我说,格子,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没有,尤其是感情这东西。”
  “去你的,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说这种话,让我失望,让我觉得没有意思,让我觉得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你以前是那么地好,善良,温柔,懂事,怎么就变了呢,你怎么就变了呢?”
  格子的身体向前探着,他又迷惑又痛苦的样子让我难过。
  “其实这些年大家都在变,生活在变,想法在变,认识也在变。我从来没有否定过我们的爱,可那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吵就是打,这已经不是爱了,无非是互相消耗互相折磨罢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那是你变了,我对你没变,你心里很清楚,你是在找借口。那人是谁,你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
  “我不想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那个人的确和我们眼下在谈的这个话题没有关系,况且我和他也谈不上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和他睡过了?”
  “没有。”
  “不要骗我。”
  格子盯着我的眼睛,我觉得他是在等待我情绪的爆发,似乎他的情绪只有借助我激烈情绪的反作用力才能更彻底地发泄出来。我从包里拿出烟,点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个刺激,我不想刺激他。
  “说话呀,是不是很舒服,比我做得好,是吧,让你满足,让你离不开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烟就被格子夺了过去,扔在地上,随后他的人也扑了上来。又来了,又来了,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方式,我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我的脸,我不想让木头看到我鼻青脸肿。
  背景音乐一向是江南丝竹的茶馆今天居然放起了流行音乐,是齐秦95年发行的那张《痛并快乐着》。我从未想过要用“幽幽”或“哀怨”这样的词去形容一位男子的声音,但齐秦的鬼魅之音确有种穿透灵魂的幽怨和弃尘而去或被尘世遗弃的孤独。他的歌声里充满了暴雨倾注的街头或枯草遍地的旷野中一个孤单的背影缓慢而茫然前行着这样的意像。这是嗓音的魅力,与歌词无关。
  “医生真的说没事?要不还是做个全面的检查,小心没大错。”这已是木头第二次向我提同样的建议了。
  我说没事的,真的,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会好的。看我坚持,木头不再说什么。但摔一跤摔成这样,而且一个月里摔了两次,谁会相信呢。
  那天格子真是疯了,在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他抱着我的脑袋,拼命乱摇,同时不停地问着,那人是谁?那人是谁?我几乎被他摇晕了过去,直到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呕吐,他才住手。他也有些慌了,把我平放在沙发上,一边擦拭着地上的呕吐物,一边神经质地重复地嘀咕着什么。我闭着眼睛,我感觉到了累,仿佛刚才挥拳动武的那个人是我。
  格子几次试图过来帮我擦掉鼻子和嘴角的血,都被我拒绝了。我说你让我一个人躺一会儿,让我安静会儿。格子没有离开,他坐在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怀里抱着一盒纸巾,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用一种异常低沉的声音说,我就是不甘心,我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到头来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木头这会儿也在看着我,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想看出个究竟的神情。
  “好吧,好吧,”我说,“不是摔的,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是我不想说,你也别猜了,好吗?一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包括我这个人,其实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好,好,你不想说的我不就问了,”木头安慰我,“但是,说心里话,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我看着心疼,真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我不能面对木头动情湿润的眼睛。我突然怀疑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是爱吗?还是因为贪婪他对我的溺爱。
  齐秦在唱:痛并快乐,快乐着,恨恨且爱且狂,不理不问啊不想,恨极生爱,爱极又生恨,爱从苦的最甜里来。
  “和我说说你最近的生活,工作忙吗?”
  “还那样,在做上一次和你说的那个工程,这个月底能结束,然后能稍微轻松一段,然后——,”停顿了一下,木头用一种痛下狠心的语气说道,“然后把我和她的事解决了,到了必须得解决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我的出现在多大程度上导致了木头下离婚的决心,但我很清楚自己并不能对一个因为我而离婚的男人的未来生活负责,所以我不希望这个男人离婚,至少眼下是这样。
  “其实我和她摊牌了,”木头说,“昨天晚上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外边有人了,我想她既然主动问了,那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其实她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才那样问的。”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表现得很平静地听他说着。
  “她追着问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问得很具体,但出奇地平静,似乎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她这样,我倒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本来想着肯定会是一场大吵,可结果却是这样的。”木头摇着头,似乎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她真要这样,倒是我以前小看她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头听着。木头在分析她妻子叶郑蓉对此事的反应,他认为可能还是因为她前些年的那一次外遇让她心存内疚。他见过那个小伙子,十分年轻,长得挺精神的。她肯定是动了真感情了,有半年的时间几乎就见不着她,见着了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期间也提过离婚的事,他同意了,可后来一切却不了了之,叶郑蓉重新回到他身边后对他比以前要好,好得都让他不认识了。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此刻木头所说的这些其实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坐在这儿听他说着他以前的生活而心里却在想我自己的生活,而他的生活和我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生活一直就运行在不同的两个轨道上,眼下遇上了,那也仅仅是我们这两个人,我们的生活终究是不可能发生关系的,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一点,而把这一点想清楚很重要。
  我希望爱的涤荡能让我的心变得纯净、安宁,能沉下心来实实在在做点事,用正常的心态来面对正常的生活。我又把格子约出来谈了一次,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早起,我蜷缩在靠窗的椅子里,抱着自己的双膝,把头埋在臂弯里。木头躺在我对面的床上,还没醒,他眉头紧皱,大概又在梦里和他老婆讨论离婚的事宜。那已经成了他一场做不完的恶梦。那个叫叶郑蓉的女人发动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试图说服木头放弃离婚的打算,同时又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请求木头的单位领导给予干涉。她甚至让他们在国外读书的孩子打电话回来做木头的工作,自己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她给木头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就是不和他谈离婚,一个字也不谈,只要木头一摆出要她谈一谈的架势,她就走开了。
  一个处于离婚拉锯战初始阶段的人的状态是很奇怪的,通常表现得亢奋、焦虑不安,还有点神经质。木头从他家来我这儿,一般会先去办一两件像那么回事的事,比如上一趟邮局,或者去银行交水电费,以此麻痹他假象的跟踪者,然后横穿大半个城市,到我的楼下后又捉迷藏似的在附近转几个圈,直到他确定就算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也被他甩掉了,这才上楼。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的老婆就尾随在他的不远处。
  但是只要坐在我对面,木头就会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他不愿让我担心让我有心理负担,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他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好情人。我想到了凯文?科斯特纳。这一年来,我一直同时在几家电影刊物上开专栏,介绍新电影,回顾经典老片子,点评曾经有戏或正在被看好、星光无限的演员。凯文?科斯特纳是我眼下极为推崇的。
  我看的凯文?科斯特纳的第一部片子是由他和惠特妮?休斯顿合演的《保镖》。我看《保镖》完全是冲着惠特妮?休斯顿的嗓音去的,我喜欢这个黑人歌手音乐里那种原始不羁的味道。但当凯文?科斯特纳在影片中一出现我就被他吸引住了,成熟、英俊、坚强、彬彬有礼,后来我又陆续看了他的《与狼共舞》、《侠盗罗宾汉》以及那部恶评如潮的《水世界》。
  毫无疑问,科斯特纳是个真正的男人。他借助角色实践着一种对生活和男人的理解,男人英勇战斗,男人视死如归,理由只是依附于他们的妇孺和他所依附的民族。这是有关男人最简单也最高尚的真理,如《爱国者》中的梅尔?吉布森,《角斗士》中的拉塞尔?克罗威。
  科斯特纳曾经想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1978年获得大学学位后,他将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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